第17章 你再骂一句试试。

    众人出了大殿，周青臣气得心口的肉突突突的跳，太阳穴那一处也是疯狂地跳。</br>　　今日来前，他见到了这辈子都难以想象的人物齐聚一堂的场面。</br>　　秦国的老贵族们，身上流淌着殷商血液乃至周王室血脉的真正秦非子一脉后人。</br>　　更有甚者，除过熊氏两兄弟之外的楚系贵族。</br>　　楚系贵族，表面上看伴随着熊氏兄弟离开了，但是一百年来他们在秦国的经营，早就把自己的亲戚安插到了秦国咸阳城附近几个心腹郡县担任地方长官。</br>　　没了熊氏两兄弟，他们还可以找其他的附庸。</br>　　没了主持大事的男人，还有可以主持大事的女人啊。</br>　　我们的熊夫人，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br>　　周青臣想到之前见到的人物，每一个都是身份显赫，要么就是身份雷人，说出去能吓死人。</br>　　他一个外臣，怎么能够去见皇帝的夫人呢。</br>　　传出去，他就是九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啊。</br>　　但是只要他一想到，自己身后跟着的是这样的人物，周青臣就忍不住对外说，“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br>　　而事实上，现如今的大秦，也就正是这样的人，把持着基层。这正和之前的情况不谋而合。</br>　　人家本来就是靠着血统、人脉关系成为官吏，怎么可能是奔着给民众干活去上任的。</br>　　所以这些皇亲国戚们，第一时间感到新政威胁了他们的利益。</br>　　秦二世的分封，他们并没有受益。</br>　　反而因为秦二世的继位，他们的利益空间被大幅度削减。</br>　　一层层压力传递上来，皇帝的夫人没有了地方上贡的胭脂、上好的朱砂、上好的罗纱，自然感到有些不爽快。</br>　　至于那些退居幕后的达官贵人，原本他们享受的俸禄不过是上好的贡品，但是有那些民脂民膏，他们就可以住上纯金打造的阁楼，用上纯玉石打造的屏风，穿上熬断一個人的青春才能做出来的蚕丝衣服。</br>　　贵族和庶民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br>　　而周青臣，他自以为是的选择了跟着贵族。</br>　　因为据他的经验来看，庶民永远都是斗不过贵族的。他们太容易满足了，只要能够让他们吃饱饭，能够结婚生子，那他们就会安于现状，满足于当下的美好生活。</br>　　所以说，在看到了庶民阶层的愚蠢、简单和好满足的这些特性之后，周青臣选择了做身后这些人的前锋。</br>　　虽然明知道他们把自己当枪使，但是周青臣那毕竟是跟过赵高、李斯、姚贾混过的人。</br>　　这人生在世，谁人能够不被人当枪使啊。</br>　　关键是看，能够成为谁的枪，当了枪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好处。</br>　　如果他活着，未来能够成为姚贾那样的大人物，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呢？</br>　　周青臣早就想清楚了，反正跟着皇帝是没有出路了，还不如依仗这些连皇帝本人都要忌惮敬畏三分的祖宗亲眷呢。</br>　　但是周青臣苦心运筹，今日为诸位大人们献殷勤，想要斩了这相里车的头。</br>　　结果半路杀出个张苍来。</br>　　周青臣那是气得牙疼。</br>　　出了殿门，几人来到了宫殿走廊。</br>　　但是现在，这情况可就不一样了。</br>　　他们已经顾不得什么新仇旧恨了。</br>　　二人走到了英旋门外，双方彼此互相盯着，眼睛里都冒着火光。</br>　　这周青臣过去素来就是在秦始皇面前备受赏赐的人物，虽然官职低，但是有着秦始皇的宠爱，无人敢不敬重他。</br>　　他不是今日才敢对着张苍大声奚落，过去他就仗着秦始皇的宠爱，在官职为五大夫的张苍面前摇摇摆摆，大步流星地走。</br>　　张苍以前可没少弹劾周青臣。</br>　　但是周青臣全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秦始皇最讨厌的就是张苍这个马后炮了。</br>　　张苍没有前瞻性的意见，总是事后指指点点，暗地里数落秦始皇这不对那不对，说实话周青臣一直把张苍当个二愣子。</br>　　他一直都不认为张苍未来能够做出什么大成就来。</br>　　别忘了，这张苍过去只是宫中下柱国，而那周青臣，正儿八经博士仆射，与当今皇帝的尊师大儒淳于越乃是一平辈。</br>　　这要比，论学识，张苍是博而不精、而且张苍在这个时代明显是个偏科的文科生，他数学好的一塌糊涂，但是这君子社交礼仪、人情世故的东西实在是太差了，而且他对儒家经典的理解，和当世大儒们有出入。</br>　　大儒们总是努力地去接近孔子，但是张苍比较另类，他比较偏向现实，总是会提出一些新的观点来，说孟子要比孔子好。</br>　　这就会让一些儒家其他门派的门徒感到生气。</br>　　在当初考核的时候，张苍就因为说了自己的见解，被秦国太学的祭酒认定为是年少而性桀骜、学浅而论高阔，于是就将他排斥在博士仆射之列。</br>　　所以张苍的学问，就一直被人排挤。</br>　　因为他整天批评这个批评那个，本来就得罪了不少人。结果博士仆射都没评上，大家自然笑话他。</br>　　而且他当时年纪尚且没超过三十，居然就敢去争取这博士仆射的名额，让当时的人都记住了张苍这个名字。</br>　　那可是东园公唐秉、东陵侯邵平等赫赫有名的居士自己都没敢提名自己，全靠他人推荐的职称。</br>　　但是张苍一身是胆，直接就自己毛遂自荐了。</br>　　结果么，周青臣就总是因为这个事情奚落挤兑张苍。</br>　　即便后来张苍成为五大夫，但是周青臣眼里，这张苍可不是凭着什么正规手段才上位的，他一直都认为，张苍就是给秦二世做了端茶滴水、阿谀奉承的活，这才有了今日。</br>　　所以两人在秦始皇在位时，周青臣就敢挤兑张苍。</br>　　等到秦二世继位，张苍权势日大，甚至能够在秦始皇执政末期，以御史的身份直接进入少府寺内处理粮草赋税的事情，这时候，周青臣才开始对张苍回避。</br>　　但是张苍可没打算就此放过周青臣，在周青臣偃旗息鼓的日子，他大肆写了好几篇长达千言的文章，讽刺周青臣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十足的奸佞小人。</br>　　就是这些事情，让周青臣心里埋下对张苍的厌恶、怨恨。</br>　　不过，风水轮流转，周青臣有了权贵的支持，很快就开始桀骜不驯了。</br>　　上殿前他就自信自己一定会成功，所以对张苍那般公开日常言谈怒怼。</br>　　而且周青臣其实一直都很担心，未来秦二世会清算他过去的所作所为，只有背后靠着那些权贵，他才能够僵而不死。</br>　　否则，被逼得撞死在殿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