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生化危机

    路诤想起了罗永浩老师讲过的一个段子：比你在卧室的床上发现一只拳头大的蟑螂，更可怕的是什么？
    答案是，蟑螂不见了。
    现在他们遇到的情况就是“蟑螂不见了”。但那只状如绦虫的诡异生物远比蟑螂要可怕得多，毕竟蟑螂人畜无害最多就是有点脏，而这只绦虫则会通过人类的嘴巴钻进肚子里，显然是一种寄生生物。
    而它现在逃走了，隐藏在黑暗里，随时会发动袭击。
    周围的玩家都纷纷看向傲世神皇，眼神中都带恳切的问询，他是领头的老大，他需要作出决策。傲世神皇俊美的脸上很是纠结，他沉吟了片刻，居然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路诤，“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路诤有点发懵，心想他妈的你才是老大，这种事情你自己不作决定来问我？把我当成你的狗腿军师还是贤内助了？他刚想拒绝，看到了傲世神皇脸上的表情，转念一想，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家伙本心应该是希望留下来继续探索这一层，但做出这个决定的风险很大，一旦出问题就要背锅，可能引起团队内部的怨怼，导致自己的声望下降。所以他不希望由自己说出这个提议，而由路诤这个外人来当这个触犯众怒的人。
    这就好比赤壁之战前，东吴重臣联名劝孙权投降曹操，孙权当然不愿投降，但他自己不方便这么说，于是非要让鲁肃拉着诸葛亮痛陈一番利弊，然后才表演“怒斩桌角”的戏码。
    要是玩砸了，被众人怨恨的也会是这个提议的人，比如被汉武帝卖了的主父偃、被嘉靖皇帝推到前台的严嵩、据说是倡导净网的唐家三少老师……帝王心术，大抵如此。
    路诤想了想，决定还是给傲世神皇小搭个台阶：“神皇，我觉得我们应该想办法把那条绦虫似的怪物找出来。”
    他斟酌着词句：“就之前的表现看，那怪物正面作战的能力也就一般，害我们损失一个兄弟主要原因是被它偷袭了。那怪物最大的威胁，在于隐蔽性，现在我们做好准备，危险并不大。况且，就算我们换一层，能保证它不会跟来么？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有人冷哼一声：“说得轻巧。”
    路诤微笑说：“我只是个普通玩家而已，诸位可都是傲世的精英。捕杀怪物，应该是诸位更加拿手才对。”
    亡灵战神说：“话说的这么好听，你不会是想利用我们完成自己的任务吧？”
    路诤瞟了他一眼，说：“如果你觉得应该换个楼层探索，也无不可。”
    这时，傲世神皇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要发言，其他的玩家都停下来自己的争论，看着他。
    傲世神皇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说：“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这个道理应该不会有人不明白。”他把从研究院身上搜出的磁卡举了起来：“策划在这里安排任务道具，显然不是巧合。要想找出真正的宝藏，一点风险都不想冒，可能么？”
    “连小小的联盟走狗都知道先难后易的道理，你们都是我傲世的精英，难道你们还比不上联盟的走狗么？”
    路诤心说，喂喂喂，你砍桌角归砍桌角，不要把狗给牵扯进来呀。
    傲世神皇说：“我意已决，继续探索这一层。每两人一组，前后互保，召唤精灵左右护卫，务必不能让怪物偷袭得手。”
    做好了安排，傲世神皇的人很快开始行动。
    B7这一层的房间明显要比B6稀疏。傲世神皇亲自用磁卡刷开了一扇门，机动装置推动着一扇厚实的铁门侧向拉开，里面黑洞洞的一片。几根银色光柱照了进去，玩家探头往里张望，看到墙壁周围全是金属的银色，很有科技感。
    这层的安保似乎要上一层要严密许多，现在回想起来，大概B6主要还是休息室，而B7才是真正的实验区域。
    玩家们摸了进去，在墙壁上找到了电灯开关。开灯后，发现这个房间相当开阔，大约有一百多平，摆着一个个环形的实验台，上面是各种仪器。学渣们凑过去，除了认识类似显微镜和试管之类的设备之外，其他的都有点不明觉厉。
    路诤随便拿起一个试剂看了看，上面写着一长串的分子式，实在看不懂，只好原位放了下来。他又摸了摸桌台旁边的电脑，全都关了机。
    “这里还有扇门！”有人说。
    门就开在实验室的一侧，没有上锁，他们推门而入，看到又是一大片相当空旷的区域。相较于刚才的实验室，这里的台子全都是金属的，上面什么设备都没有。
    有人抽了抽鼻子：“好像有点腥味？”
    玩家们小心翼翼地移动，当手电光束照向四周一个个类似冰箱的设备时，他们都是全身一震。只见那些冰箱里放着一个个大号的罐子，里面充满淡绿色的液体，液体中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器官。
    “这是宝可梦的内脏标本？”风度哥凑过去，看着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各种肝肾器官，啧啧道：“有点恶心哎。”
    “恐怕不是一般的内脏标本。”路诤指着标本下面的纸条，“你看上面的标签，一般的标本标签都是简单注明标本种类、制作日期什么，但这些却包含了大量的说明和制作工序。”
    “你看这个，”他用手指着其中某个器皿里的东西：“雌性小拉达术后一周的肾脏，术后三周的、四周的、六周的……”
    当他看到了某个标本的时候心里一惊：“术后十一周的器官！已经完全畸变了！你看这些器官上的增生物！像不像我们之前看到的小拉达内脏上的息肉组织？”
    路诤脸色不太好看：“那种畸变是被火箭队的科研人员刻意诱发的。他们在收集不同生化工序下，宝可梦的生理情报。”
    他回头看向那些金属实验台：“这里应该是解刨室，那些金属桌子是解刨台，就是用来研究那些经过生化改造后的精灵的内脏畸变的。这些器官标本就是采摘自那些实验体身上的，”他顿了一下：“很可能是活体采摘。”
    风度哥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磨了磨牙，道：“妈的，火箭队真他妈够残忍的，这波我不得不站联盟了。”
    路诤沿着四周转了一圈，“还有波波的、尼多朗的、肯泰罗的……全是脊椎动物，没有绿毛虫那种节肢动物。当然也有可能这个实验室只研究脊椎动物，其他纲目的实验室在别的地方。”
    当他看到最后一个标本的时候，愣住了，只见这个标本上没有贴明任何标注，只是一个容器，里面放着一个畸变的内脏。不过却不是那种长满了增生物的癌变器官，而是布满了白色的细小毛发，像是……菌丝。
    路诤想到了希佩托提波卡，那位生命领域的伟大主宰，祂赐福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真菌孢子寄生在其他生物的体内，慢慢用菌丝替换宿主的身体器官。难道火箭队的秘密实验还跟祂有关？
    路诤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驱出脑海。
    这时，有人提议：“这里也没什么发现，要不要换一间房间探索？”
    走出解刨室，众人变得更加小心，“刚才那个怪物就是消失在这里的，大家务必小心！任何动静都要注意！”
    刷开更深处的一间实验室的门，众人走了进去，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只见房间内密密麻麻竖立着一个个柱形的培养皿，培养皿的外层是透明的玻璃，能够观测到里面的活物。
    里面的东西是一个个沉睡中的宝可梦，有小拉达、穿山鼠、熊宝宝，从培养皿中伸出一根根针管扎入它们的颈部和腹部，让人想起沉睡在母亲子宫里的胎儿。那些针管像是脐带那样，供给着这些宝可梦们所需的氧气、营养和激素。
    但这些宝可梦们绝不像婴儿那样安详，研究员手札中说的mRNA注入实验，很可能就是通过那些针管完成的。它们的身体已经开始畸变了。部分小拉达的皮肤长满了溃烂的浓疮，有些穿山鼠背部黄色的鳞片脱落了，露出下面血糊糊的身体组织，肉眼可见它们的颈部淋巴腺凸起一个个肿块。
    培养皿下面的显示屏记录着一个个读数，路诤看不太明白，他猜测可能是监控其中宝可梦的身体指标，包含血氧浓度和各项激素水平。
    “你们看！有培养皿被打开了！”
    路诤走过去，发现部分培养皿的玻璃罩子是打开的，本该在里面的实验体不翼而飞。旁边的风度哥抬头看了一眼室内的通风管道，果然发现一处出风口被打开了，他指着那处出风口说：“我们遇到的那几只小拉达是不是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有可能，因为实验室遭遇外敌，研究员慌忙组织撤离，没有完全按照操作规范行事，导致部分实验体泄露。”
    又有人说：“你们看！这好像是操作培育皿的控制台！”
    那是一个类似打印机的电子设备，一块平整的操作屏幕，旁边是复杂的按键。第一个发现设备的家伙试着在上面操作，旁边的人赶忙制止他：“不要命了！你想把那些怪物都放出来！”
    路诤探头看去，指着弹出的按键说：“别担心，需要密码才能解锁。”
    他们还想再研究那件控制设备，这时，身后的培养皿发出轻微的声音。他们回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培养皿中的那些宝可梦已经从沉睡中醒来了，正隔着透明的玻璃，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盯着他们看。
    那些浑身溃烂长着肿块的宝可梦像是一个个重症垂死的病人，又像是畸形的怪胎，被这些东西盯着让所有的人都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