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冻尸

    冰风暴已经持续三天了，还没有减弱的迹象，船上乘客们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北原希尹决定冒险清理破堵塞螺旋桨的杂物，以尽快驶离暴风雪肆虐的区域。</br>　　参与水下作业的一共是四个人，除了带队的北原希尹本人外，上次幸存下来的路诤和李麒坤都被钦点入队，最后一个人选则是周亭。</br>　　入水位置没有选在零下几十度的船舱外，而是内部一处事先装满了水的水密舱，等机械设备将隔板打开，就能直接与冰层下的海水相连。</br>　　三名玩家换好了特质的潜水服，在做完最后的热身之后，准备潜入水中。</br>　　周亭看着脚下幽深的海水，脸色有点发白，“这水看上去就很冷，不会把我们冻死吧？”</br>　　“冰水混合物，应该是零度。”李麒坤说。</br>　　顾城摇了摇头，“不，纯水的冰点才是零度，饱和盐水的冰点接近零下二十度，这里海水的盐度应该没那么夸张，我想应该在零下5度左右。”</br>　　“你不用下水你当然无所谓，零下5度和零下20度差别很大么，反正我觉得跳下去没几分钟就嗝屁了。”周亭不满地嘟哝。</br>　　路诤看了他一眼，说：“我们都经历过非常系统性的潜水训练，再加上和冰系精灵订立过友绊契约，对低温抗性很强，就算是裸装，在水下进行几个小时的作业我也觉得问题不大。”</br>　　“你说的那是千国和光，不是我，我其实是个旱鸭子来着。”</br>　　“现在再打退堂鼓已经晚啦。”李麒坤说：“别逼逼了，准备跳水。”</br>　　他们带上了氧气面罩，简单调试过面罩里的水下对讲机，确认没有问题，连续三声“噗通”，玩家们鱼跃入水。</br>　　几人在水中稍微适应了一下冰水的温度，然后游到水密舱的边缘，负责调度的大副操作着轮机将隔板打开，海水一下子和水密舱中的水联通，他们穿过隔板打开的通道，进入海中。</br>　　北原希尹已经在外面等他们了，路诤看到他的乘龙在船外巡查了一圈，将周围的野生宝可梦和动物都赶走。</br>　　玩家们也各自放出来自己的精灵，他们随着帝牙海狮、刺甲贝、毒刺水母的护航，向螺旋桨所在的船尾游去。</br>　　潜水面罩顶部的氙灯光束照亮了附着在螺旋桨附近的障碍物，大型的杂物已经被水下机器人的机械臂清理干净了，剩下的都是一具具被黑色的裹尸袋包裹的浮尸，像是依附在鲸鱼身上的藤壶。</br>　　玩家们靠过去，即使事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然忍不住打了个突。</br>　　“开始吧。”北原希尹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br>　　路诤率先游上去，把钢索绑在一具冻尸的腰上，打了个水手结，“好了，可以让他们拔了。”</br>　　玩家们用水下无线电和船舱内部的调度人员取得了联系，在电动绞盘的帮助下，钢索绷得笔直，听见“嘎”的一声，那具塞住了螺旋桨的裹尸袋被拔了出来，连带着附近的其他杂物也被拔了出来，各种污物在水流的冲击下四散开来。</br>　　“呕……”周亭发出了声干呕。</br>　　但没人笑话他，站得稍远处的李麒坤和路诤也忍不住骂了一声，“妈的。”</br>　　只见被钢索拔出的牛皮裹尸袋被扯碎了，其中藏着的尸体显露在水中，那应该是一具女尸，乌黑杂乱的头发如同水草，那张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脸在冻水中被泡得惨白，显得有些浮肿，一股扑面而来的阴寒之气难以形容。</br>　　“当初袭击你们的那些东西就是她们变的？”周亭问。</br>　　李麒坤忍着恶心说：“看脸蛋应该是吧，当初这群小妞还想亲老子来着，他奶奶的，你还别说，虽然死得有点久了，倒还算眉清目秀……怎么样，这样的艳福你小子是不是羡慕极了？”</br>　　“不羡慕不羡慕。”周亭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还是更喜欢活的女孩子，香香的软软的，这种又冷又硬的我可消受不起。”</br>　　“嘿嘿，它们跟你一样，也喜欢活的。你胸肌那么大，保不准女鬼看了嘎嘎心动，今天晚上就找你快活。”李麒坤阴恻恻地说。</br>　　“妈个鸡，可不能强人所难啊！”</br>　　“好了，抓紧时间，赶快把螺旋桨清理干净。”北原希尹的声音再次传来。</br>　　几个玩家不便再胡说八道了，李麒坤嘟哝说：“鹿田君，要不你再做个表率？”</br>　　路诤也有点发憷，但这个副本是他的任务，由不得他不出力，况且他对幽灵系能量的敏锐度是最高的，如果有危险也能提前发现。</br>　　他硬着头皮游近那具女尸，颤巍巍地把绑在尸体腰部的钢索解开，没了钢索的束缚，那具被裹尸袋包紧的尸体缓缓沉入漆黑的水下。</br>　　“动作快一点，你们几个一起上。”北原希尹说。</br>　　虽然很想吐槽说“你行你上啊”，但他们知道北原希尹需要负责警戒周围海域的危险。</br>　　三名玩家别无他法，只好前后拽着一根钢索游到了螺旋桨的附近，他们如法炮制，把钢索绑在阻塞物的凸起位置，然后催动船上的电动绞盘发力把那东西拽出来。</br>　　但越到后面，这些阻塞物塞得越紧，他们甚至需要剪开牛皮袋，把绞索绑在尸体的脚上，才能把它们拽出来。</br>　　所幸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类似尸变的意外，阻塞螺旋桨的裹尸袋终于被清理干净了。</br>　　但这些裹尸袋大部分没有沉入海底，还漂浮在水中，像是一具具竖立的棺材，有些浮尸被螺旋桨的桨片拦腰截断了，被拔出来的时候，肚子里的肠子等内脏组织飘散在水中。</br>　　每个玩家都至少吐了一次。</br>　　周亭实在忍不住了，催促道：“怎么样，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br>　　北原希尹没有说话，他在水中的浮尸间游动，一一检查其中藏着的尸体，“好像有点不太对劲。”</br>　　路诤游到北原希尹身边，强忍着恶心看向那些尸体，很快他明白过来北原希尹为什么吃惊，只见那些被裹尸袋包裹的尸体中除了一些年轻的男女之外，还有大量梳着古怪发式，脸上涂着彩色图腾的尸体，看他们的面容，和关都地区的人种长相有明显的区别。</br>　　“他们是伊努伊特人，不是怒吼号上的船员。”北原希尹说。</br>　　路诤想了想，“会不会和我们一样，当年他们也找了当地人做向导。”</br>　　北原希尹摇了摇头，他指向那些刚才他检查过的浮尸说：“数量太多了，甚至超过船员的尸体，基本可以排除是随船的向导。而且这种裹尸袋的下葬方式应该是伊努伊特人特有的冰葬，说明他们不是仓促间遭遇了海难，被淹死或者冻死，而是有一个非常缓慢的死亡过程，所以他们才能从容准备葬礼。”</br>　　“缓慢的死亡过程？”路诤想到了他们自己，如果不是这艘破冰船装载的是最先进的核动力发动机，或者一旦核反应堆损坏，仅靠柴油发动机，被这种等级的暴风雪困住，他们大概也得在船上等死，“船长，你有什么猜测？”</br>　　“当初怒吼号应该遭遇了什么危险。”北原希尹低头看向漆黑的水下，“但如果我们想搞明白这一切，就必须登陆到怒吼号上，而现在它已经沉入海底了。”</br>　　北冰洋的平均深度在1500米左右，相比于其他的大洋并不算深，但想要抵达这个深度也需要潜艇，或者非常特殊的宝可梦，以他们现在的装备想要登上沉没的怒吼号，只有北原希尹本人勉强能够做到，但以人类之身在漆黑的大洋底部活动，即使贵为天王，也是九死一生。</br>　　“绑几具尸体回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北原希尹说。</br>　　……</br>　　一具冻尸被摆在船上的解剖台上。</br>　　主刀的是作为随船医生的顾城，还有几个船医充当他的助手。北原希尹和其他船员则远远站在一边，某些感兴趣的船员和江立川博士那边的研究员也在旁边伸长了脑袋，围观他们解剖古尸。</br>　　顾城用剪刀剪开包裹尸体的皮革，他用镊子捡起一片皮革碎片，说：“这是某种海豹皮，而不是你们设想的牛皮，应该是用极地附近的动物直接手工制成的。”</br>　　北原希尹点了点头，用海豹皮做裹尸袋，只能是极地民族特有的习俗。</br>　　两名助手帮他把尸体拖出来，尸体被浸泡在冰水中上百年，虽然在室温下有解冻的迹象，但皮肤和肌肉组织还是梆硬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