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总督西北平叛行署

    从四月二十八出发，路上朱景洪非常安分，每日除了跟宁焕祥闲聊，就是跟可卿探索人生奥秘。</P>
    但王培安总不想让他如愿，要么拿着书本要给他上课，要么就现场教学跟他讲道理。</P>
    如何现场教学？那自然是停驻野外时，带他去看百姓劳作之艰辛，让他体会民生之艰难。</P>
    比如此时，他就被王培安领着，走在黄土高坡之上。</P>
    虽然是现代人，虽然知道老百姓过得不好，但当朱景洪亲眼目睹之后，他还是觉得有些触目惊心。</P>
    当日他在金陵时，深入乡里体察过民情，那时他就觉得老百姓日子难熬，可跟陕甘比金陵已经算是好的。</P>
    “民生之艰，已然苦不堪言啊！”朱景洪忍不住叹息。</P>
    此刻的王培安也很受触动，一方面是西北确实太苦，另一方面则是朱景洪的反应。</P>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足够了解这位爷，认为朱景洪是比较善良的皇家纨绔。</P>
    但近日相处的时间长了些，王培安发现需要重新认识这位。</P>
    虽然对体察民情有抵触，可当这位真的来到民间，也确实会细致了解民情。</P>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朱景洪会问些百姓的生活细节，诸如家里有几亩地收成如何，每年赋税如何缴纳……</P>
    堂堂亲王之尊，如此纡尊降贵……其中反差之强，着实惊讶到了王培安。</P>
    以至于他不禁在想，太子能做到吗？睿王能做到吗？</P>
    这二位意在争权，又岂会真的顾念到百姓……这是王培安给出的判断。</P>
    “殿下，所谓兴百姓苦，如今朝廷大动兵戈，百姓自是过得艰难，赋税徭役……！”</P>
    如今朝廷财政还算健康，所以赋税方面的变动不大，但大军作战徭役会不可避免增多。</P>
    仅说最近两个月，朝廷就从四川、山西、甘肃和朔方四地，征调了将近六十万民夫转运军粮。</P>
    若按照古时的说法，前线十万作战部队加上这些民夫，朝廷也可号称七十万大军平叛。</P>
    值得说明的是，朝廷的十万大军之中，仅有六万多是朝廷直辖军队，其余全是各部盟土司的仆从军。</P>
    这边王培安继续说着大道理，而朱景洪的视线却转向了官道上，那边正有大队人马在赶路。</P>
    “那些人是？”</P>
    朱景洪身旁，一名百户答道：“王爷，有军士随行押送，想来是往前线运送军械！”</P>
    高鸿是旗手卫的百户，他和另一百户张仲祥，负责统领此番保护朱景洪的侍卫。</P>
    高鸿和张仲祥的手下人，也都是朱景洪亲自去挑的，每个都是能打能拼的好手。</P>
    似他这般到旗手卫里挑挑拣拣，加上开府时已有两次，着实称得上是绝无仅有。</P>
    “我看不像……”</P>
    相比于常人，朱景洪的视力要好上许多，他发现押解的不是物而是人，这可就太奇怪了些。</P>
    “去看看！”朱景洪沉声说道。</P>
    于是众人跃身上马，朝着管道方向赶了去，其中也包括王培安。</P>
    王培安本来骑术一般，但这段时间为了方便赶路，他一个书生却也练了出来。</P>
    众人靠近之后，便看清军士们除了押解物资，同时队伍里还押着大批青壮。</P>
    被手下人告知有队伍靠近，领队的千户不敢等闲视之，一面传令手下进行戒备，随后他便带了人前来交涉。</P>
    “你们是什么人？”</P>
    听着对面的喊话声，高鸿看向朱景洪问道：“王爷……可要去招呼！”</P>
    “你去问问情况，就说咱们是总督署的人！”</P>
    宁焕祥已成立西北总督署，报他的名号是再合适不过。</P>
    高鸿立刻打马前去，先报了身份而后出示勘合，才让这队押解军士讲明了情况。</P>
    问清情况之后，高鸿当即打马回来，身后还跟着那位千户。</P>
    “王爷，这位是徐千户，他们负责押解粮草，途中民夫闹饷所以被拿下！”高鸿禀告道。</P>
    本来徐有庆还以为，只是总督署的僚属而已，所以才想着过来拜见一番，根本想不到面前会是一位王爷。</P>
    徐有庆可是听说过，这次朱景洪将到西北督战，而且是跟着宁焕祥一起赶路，所以他很容易猜到眼前人的身份。</P>
    没有有半分耽搁，徐有庆当即跪地参拜：“臣甘肃都司秦州卫千户徐有庆，叩见王爷！”</P>
    “嗯……起来吧！”</P>
    朱景洪应了一声，随后问道：“民夫闹饷？怎么回事？”</P>
    王培安也紧盯着徐有庆，他也很想知道其中内情。</P>
    “那些民壮受召运送军粮，中途却说饷银没发下去，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所以中途不愿走了，便闹着要饷……”</P>
    征召徭役可免税，服役满后若再行征兆，朝廷就得给予钱粮补贴，毕竟运送军粮时间拉的长，很影响家中耕种等农事。</P>
    经徐有庆一说朱景洪方知，被抓的这批人从去年二月到现在，已经是第四次被征调服役。</P>
    换句话说，从去年二月到今年五月，这十三个月时间内有十个月，他们都在给朝廷免费打工。</P>
    家中长期缺乏壮劳力，日子过不下去是极有可能的事，所以这些民夫闹饷也很正常。</P>
    待徐有庆说完后，王培安开口问道：“他们当真没领到钱粮？”</P>
    “这……其中内情卑职着实不知，卑职只管把军粮安全押送到武威！”徐有庆回话道。</P>
    其实他知道，这些人没有领到朝廷补贴，只是不愿掺和进这些事，所以才说自己不知道。</P>
    相比于别的千户，他已经算是厚道人，只是闹事的人看押起来，而没有直接杀人立威。</P>
    “殿下，臣去问问情况！”王培安主动开口。</P>
    朱景洪略微思索后，便说道：“去吧！”</P>
    有王培安在，很多事情都不会好办，所以这一路上朱景洪都在想，该如何把这位给踢到一边。</P>
    今天遇着的这件事，却让朱景洪有了想法。</P>
    于是他看向徐有庆，问道：“你给我说实话……这等民夫欠饷的事多不多？”</P>
    “这……”</P>
    眼见徐有庆吞吞吐吐，高鸿当即提醒：“王爷问伱，你就实话实说，这种事你以为瞒得住？”</P>
    欠饷这件事确实很普遍，民夫是最好拿捏的一帮人，当官的自然更愿意从他们身上刮好处。</P>
    “据臣所闻……确实有欠饷之事，闹饷也有过几次！”徐有庆回答得很艰难，他是真不愿牵涉进这些贪腐案。</P>
    “嗯！”</P>
    好在朱景洪是应了一声，没有在问下去的意思，否则徐有庆真的会想哭。</P>
    “看来这是大案，足够拖住他了！”朱景洪看向了王培安的方向。</P>
    只见此时，王培安正在问话，和被抓那帮人聊得很起劲儿，甚至于最终还说笑起来。</P>
    “你们的饷钱，我会替你们要回来，但你们也得保证，把朝廷的粮草运上去！”王培安说话时脸色郑重。</P>
    或许他真的自带浩然正气，反正经过他一番劝说，在场的民壮们都相信了他话。</P>
    “大老爷，只要您能为小的们做主，小的们岂敢误朝廷的大事！”</P>
    “我们也知道，若让那些蛮子打进来是大祸，若非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我们也不会闹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