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线索

    “……父母染上赌瘾后脾气越来越暴躁，稍有不顺心就把我往死里打，有次差点把我打死……”
    “……上初中后学会了反抗，把我爸气得不行，拿刀砍我，在我胳膊上划出一道五六厘米长的口子，我妈带我去医院，因为缝合要花不少钱，所以她又在医生和病人面前狂骂我……”
    “……同学在班里炫耀自己的生日礼物，而我一次生日都没过过，等到过生日的时候我问我妈能不能给我买个蛋糕，她一巴掌扇在我脸上，说我看你像个蛋糕……”
    “……”
    周源的语气平静到近乎冷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随着他的讲述，房间内的氛围逐渐变得压抑、低落。
    吕波静静倾听，眼神中满是同情与怜悯，这么糟糕的原生家庭，难怪会发生人格分裂。
    陈光希不由得抬起爪子，轻轻揉了揉周源的头发。
    这娃也太惨了。
    虽然她的家庭成员关系也不咋地，兄弟弑父，姐妹弑兄，但至少童年过的还算幸福。
    周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说就停不下来，足足讲了一个多钟头。
    他也是憋得久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如今受到吕波特殊能力的影响，心灵防线崩溃，一股脑将压在心底的事情全都倾泻了出来。
    别说，还挺管用的，将事情说出来后，周源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释放感与解脱感，心灵一刹那变得轻盈无比，不再像之前那样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内心深处。
    短暂的沉默后，吕波拧开钢笔笔帽，在纸上刷刷刷写下了什么，一边写一边分析道：
    “这样看来，你的人格分裂症与你的原生家庭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长期生活在一个高压、缺乏安全感的环境中，为了应对这种持续的压力，你的大脑开始创造出一个虚构的对象。这个对象能够为你提供安全感，让你信任，让你倾诉。
    这个虚构的对象，其实是你内心深处渴望关爱和保护的象征，你通过这个人格来逃避现实的痛苦，寻找心灵的慰藉……”
    突然，吕波笔锋一顿，想到了什么事情，略显疑惑地抬起了头：
    “咦……不对呀，我记得档案上说，你的父母对你照顾得无微不至，为了陪伴身患精神疾病的你，甚至毅然决然地辞去了工作，全心全意地在家中照料你……
    这和你讲的故事对不上啊。”
    啊这……周源不动声色地说：“他们是我的养父母。”
    “哦，这样啊。”
    吕波轻易接受了这个设定，低头审视着笔记，片刻后抬起头来，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周源：
    “你的亲生父母是造成你患病的根本原因，所以想要治好你这病，还是得从他们身上下手。”
    他郑重询问，“你有想过杀死他们吗？”
    “……”周源微微眯起眼睛，“要说没想过才不正常吧？”
    “那太好了。”
    吕波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手掌一拍，“他们是你最大的心魔，是你悲惨童年的罪魁祸首，是暴力的源头，你去把他们杀掉，这样有很大概率可以治好你的人格分裂。
    相信我，之前不少患者就是通过这样的方法痊愈的，我很有经验。”
    让患者杀人？你这算哪门子治疗啊！
    周源心中腹诽，耸耸肩：“他们已经死了。”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吕波思考了几秒，又问：“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杀了他们？”
    “嗯？”周源不解。
    吕波解释道：“有时候，人格分裂症患者的另一个人格可能会在主人格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采取行动，我遇到过一些类似的案例，副人格为了保护主人格而采取极端手段……
    譬如：杀人。
    由于一切都是副人格作为，所以主人格在苏醒后不会有这段时期的记忆，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源摇了摇头，笃定说：“不可能是我杀的，他们死的时候我还是个初中生，我所具有的知识储备也不足以让我完成完美犯罪，如果真是我杀的，现在我应该在监狱里面。”
    “这可不一定。”
    吕波说，“我曾经接诊过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他只有初中学历，是个不知不扣的学渣，但他分裂出的几个人格全都博学多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熟读四书五经，唐诗宋词更是张口就来，论学识甚至能碾压院里的一众高材生。
    很神奇对吧，这是因为他非常喜欢阅读，空闲时间看了成百上千本各种领域的书籍，虽然他主人格记忆力差，看过就忘，但他分裂出的几个副人格却都有着超强的记忆力，牢牢记住了那些知识。”
    “还有这种事？”周源大为震撼。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精神疾病涉及到人类最神秘的大脑，有着无限可能。
    也许你的情况和我举的这个例子相似――副人格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学会了各种专业知识，进行了一次完美犯罪。”
    “唔……”周源捏着下巴，眼眸微动：“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杀了我爸妈？”
    “直觉。”
    吕波朝他微微一笑，声音柔和而坚定，仿佛在传递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这是身为心理医生的直觉。”
    周源陷入沉默。
    吕波的神态与语气过于自信，都给他整的不自信了。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精神病是假的，他还真有可能被吕波说服。
    这就是心灵系能力吗，属实有些可怕啊……
    “时间好像有点久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回去之后记得按时吃药，也可以试着和副人格沟通一下。”吕波说道。
    “好的。”
    回病房的路上，陈光希在周源耳边小声问道：“你爹妈什么时候死的？”
    “你不知道？”周源错愕。
    “我为什么要知道？”陈光希反问。
    “我还以为你看过我的资料呢。”
    “谁闲得蛋疼看那玩意啊。”
    “101年3月24日。”周源回答。
    陈光希心中一动，这个日期……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啥，就问问……你那个时候还在上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