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旧相片

    “腾”地一声。</P>
    希兰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声线在颤抖，只是维持着胸口起伏的相对平稳：</P>
    “都多久了。我不相信。”</P>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回来了’？”</P>
    “怎么证明你是他？”</P>
    刚将礼帽和手杖靠墙搁好的范宁抬起右手。</P>
    一根通体似乌木、环绕着淡金色螺旋纹路的指挥棒，在他手中缓缓成型。</P>
    “......”</P>
    “真是的你？”希兰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清冷无垠的星界虚空，身影掠过一片黯淡的冷光背景后，凭空从昏暗中潜出，站到了他的面前。</P>
    “如假包换。”范宁露出笑意。</P>
    砰——</P>
    少女手腿并用贴紧，直接用力抱住了浑身濡湿的范宁，下巴抵在了对方的肩膀上。</P>
    “我很开心。”她的声调哽咽了一下。</P>
    “时间真的太久了。”</P>
    “可能你觉得不算特别久，但对我来说真的太久了。”</P>
    清新淡雅的香味萦绕间，范宁原本一向放松的表情和身段，突然变得少见的拘束，不过他没有做出任何回避或抗拒的动作。</P>
    “对不起。”</P>
    范宁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背心上。</P>
    深夜的空气安静了几秒，温热的贴感也持续了几秒。</P>
    再下一刻，希兰迅速将自己从范宁身上撑开。</P>
    几个闪身迈步，拉紧窗帘，又飞快“嘭”地关紧了房门。</P>
    随即转身靠门，重新看向范宁：</P>
    “有哪些人需要马上会见一下的吗？音乐总监瓦尔特先生？几位副总监？或者维亚德林爵士？......需不需要我马上联系一直还在圣珀尔托的罗伊学姐？”</P>
    她脸上浮现起了郑重和担忧之色。</P>
    “关门和拉窗帘的防护效果可能今晚有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聊胜于无了......一整栋公共艺术设施，虽然特巡厅正面还是要顾及两家学派，不能做得太过分，但暗中的监视应该一直都在，不知道你这次准备待多久，如果探望我们的时间稍长一点，保密措施可能就得细细计议了，想彻底地在那帮人眼皮子底下掩盖痕迹可不容易......”</P>
    希兰刚刚哽咽的语气很快就全然消失。</P>
    范宁听出她那温柔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明显有“坚持”意味在的韧性和沉静。</P>
    “准备待多久？......呵......”</P>
    范宁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神色。</P>
    他一步步地往里走去，缓缓地靠坐在办公椅上，拿起桌面上卡嵌在笔筒外壳上的一张大寸黑白相片。</P>
    希兰蹙了蹙眉，不明白范宁为什么不先第一时间按照轻重缓急，把要处理的事情和要会见的人做个安排，但她还是很贴心地帮他拧开了煤气小写字灯，又安静地站到了他的身后。</P>
    橘黄的灯光柔和、温馨、明亮。</P>
    范宁将相片凑到跟前，仔细端详。</P>
    交响大厅舞台、回音墙、一地鲜花、远景若隐若现的黄铜装饰与乐器谱架......</P>
    大合照，席林斯大师居于正中，尼曼大师在左，范宁自己在右。</P>
    再往左，卡普仑和奥尔佳并肩而笑，小艾琳被奥尔佳抱在怀里，没有看镜头，胖乎乎的小脸仰向空中，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再往右，哈密尔顿老太太一手拄拐，一手拿着厚厚一叠各色祝福卡片，眼睛笑得完全眯起......</P>
    除此之外，还有盛装打扮的罗伊小姐，各位歌唱家、乐手和合唱团员......有维亚德林爵士和他的几位分会老部下会员......有十几位衣着得体、站得笔直的部门政要......有数位衣衫富有个人特点、留有胡子造型的画家，马莱还在胸口抱着一幅体现钢琴家与指挥家夸张表演姿势的速写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