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 开匣

    年末的宗门考核，墨画发挥依旧稳定，一甲六丙，无惊无喜。</P></br>　　其中六个“丙”，是因为他只能得丙。</P></br>　　但那一个“甲”不同。</P></br>　　他得“甲”，是因为太虚门的阵法考核，最高只能定个“甲”。</P></br>　　他这个“甲”，含金量很高，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俊遮百丑”，只可惜卷面上体现不出来。</P></br>　　墨画很遗憾。</P></br>　　考核结束后，墨画又按照惯例，写了一封书信回家。</P></br>　　信中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大体都是一些宗门安逸，同门和睦，师长慈爱，乾学州界附近好心人也多之类，让爹娘一听就很放心的话。</P></br>　　凶险的事，他一样没说，免得爹娘担心。</P></br>　　写完之后，墨画就将书信，通过太虚门的驿站送了出去。</P></br>　　可他万万没想到，到了驿站，他竟也收到了一封书信。</P></br>　　是他爹娘寄来的。</P></br>　　远在他乡为异客，家书一封值万金。</P></br>　　墨画开心不已，立马回到弟子居，打开书信读了起来。</P></br>　　这封信，字迹娟秀，是他娘亲写的。</P></br>　　但墨画猜测，娘亲在写信的时候，他爹墨山，也肯定在一旁看着，没事默默补充两句。</P></br>　　信的内容，也没什么特别的，只说家里一切安好，让墨画不要牵挂。</P></br>　　甚至，墨画都不清楚，这到底是哪一年的回信。</P></br>　　不过墨画已经知足了。</P></br>　　九州幅员太广，离州和乾州的距离也太远了，山高水迢，遥遥无期。</P></br>　　低品州界又受修为限制，往来通讯是极慢的。</P></br>　　一封书信，从离州二品的大黑山州界，寄到乾学州界，只花了几年时间，恐怕还是因为自己是太虚门的弟子，用的是太虚门传信渠道的缘故。</P></br>　　如若不然，可能几十年都寄不到。</P></br>　　墨画又将书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珍而重之地收好，而后坐在弟子居里，忽而有些怅然。</P></br>　　回忆渐渐上涌。</P></br>　　更小的时候，在通仙城街头巷尾，点点滴滴的日子，又缓缓浮上心头。</P></br>　　这些记忆，像是冰糖葫芦，甜甜的，也酸酸的。</P></br>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就在昨天。</P></br>　　他耳边依稀间，甚至还能听到，那些小伙伴唤自己名字的声音。</P></br>　　喊他去宗门修行，喊他去看灯会，喊他去逛街，喊他去看小姑娘……</P></br>　　其中，声音最多的，是大虎三人。</P></br>　　毕竟几人一起长大，在一起玩的时间也最多。</P></br>　　“也不知道，大虎他们现在在通仙城，过得怎么样……”</P></br>　　墨画心里默默念叨。</P></br>　　“不对……”</P></br>　　墨画怔忡片刻，这才突然记起，大虎三人现在，好像已经不在通仙城了。</P></br>　　他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这才记起大柱跟他说过的话。</P></br>　　钱家倒了，大妖杀了，靠着修道产业，通仙城安定富足了不少。</P></br>　　往来的修士也多了，行商，落脚，投奔的都有……</P></br>　　还有一些身份不得了的‘大人物’，偶尔也会借道通仙城。</P></br>　　那一日，恰好一位身躯高大的宗门长老，途径通仙城，无意间见到大虎三人，见他们虽出身贫寒，但意志坚定，炼体的根骨也不错，便将三人一起收作了弟子，带到宗门修行去了……</P></br>　　宗门的名字，据说叫……</P></br>　　大荒门。</P></br>　　想到这里，墨画目光微凝。</P></br>　　天机之事，看似偶然，但又内含因果。</P></br>　　自己不会平白无故，就想起这些事来。</P></br>　　莫非是……大虎他们三人，出了什么变故</P></br>　　墨画皱了皱眉。</P></br>　　而且，大荒门……</P></br>　　墨画现在，对“大荒”这两个字，十分敏感，总觉得只要沾上这两个字，或多或少，都与邪神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P></br>　　而大荒门位于离州以南，毗邻蛮荒。</P></br>　　这么一算，也的确靠近大荒邪神的老窝。</P></br>　　只是山高路远，他也做不了什么，便连信息也打听不到。</P></br>　　墨画叹了口气，只能先将这件事压在心底……</P></br>　　之后，便是过年了。</P></br>　　墨画这个年，过得也很忙碌，几乎和平时一样，不是在练剑，就是在学阵法。</P></br>　　不过荀老先生，还是给他放了一天假，让他去顾家蹭了一顿年夜饭。</P></br>　　用荀老先生的话说：“顾家是清流，难能可贵，平时可以走动走动……”</P></br>　　于是墨画就去顾家走动了。</P></br>　　吃了一顿大餐，顺带着还“盛情难却”，不得不“勉为其难”地，收了很多年节的小礼物，这才满载而归。</P></br>　　次日，他便回了太虚门，准备专心学剑学阵法。</P></br>　　可没想到，大过年的，竟有人专门给他送礼来了。</P></br>　　而且送礼的人，是他万万没想到的。</P></br>　　癸水门的汪辰。</P></br>　　墨画都差点把这人给忘了。</P></br>　　可汪辰却忘不了，他由郝玄带着，来到了墨画跟前，将备好的礼物，一一呈上，而后千恩万谢道：</P></br>　　“多谢小师兄指点迷津，否则我这辈子，就算完了。”</P></br>　　墨画微怔，“我指点你什么了”</P></br>　　汪辰苦笑道：“就是胭脂舟的事，要不是小师兄您，带着郝玄他们打了我一顿，逼着我通风报信，戴罪立功，否则癸水门的这支贼船，我就下不来了……”</P></br>　　“这件事啊……”墨画恍然，摆了摆手，“小事罢了，不必放在心上。”</P></br>　　汪辰一脸郑重道：“对您是小事，对我可就不一样了。”</P></br>　　他是汪家子弟，虽说血脉偏了点，在族里地位不高，平日里也不受待见，但只要犯了错，那就是众人攻讦的对象。</P></br>　　族里铁定不会轻饶他。</P></br>　　若是因为胭脂舟的事，让族里蒙羞，那个后果，他想都不敢想。</P></br>　　至少他老爹那个，好不容易得来的闲散的长老位子，是别想再坐下去了。</P></br>　　他也就真的成了“坑爹”的罪人了。</P></br>　　因此，他特意让他爹，多备了一份年礼，用来送给墨画。</P></br>　　“不算贵重，还请小师兄笑纳。”汪辰笑道。</P></br>　　墨画看了眼，发现都是一些阵书，糕点，肉脯，果酒之类的东西，明显是经郝玄“指点”过的。</P></br>　　不算名贵，但都是自己喜欢的，墨画也不客套了，点了点头，便收下了。</P></br>　　之后墨画又和汪辰稍稍聊了一会，问了些癸水门的事。</P></br>　　汪辰也知无不言。</P></br>　　他悄悄对墨画道：“道廷司，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道廷，对癸水门从上到下，都整顿了一遍，杀的杀，抓的抓，关的关……”</P></br>　　“现在的癸水门，已经不是原来的癸水门了。”</P></br>　　“现在的癸水门，与其说是十二流，更像是……”</P></br>　　汪辰想了下，形容道：“更像是，道廷直隶的宗门，直接与道廷司挂靠。若是在宗门里表现得好了，毕业之后，是能直接进道廷司的，而且，进了道廷司后，直接受上面，也就是道廷的管辖，不太受地方世家的干扰……”</P></br>　　墨画有些意外。</P></br>　　这么一来，癸水门反倒是……“脱胎换骨”了</P></br>　　某种意义上，是从一个十二流末流宗门，直接变成了“道廷直隶”宗门</P></br>　　当然，对乾学州界来说，这应该也算是道廷的一种“渗透”。</P></br>　　而且很可能，这还只是第一步。</P></br>　　不过墨画也有些疑惑，问道：</P></br>　　“癸水门里，也基本都是世家子弟吧，既然如此，怎么不受世家干扰”</P></br>　　“不一样的，”汪辰解释道，“世家也分很多种的，有大世家，有小家族，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P></br>　　“别人说世家，都是一起提的，但世家之间的差别，比人和狗都大，而且同样各存异心，勾心斗角。有些世家更是赤裸裸的仇人。”</P></br>　　“乾学州界同样如此，具体情况很复杂。”</P></br>　　“而此次癸水门整改，主要整顿的，是‘本地世家’，以及四五品以上的大世家。”</P></br>　　“这些世家的长老和弟子，在胭脂舟事件后，已经被‘清理’了一批，其余的，要么打压，要么降职，要么劝退。”</P></br>　　“现在癸水门中留下的，基本都是外地世家，或是本地三品以下小家族出身的子弟……”</P></br>　　墨画恍然，微微点了点头。</P></br>　　道廷这么做，意在分化世家。</P></br>　　将“世家”这个概念切割开，以外地大世家和本地小世家，针对乾学州界本地的大世家。</P></br>　　即便针对不了，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大世家对道廷司的影响。</P></br>　　果然，世间一切事物皆有矛盾，要学会从内部瓦解敌人。</P></br>　　墨画又学到了东西。</P></br>　　随后他又问汪辰，“那你的处境，岂不是很糟糕，汪家也算是本地世家吧”</P></br>　　汪辰道：“我还好，汪家虽然势力大，但我地位低啊，不是家族核心子弟，不受待见。”</P></br>　　“而且，胭脂舟这件事上，我算是立了功的。又因为小师兄您，在道廷司典司大人那里替我说了情，所以即便癸水门整改了，对我影响也不大。”</P></br>　　“不止如此……”</P></br>　　汪辰笑了笑，“不瞒小师兄，我现在混得，比以前还好了些。因为之前在顾典司那里露过脸，所以癸水门整改时，很多事情，都是我在帮道廷司办，一来二去，混了个脸熟。”</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