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七章 慕法

    江北，镗刀山。</P></br>　　初春的雨雪哗啦啦洒下，在金灿灿的山峰上飘荡，又顺着屋檐往下滑落，一位身披朴素袈裟的男子正坐在亭子里，一只手撑在案上，往雨中望去。</P></br>　　不多时，一位少年从雨雪之中穿行而出。</P></br>　　此人头戴一顶白纱长冠，身穿一领玄纹黑云、白底金边的道袍，两道紫丝绦挂在腰上，生得唇红齿白的相貌，却有种落落襟怀的气度，到了殿前，直笑道：</P></br>　　“见过法常主持！”</P></br>　　原来这亭中的和尚正是大慕法界所派、镇守江北的摩诃法常！</P></br>　　法常见了他，立刻起身来迎，笑道：</P></br>　　“见过戚道友！道友好快的太虚行走，这脚程可不算短！”</P></br>　　他连忙提起那内裳，露出白色的、绑紧的裤腿，从台阶上快步下去，在他侧身立了，引着袖子来迎接，这少年却只笑着道：</P></br>　　“一点行走法而已。”</P></br>　　这少年落了足，行罢礼数，毫不客气地在位置上坐了，法常摩诃反倒要让他几分，在一旁陪坐沏茶，颇有喜色地道：</P></br>　　“一眨眼又是几年未见，戚真人在山上修行如何？”</P></br>　　这真人似乎出身不低，面对他这样态度显得很自然，答道：</P></br>　　“算是有收获…倒是要恭喜你们大慕法界，你师兄迎接尊位回山，暗暗符合了道统，如今再一长进，估摸着连我都要不是他的对手了！”</P></br>　　提起这事，法常摩诃显得有些尴尬，明明是喜事，却让他有些张不开口，低声道：</P></br>　　“修为是有长进的…可依我看来…未必是什么好事，再怎么样也是魏帝，这种因果加身，如同稚子舞大锤，假如有一日持不住了，脱手而出…说不准还把自己搭上！”</P></br>　　少年哂笑，眼神之中却多了几分默然，显然对方的话语他也是有几分赞同的，只是事情关乎太大，他不好多说，叹了气道：</P></br>　　“你这样的天才，如今修为磕磕碰碰，并非没有原因…有些事情不是能随意说的！”</P></br>　　两人都知道这些话不能多说，很快跳过去，少年道：</P></br>　　“我刚才看了一眼，有紫雨又有落羽，南方可有飞举之事？”</P></br>　　法常摩诃忙道：</P></br>　　“正是，偏偏没有煞气，不是艮土搬移术，『都卫』的山神飞举之法…听着下面的人说…那山是衔忧山，乃是萧初庭的山门。”</P></br>　　“我知道！”</P></br>　　少年把腿一抬，玄纹黑云的袍身灿灿放着灵光，很有些稀奇的神色：</P></br>　　“他去了北海，正好借着坎水之势，箕安真人也待不下去了，早把猈儿山给他，只是猈儿山太小，可以仙隐，不能兴族，还需一山嘛！”</P></br>　　说起这事，法常摩诃立刻就皱起眉头了，流露出疑惑，问道：</P></br>　　“江南到北海何其远！恐怕要艮土一道的大真人才能搬动，他萧初庭不用『艮土』是对的，必须要用『都卫』飞举之术才可以。”</P></br>　　“这我倒是不理解了…他一个修行『坎水』的…”</P></br>　　他口中的话还没说完，见着对方摆手摇头，把茶饮了，这才笑道：</P></br>　　“白子羽来了治玄榭，我也见过他了，他也修『都卫』…你那隔壁的都仙道就是他的地盘，我特地问过他…”</P></br>　　“这萧初庭啊，有个晚辈，叫作萧雍灵，修的是『都卫』的『东羽山』，也就是道法意象中的飞举之山，萧家一力供他冲击紫府，本就有谋算在内。”</P></br>　　“衔忧山毕竟是大山，即使一个主峰，放在江南也是不小的山峰了，又这样远，他先借了灵器，却依旧不够，自然要个助力，我看他早早在山上设好阵法，等这一道东风了！”</P></br>　　法常摩诃只听了这一句，心中便一切明白，原本的猜疑得到了证实，颔首道：</P></br>　　“我明白了…这萧雍灵如若证成，必有紫府晋升、神通炼成的东羽飞举意象，正好合着他本人一起托举山峰…如若失败了，却也有突破失败、身谢天地的异象，同样能用。”</P></br>　　“是这个理，也是人家的算计了。”</P></br>　　少年模样的戚真人哈哈一笑，答道：</P></br>　　“却是高明手段！我看他早早准备好了，没想到那什么萧雍灵真是个底子厚的，打了一场又一场，硬是给他一口气撑下来…恐怕按着他原本的算计，在大战之时就该起事了！”</P></br>　　“结果一直拖到如今，他多牵扯了几分进去，不过总算是尘埃落定，谋划得逞了。”</P></br>　　法常摩诃摇头道：</P></br>　　“早布局也是自然的，他萧初庭大器晚成，虽然机缘与秘法同至，神通进展极快，可寿元还能剩多少呢？萧家又没有什么出色的继承人，即使有，也不方便留在江南。”</P></br>　　戚真人笑了一声，把话语带过去，轻声道：</P></br>　　“倒是这个邺桧真人白子羽，真是个妙人，有几分韬略心胸，我家大人与他谈了一阵，真有些欣赏！真是没想到，先有个长霄，后来又有个他，如今散修也能常出这样的人才…”</P></br>　　他很快转过头来，笑道：</P></br>　　“江北如何？”</P></br>　　法常摩诃双手合十，朴素的衣物没有什么花纹，和对面的真人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双眼中带着些无奈，低声道：</P></br>　　“已经平定了，没有什么大冲突，只是江边那条白麟，我还未见过，胜名尽明王的威风尤在，按理来说…胜名尽明王只是魏帝嫡亲血脉投释而得神妙，尚不如他。”</P></br>　　戚真人神色平淡，低声道：</P></br>　　“胜名尽明王…”</P></br>　　他的神色暗含不屑，只是毕竟是人家道统里的释修先辈，不好多说，只能低头品茶，从而不做评价。</P></br>　　法常摩诃并非看不出来，默默低头，把话带过：</P></br>　　“只是燕国那边还在不断施压，要我们起动静…派了人过来。”</P></br>　　戚真人摇头笑了笑，道：</P></br>　　“是慕容颜与是楼营阁。”</P></br>　　这消息似乎与和尚得到的略有不同，让他微微睁大眼睛：</P></br>　　“渤烈王刚走，怎么又来个高家人？那位赫连无疆说白了也就是铁弗王，如今两家王室在此…再往后岂不是要把陈王、代王也叫来？”</P></br>　　“是喜事，不是谁家在调和…高家出了个天才，叫作高方景，已经紫府了，这才有能力再腾空下来一次。”</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