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 ：临淄

    自曹操发兵走后，临淄城内的荀彧就有意识的将附近的城砦、军壁的兵力收缩回城。</P></br>　　以前青州军为了镇压地方，在很多要冲之地都设施了军砦，以强化曹氏对青州的影响。</P></br>　　这种手段确实有用，此前的青州不说是遍地军头，也是贼寇、溃兵充野，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曹氏能很快抚平地方。</P></br>　　所以单纯从恢复青州生产这一角度，曹军对于青州百姓肯定是造福的。</P></br>　　但事情从来就不能只看一方面，这些军砦的曹军军纪并不能说有多好，实际上像泰山军那种存在的，千古为一例。</P></br>　　当然，也是因为有北面泰山军的珠玉在前，曹操对于军队的军纪抓的还是很严的，所以这些军砦的曹军最多也就算得上是骚乱地方，而不是为害地方了。</P></br>　　这一次荀彧将这些军砦兵调动回城，就是基于对外来的一个预期。</P></br>　　那就是荀彧是悲观的。</P></br>　　在他的推算中，纵然曹仁会接替死去的夏侯渊执掌前线，荀彧还是不看好北面战事的。</P></br>　　这是单纯从军事角度去思考的。</P></br>　　从地形上整个青州是濒海的一块狭长半岛，其中南北距离实际上不过就是四百里。</P></br>　　换言之，此时驻扎在平原的董访只要想的话，从黄河边一直杀到南面的大海，只需要奔行四百里。</P></br>　　四百里有多远呢？大军正常行军就是十日，急行军的话就是四五日，而如果只是骑兵的话，那就更快了。</P></br>　　这还是平原到青州最南面大海的情况，而目前敌军丁盛部都已经驻扎到了东平陵一线了，其间一百二十里，稍不注意人家就可能杀到眼皮底下了。</P></br>　　而且青州这个地方有个致命的地方，那就是除了北面的大河、西面的泰、鲁群山，内部就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P></br>　　当年燕国名将乐毅破齐，就是在济水以西的地方围歼了齐国主力，然后就能长驱直入，顷刻间就下齐国七十余城。</P></br>　　现在，青州的曹军这边已经丢了大河防线，然后为了坚壁清野引泰山军孤军深入，又将一部分的济水防线丢给了泰山军。</P></br>　　所以，现在的临淄情况就是外围已无天然防线了，就算是这些军砦依旧在外面坚持，也只是徒增伤亡，敌军想围临淄就能围。</P></br>　　而现在敌军之所以没这么做，只是因为前线的曹军在不断破坏交通，敌军后方的补给跟不上，所以才不敢再这么轻兵深入了。</P></br>　　但即便如此，荀彧还是不得不考虑到敌军将领的军事冒险，为此他需要加强临淄城内的防守。</P></br>　　于是，这几天，接到幕府军令的军砦兵们纷纷向着临淄城进发。</P></br>　　在地方上的这几年，很多曹军都找了妻子，此刻奉命放弃军砦回守临淄，这些人当然不会将家人丢在地方上，所以都一并带着入城了。</P></br>　　但即便临淄为青州大邑，但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还是弄得纷纷乱乱的。</P></br>　　那些青州军的军砦将们，他们的家人自然是好地方住着。</P></br>　　可大量的军砦兵的家人却无处宿，没奈何只能在城内靠近城墙的地方搭建窝棚，勉强住着。</P></br>　　所有人都愁眉不展，毕竟谁丢掉一切家当、稳定的生活环境，来到这么一个前途茫茫的地方，谁都会心生怨言的。</P></br>　　他们当然不会对曹操说什么怪话，毕竟曹操在青州这些年不断打击淫祠，又将荒芜的土地分给他们这些人耕种，早就到了万众爱戴的程度了。</P></br>　　所以这些脏话、怨言都统统撒在了荀彧的头上。</P></br>　　有时候城墙脚下的那些妇女在明知道城墙上面就是荀彧在巡视，还是将屎尿泼在外头，一边泼了还大骂：</P></br>　　“脏！”</P></br>　　城头上的荀彧有什么反应呢？他没反应。</P></br>　　这一切情况早就在他的眼里，在耳里，也在心里。</P></br>　　坚壁清野四个字在文人嘴里是最轻飘飘的，它从嘴里吐出来只需要一嘴吐沫。但这四个字落在这些扎根地方的百姓、屯田兵、军士们意味什么吗？</P></br>　　那是一切生活都被打乱，原先对未来的希望一下子就变成了怨恨。</P></br>　　纵然他们来到了临淄这个大城又如何？这些地方再如何都不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家在外面，但却被青州兵们自己给烧毁了。</P></br>　　荀彧是文人，所以他提得出了“坚壁清野”，但荀彧又不只是一个文人，他还对幕府下各地很了解，甚至还有一种同理心，所以荀彧能感受到青州百姓们的绝望。</P></br>　　但这些都是个人的，就荀彧来说，个人的很重要，但却要服从于大局，服从于大义。</P></br>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荀彧比一般文人还要狠！</P></br>　　文人们嘴上谈谈，实际上对真实的生活完全是陌生的，他们是飘在空中的，对底层的感受全然不了解。</P></br>　　所以文人那种只是无知的无畏，是信口开河。</P></br>　　但荀彧不是啊，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这条政策下去会发生什么，但他还是做了，他就是知道不对，却依旧要去做。</P></br>　　这就是狠了。</P></br>　　他当然也有所补救，他数次命令临淄城内的佐吏们将入城的军民好生安顿住，但这里面的问题本质从来不是什么一两个主官命令不命令的问题。</P></br>　　问题的本质是，城内的资源有限，而入城的军民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了临淄城的短时间承载力了。</P></br>　　所以那些命令也不过成为某种正确的废话了。</P></br>　　当然，荀彧说还是要说的，毕竟他不说的话，可能这些军民会更惨。</P></br>　　看着那些如同牛马一样猬集在城脚下军民百姓，荀彧叹了口气，转头问身边的钟繇：</P></br>　　“钟公，现在扬武将军到前线了吗？”</P></br>　　钟繇来投靠曹操后，就执掌了曹军最特殊的部分，校事司。</P></br>　　校事司这个部门是曹操学习对面泰山军的，作用就是察摄群司，成为曹操的耳目去洞悉青州的风吹草动。</P></br>　　这个部门权力极大，只需要对曹操负责，接受曹操的直接领导，不受其他人的制约，甚至专门督查军吏的法司吏们都无权干涉这个部门的行动。</P></br>　　校事司有这么大权力自然也是立下不少功劳的，此前曹操能对泰山的关羽实行双环计，校事司的功劳就功不可没。</P></br>　　而除了能哨探敌情，渗透敌境，校事司还帮助曹操躲避过了几次暗杀。</P></br>　　当时军中几个原司马俱的旧党因为被上级训斥后就怀恨在心，就准备对将要入营巡视的曹操进行暗杀。</P></br>　　但事情很快就被军中的校事获知，在行动没开始时就被擒拿了。</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