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灵蜃

    王魃没来得及多想。
    目光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住。
    传送阵外，便是一座巨大的带着沧桑感的石质坪台。
    坪台之上，站着近百位修士，除了一些明显身着万象宗制式道袍的修士外，大多修士不论是仪容穿着，都不尽相同，一看便知道是来参加考核的。
    这些人差不多有一半是筑基修士，另一半则是金丹真人，惟有方才王魃见到的那个光头女修，达到了元婴层次。
    他们不约而同地围在一位身着庄严道袍的青年修士身边，面色恭敬，似是在聆听教诲一般。
    王魃隐隐能猜到，这位，也许就是方才开口说话的人德殿副殿主，罗羽中了。
    只不过这些并不是吸引王魃的地方。
    而是在坪台中间处，立着一座散发着梦幻般光华的阵法，阵法之中，漂浮着一头巨大灵兽。
    “灵蜃？”
    看着这足有一座屋舍般大小，贝壳微微开阖，露出其中黏腻身体的灵兽，王魃不由得目露异色。
    灵蜃乃是海中灵兽，王魃在陈国或是燕国都从未见过，不过一些书籍之中倒是有过记载，所以王魃第一时间便认了出来。
    同时也立刻想起了‘灵蜃’这头灵兽的特点。
    ‘灵蜃，寿久，外硬内柔，幼年与寻常海中兽类无异，百年以上，体大如斗，可蕴得一颗蜃珠，初有迷离之能，一念可令一城凡人坠入梦境……复千年，体如华盖，能迷幻修士……千年之后，每逾千年便有一劫，九劫至万年，体若殿宇，动念之间，元婴修士亦不得脱，沉沦魂尽……’
    “这里……为何会放一头灵蜃？”
    王魃心中疑惑。
    目光下意识朝姚无敌望去，却见姚无敌目光有些心虚地躲闪开。
    “咳……那个……巧了，没想到罗羽中这小子已经是人德殿副殿主了……”
    姚无敌干咳道。
    王魃闻言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
    算了，也许真就是运气不好吧，刚来便遇上了。
    而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坪台的较高处，被人群簇拥着的那位身形清瘦、面容和善的青年修士，循声看来。
    目光扫了眼姚无敌，又在他身旁的王魃身上微微停顿了下。
    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耐人寻味。
    同样察觉到目光的姚无敌敏锐地回过头，见是罗羽中，眼中顿时流露出一丝警告的意味。
    罗羽中微微一笑，坦然与之四目相对。
    旋即并不在意地收回目光。
    接着又和从各国鬼市里赶来的修士们聊了起来。
    这其中，他的关注重点却是多半落在了虞国鬼市那边推荐来的光头女修身上。
    ……
    随着时间的推移，坪台上的修士数量也在逐步增加。
    唐籍身边的那三个燕国的金丹真人已经和其他修士混迹在一起，打探起情况来。
    而唐籍自己也和之前见到过的麻师兄等人在一起闲聊着。
    便是姚无敌，在看到几位相熟的同辈后，也丢下王魃，叙旧去了。
    倒是让王魃欣慰了很多。
    至少自己这个师父在宗内也不全是不对付的人，还是有不少故旧的。
    自己在万象宗内的日子，想来也不至于举目皆敌。
    而王魃在遇到几个同为筑基，却来自不同国度的修士后，也迅速地融入到其中，一边交谈，一边等待着考核的开始。
    “唉，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通过考核……听说这考核颇为严苛，能够通过的，一百个人里，一般也就十几二十个。”
    有修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眼中既有渴望，又有一抹难掩的担忧。
    这位修士的话，顿时引来了周围其他筑基修士的认同。
    不管是真心觉得难，还是假意的附和。
    王魃倒是没有多想。
    姚无敌和唐籍对他都很有信心，他觉得两人都是元婴圆满级数的修士，在这种事情上，应该不会看走眼。
    当然，王魃也不至于会站出来唱反调。
    只是随意地附和了几声。
    不过这个时候，却有一道冷哼传了过来。
    “修行之人，自当一往无前，争字当先，诸位尚未开始参与考核，便自我怀疑，又岂能走到最后，依我看不如现在便打道回府算了。”
    众人闻言，顿时面色难看起来。
    立刻便有人干咳一声：
    “这位道友，大家也只是感慨一下舒缓心情而已，何必如此贬低我等？”
    而王魃则是循声看去，却见一个有些眼熟，带着几分少年味道的年轻修士身影站在不远处，正连连摇头。
    “是之前那个齐师叔的弟子……”
    王魃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而对方却是冷笑道：“我岂有贬低诸位？适才贬低诸位的人，不正是诸位自己么。”
    “你！你也不过是和我们一般，同为筑基修士，你又有什么可自傲的！”
    有修士不忿道。
    “非也，我便是自傲，那也与我修为无关，不像诸位，修为高便自傲，低了便觉得不如人，虽是修士，却不过是修为的奴隶罢了。”
    带着几分少年意气的年轻修士，却是傲然道。
    这样的回答，顿时让众人无言以对。
    王魃却是不由得暗暗喝彩。
    这番回答，却是颇有几分修行人的味道。
    方才开口的修士反驳不得，只能咬牙道：
    “你……敢问道友怎么称呼？”
    “大燕东贺郡，莫祁是也！”
    原来他叫莫祁……王魃暗暗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
    有如此心气的修士，又是天道筑基，想来只要不中途夭折，日后成就也绝不会低。
    而莫祁扫了一眼，却在这群修士中看到了王魃，眼中有些意外，微微犹豫了下，还是客气地抬手，朝王魃遥遥一礼。
    “见过道兄。”
    他虽然傲气，但是并不傻。
    自己的师尊面对对方的师尊，尽管不快却也只能笑脸以对，这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面对王魃，自然客气以待。
    察觉到周围修士们投来的错愕、复杂，甚至隐隐有一丝敌视的目光，王魃也有些无语。
    你这么搞，我还怎么低调。
    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只好挤出一丝笑容：
    “呵呵，莫道友安康。”
    正说着，天边忽然有一道身影瞬息飞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很快，那身影便落在了人德殿副殿主罗羽中的身边。
    金丹真人们将两人包围得严严实实，令四周散落的筑基修士们望而兴叹。
    而从金丹真人聚集的那边，却是隐约传来了几个字眼。
    “地物殿……选拔……”
    立刻便有几位筑基修士凑了进去，打探起消息来。
    而这尊身影的到来也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管是莫祁还是那些筑基修士们，也都没有了争吵的心思。
    很快。
    那几个跑去打探消息的修士便兴冲冲回来了。
    顿时引得众人将之团团围住。
    “方才来的那位，是地物殿副殿主，宋东阳宋前辈！”
    “听说来这里是因为这次咱们参加考核的人多，地物殿那边缺人手，特意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咱们兴许也能被选中呢！”
    一旁认真听着的王魃听到这个消息，却丝毫也没有高兴的感觉。
    反而脑袋像是被人一锤子给砸懵了一样。
    因为他要是没记错，师父姚无敌一开始列举的三个人名里，就有一个人的名字叫宋东阳。
    看着远处故作毫无察觉的聊天，实则却不时心虚地偷偷瞥来的姚无敌。
    这一刻，王魃只觉得心累无比。
    到目前为止总共就出现了两个万象宗高层，结果这两个都被师父给揍过……这特么根本就不能活了啊！
    而就在王魃无语之际，却是又有一道身影落下。
    有了上次的经验，那几个负责打探的筑基修士立刻便又跑了过去。
    没一会儿，这几人便喜滋滋跑了回来。
    “这次是天元殿的副殿主！关傲关前辈！”
    “他也来挑选……”
    竖着耳朵听着的王魃，闻言顿时松了一口大气。
    “还好，这个好像没有被师父揍过……”
    万象宗总共有三殿，若是三殿的副殿主都被姚无敌揍过，王魃都能想到自己入宗后会有多惨。
    “希望能被天元殿选中吧。”
    王魃心中忍不住有了一丝期盼。
    而没过多久，坪台上空，却是霍然出现了一尊负手身影。
    整个坪台之上，顿时为之一静。
    察觉到这尊身影的出现，底下原本还在交谈中的三殿副殿主，以及唐籍、齐晏等人，顿时都面容一肃。
    便是姚无敌也面色郑重地抬手行礼，一齐恭声道：
    “恭迎费殿主！”
    恭迎之声，响彻整个坪台。
    前来参与考核的修士们，如感天威，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王魃低着头，心中震撼。
    化神！
    这位费殿主，肯定是化神！
    能让姚无敌都如此恭敬，除了化神也没有别的可能。
    不，一般的化神恐怕都没这个本事。
    毕竟之前姚无敌面对那位杜长老时，态度也没有多恭敬。
    想到这里，王魃越发感到敬畏。
    不过同时也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位费殿主，到底是哪个殿的。
    “不用管我，我就来看看，你们先自己忙吧。”
    天空中，传来了费殿主宽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底下的三大殿副殿主以及姚无敌等人闻言，纷纷如常。
    而前来参与考核的金丹真人们和筑基修士们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王魃也同样抬起头，却发现天空之中，那道身影已经不见了踪迹。
    很快，比较会来事的几个筑基修士，便再次搞到了消息。
    “那位，是人德殿的殿主！”
    “他这次来，是因为那个女修……听说她是皮毛之道的开辟者……”
    四周，顿时响起了诸多的惊叹和恍然。
    尽管这个什么‘皮毛之道’听起来有些奇怪。
    不过身为一门修行道路的开辟者，这等存在，在他们这些各国的天才面前，也绝对是独一档的。
    便是颇为自傲的莫祁，听闻此言，也不由得面露惊容。
    王魃也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远处人群中，那个颇为独特的光头女修。
    能惊动一殿之主亲自出面，这位元婴真君的能力，可想而知。
    而面对众人投来的惊异、赞叹、质疑、敌视等等目光。
    这位光头女修却是面色平静，目光从容，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又像是察觉到了，却也丝毫不在意一般。
    别的不说，光是这份定力，就远超常人。
    和她一比，整个坪台上的天才们，都显得黯然失色。
    而在这时，传送阵那边，最后一队修士们，也在一位元婴真君的带领下走了出来。
    被金丹修士们包围着的人德殿副殿主罗羽中见状，看了眼四周，旋即笑着对地物殿副殿主宋东阳以及天元殿副殿主关傲道：“二位师兄，要不，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入宗考核向来都是罗师弟负责，我和关师兄就不越俎代庖了。”
    面容宽和的宋东阳笑呵呵道。
    关傲闻言也微微点头。
    罗羽中见状，也不推辞，不过还是高声请示道：
    “殿主，现在人已到齐，不知可否……”
    “你自决便是。”
    高空中，传来了费殿主的声音。
    底下的修士们顿时一震，原来这位竟然并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