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前奏（6.5k，今日份送到！）

    无尽的废墟。</br>　　无尽的虚空。</br>　　深邃的幽暗中，巨大耸立、形如蜗壳的灰色巨石无声地漂浮在一片废墟中，将周围所有的碎裂石头、蜷曲的界膜都尽数阻挡。</br>　　这灰色巨石中间却被掏空。</br>　　海量的浑沌源质弥漫在其中。</br>　　一座椭圆浑黑色的世界，便安静地蜷缩在这巨石中间，如似活物，微微起伏。</br>　　每一次起伏，都吸入了大量的混沌源质……</br>　　漆黑的界膜表面，不时裂开一道缝隙，光线从其中透露出来。</br>　　映照着界外，却被外面的混沌源质所遮掩，发出朦朦胧胧的光亮。</br>　　而若是透过这缝隙，便能看到其中连绵起伏的群山，奔腾不息的河流、湖海……</br>　　苍劲雄浑、俊秀婉约、奇险嶙峋、华美繁复，风景人文，兼或有之。</br>　　其中更有不知多少身影于其中往来不止。</br>　　飞阁翔丹、桂殿兰宫……</br>　　端是一处仙家圣地！</br>　　而便在这界域之内，一处漂浮于云端中的简朴庭院。</br>　　庭院简朴至极，无山无水，无树无花。</br>　　一位留着两撇亮黑胡子的矮小中年人此时正从屋舍里抬步走出，随后转过身，恭敬地朝着门内深深一礼：</br>　　“……多谢道主指点，若非道主，晚辈只怕此生也无法将元神与道域完美相契。”</br>　　“日后但有所需，自我之下，赤天宫任凭道主驱策！”</br>　　门内，明亮的光线投射到门槛前，照映出飘起的尘埃，却也衬得屋内更显晦暗。</br>　　此刻悠悠传来了一道嗓音空寂、无欲无求的老迈声音：</br>　　“道意侵蚀，难得自在，三界内众生有界域相护，赤天宫却无这样的条件，能有今日之成就，全靠云宫主坚忍勇毅，才情过人，与老朽无关……老朽如今也只是一心修行，奢望看到渡劫的风光，玉壶界的一应事情，老朽都早已不再插手。”</br>　　矮小中年人闻言面色愈发恭敬：</br>　　“前辈境界高远，不是晚辈所能揣测，但前辈解惑点拨之恩，云在天永志不忘。”</br>　　说到这，他脸上微有些迟疑。</br>　　门内，那道声音似乎感受到了他情绪的一点波澜，淡笑了两声，问道：</br>　　“云宫主可还有什么要问的？”</br>　　“果真瞒不过前辈慧眼。”</br>　　云在天赧然道：</br>　　“赤天宫积弱已久，晚辈有心重振赤天宫昔日威名，只是奈何之前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得道主指点，自问实力已是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不过……晚辈眼界有限，却不知道如今晚辈在这界乱之海中，到底算得什么名次的存在？”</br>　　“不知道主能否为我解惑？唔……若是不便，那便当晚辈没有提起过。”</br>　　门内安静无声，似乎里面的人也在思索。</br>　　但数息之后，门内便响起了对方略有些感叹的声音：</br>　　“界乱之海何等渺远，老朽虽然距离那个境界已经极近，甚至生出了妙感，却所知终究太过有限……”</br>　　云在天闻言，顿时微有些失望。</br>　　不过却又听那声音缓缓道：</br>　　“穷尽界乱之海，为云宫主排名次，不太可能，但以老朽所知，三界之外，大海市之外，云宫主如今应该可入前百。”</br>　　云在天一怔，随后不禁有些泄气：</br>　　“只是前百？”</br>　　“呵呵。”</br>　　那声音淡淡笑道：</br>　　“云宫主太过贪心了，界乱之海何其之大？昔日仙人大战，波及界域何止上万？”</br>　　“据说半个界海都受到了影响，这般多的界域，即便当中早已湮灭了许多，可剩下来的界族也数不胜数，无数生灵，无数修士，总有天赋才情超拔绝世之辈，能在这其中稳居前百，何其难得。”</br>　　“云宫主如今在这九天宫的几位宫主之中，亦可算得中上。”</br>　　云在天听着那声音讲述着界乱之海的过往，也不禁油然升起了一抹喟叹：</br>　　“这界乱之海中，古今不知多少修士，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却都困顿于此，不得脱身。”</br>　　他虽志向高远，却也不敢奢想能够突破前人成就。</br>　　不过听到自己在九天宫中算得中上，心头这才勉强平和了少许。</br>　　随即又忍不住好奇道：</br>　　“那若是算上三界，算上大海市呢？”</br>　　门内，那声音微微停顿之后，却只是发出了一道善意的‘呵呵’笑声。</br>　　云在天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赧然笑了下：</br>　　“是晚辈自大了。”</br>　　门内的声音缓缓道：</br>　　“修行之辈，谁不是自视甚高，若无这等气魄，云宫主想来也走不到今日，不必因老朽言语而乱了自己的心。”</br>　　云在天微微一凛，随即连忙朝着屋内再度深深一礼：</br>　　“多谢道主指点！”</br>　　“不过是痴长些年头，经验之谈罢了……云宫主此番出关，自有大事，便不必再在这与老朽消磨时间了。”</br>　　听到门内的声音，云在天顿时正色，恭敬地朝着屋内抱拳行礼：</br>　　“过些时日，晚辈再来拜访。”</br>　　说罢，他仍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倒退着走出了庭院。</br>　　一直到离开了庭院，他才松开了姿势。</br>　　心头也同样为之一松。</br>　　虽然境界看似只有中期和后期的差别，但不知为何，他在这位盛名享誉界乱之海许多年的长盈道主面前，却始终是如芒在背，自觉渺小不安。</br>　　这是修士在远强于自己的人面前的本能。</br>　　也正是这本能，让他在长盈道主面前始终不敢有丝毫的松懈。</br>　　“不过……”</br>　　感受着自己元神与道域的完美统一，这一刻，他的心中却还是难掩喜悦。</br>　　身在界外，日日受道意侵蚀，道域强盛，从而压制了元神的成长，以至于赤天宫，不，是几乎所有生长于三界之外的修士，其元神都无法跟得上道域的成长，时日一久，被愈发强盛的道域反制，迷失心神，最终早夭。</br>　　即便是历代赤天宫宫主，即便不断寻找、培育诸多元神类宝物，但能够寿终正寝的，却也不足一半……</br>　　一宫之主尚且如此，其余普通修士便更不用说了。</br>　　而如今，在他的努力下，也是在长盈道主的指点下，他终于将两者完美匹配，合体中期的元神，配上六阶道域，如此，他便不需要再担心道域太过强盛而影响到自己，因为道意侵蚀的极限，也便是七阶道域。</br>　　合体中期的元神，足以支持。</br>　　非但如此，随着元神的突破，对道域的运用也随之飙涨了数个台阶。</br>　　若说原本他只能将十成的道域运用出三四成，如今却可以将道域发挥出远超十成的效果。</br>　　“这就是界域的价值……可惜啊。”</br>　　他微微抬头，看着这片与赤天宫相似，实则有着本质不同的世界，眼中带着一丝隐晦的渴望。</br>　　若是有界域在，赤天宫会不会也有望成为三界之外的第四极？</br>　　更或者……取而代之？</br>　　身在玉壶界中，甚至距离长盈道主也仅是一院之隔，却怀揣着这样的念头，这一刻，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胆大与疯狂所吓住。</br>　　远处，两道身影联袂而来。</br>　　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其他，云在天蓦然朝着这两位身影飞了过去，看向其中之一的青年，高声笑道：</br>　　“问霖道友，在下见猎心喜，还望成全！”</br>　　那青年一身华袍，闻言面带淡笑：</br>　　“有何不可？”</br>　　话音落下，便即飞了过去，两人一时间竟是直接斗在了一起。</br>　　另外一人容貌似是中年人，看了两眼，对于云在天的表现微有讶色，不过却是转头便飞向了那云端的庭院，明明可以直接飞进去，却还是停在了庭院之外，轻叩门扉，随后退了两步，恭声行礼道：</br>　　“弟子祖问秋，求见师尊。”</br>　　庭院内，悠悠传来了那个自称老朽的声音：</br>　　“是问秋啊，进来吧。”</br>　　“是。”</br>　　祖问秋这才小心地推开了门扉，快步走了进去，走到屋舍，却并未走入，而是停在了门槛之外。</br>　　还未开口，便听到屋内传出来了声音：</br>　　“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么？”</br>　　祖问秋连忙回道：</br>　　“师尊明见，只等问松师弟回来，就可以开始了。”</br>　　“算算时日，一切顺利的话，应该要不了多久便能回来。”</br>　　说起‘问松’这两个字，祖问秋的脸上不觉浮起了一抹温暖的笑容。</br>　　门内的晦暗中，那声音缓缓传来：</br>　　“问松性子稳当，办事周全，我不担心，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必定要提起警惕，以防为人所趁。”</br>　　“是，不久之前，弟子便带人扫清了周边几个暗点，已经查明，都是双身界的人埋下来的……”</br>　　祖问秋连忙道。</br>　　正说着，他忽地感应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地微微扭头，看向庭院之外。</br>　　却见方才斗在了一起的云在天和左问霖二人在短暂的交手之后，蓦然分开，相视遥立，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br>　　祖问秋不由得讶然道：</br>　　“这界外的腌臜之辈，倒也有几分本事，竟能和问霖师弟打平……”</br>　　虽言语中有几分吃惊，却还是带着一丝不加遮掩的，对云在天的鄙夷。</br>　　门内，那道声音却幽幽道：</br>　　“莫要小觑了这些人……他们并不比咱们差，只是资源和无数代前辈积累下来的底蕴，让他们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不得翻身，却不代表你我真的便比他们强，永远要心怀一丝敬畏啊……”</br>　　“是！”</br>　　祖问秋连忙应道。</br>　　只是眼中却还是带着一丝不以为然。</br>　　云在天这样的人，或许的确不能小觑，可整个界外，又能有多少这样的人？</br>　　又如何能与玉壶界的人相提并论？</br>　　屋内，那声音又继续道：</br>　　“不过……这云在天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以他方才和问霖交手展现出来的实力，在这界乱之海中，不算三界和大海市，或许已经有了前五十的可能。”</br>　　“前五十？”</br>　　祖问秋目光微微闪烁，随后点头道：</br>　　“弟子这便让人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让赤天宫帮咱们分担些注意。”</br>　　屋内，老迈的声音缓缓道：</br>　　“你自己看着办吧，待问松回来，便……”</br>　　祖问秋微微一愣，待问松师弟回来，然后呢？</br>　　他试探着朝屋内轻轻喊了一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