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嘴馋王者

    精刮是精明的意思，属于嘉定方言。嘉定方言属吴语系，尤同苏州、松江、太仓等地的方言接近。在本地区内，嘉定方言在语法和词汇方面差异不大，但在语音清浊上东南部与西北部人的口音有异。</br>　　乔祖望赶忙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讪讪的对着魏淑芳说道：</br>　　“二妹妹，你这就冤枉我了，我们打牌是不来钱的，来钱那不叫赌博了吗？我们最多就是赢点花生瓜子、小笼包子。”</br>　　魏淑芳的不屑溢于言表，要说别人不了解，她却是知道的，姐姐魏淑英生产的时候，乔祖望就被派出所给抓了，最后还是齐志强去到派出所交的罚款，要不然都被行政拘留了。她翻了个白眼，对着乔祖望喷道：</br>　　“瞒得了别人你还瞒得了我？别忘了你被抓赌，罚款都是我家志强交的呢。不来钱你每天点灯熬油似的在那儿熬夜打牌？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br>　　乔祖望被怼的无话可说，他压根儿就忘了这一茬了。他最后咬了咬牙，对着魏淑芳说道：</br>　　“诶呀，算了算了，七块？不能再多了，家里还有四个娃等着我那工资吃饭呢！”</br>　　魏淑芳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说道：</br>　　“姐夫，那笔医药费你可不能忘了，我们一家老小也是要吃饭的。”</br>　　乔祖望见事情有了转机，赶忙拍着胸脯保证道：</br>　　“二妹妹，那个另外算，我隔个三五个月，总是会还你一些，就算没有，我也会拿一些粮票布票或是工业券去顶账，你放心，我不会忘，我乔精刮子又不是老赖皮！”</br>　　魏淑芳其实心里压根儿就没指望这个惫懒的家伙能给钱，他是傻揍性自己心里实在太清楚了。只盼着有自己在后面追着，他能少打两把牌，最起码顾着点家里的孩子。</br>　　第二天傍晚，二姨魏淑芳带着儿子齐唯民，来到了乔家把七七给接走了。魏淑芳抱着乔七七，至于齐唯民则是帮着拿了个包裹，里面装着一床小被，还有用线裤改成的尿子。齐唯民看着襁褓里的乔七七，一脸的笑意。</br>　　乔祖望把人送出了院外，看到四下无人，对着魏淑芳说道：</br>　　“二妹妹，我拜托你的那个事儿，你要多费费心呐！”</br>　　家里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乔淑英在的时候，乔祖望倒是没啥感觉，可是妻子现在不在了，他是真的头疼，毕竟多张嘴就意味着要多花钱。所以他就让魏淑芳帮忙打听，看看有哪个好人家，缺孩子的，他打算送出去一个。</br>　　这种事情在当时的年月再正常不过了，魏淑芳一脸正经的对着乔祖望说道：</br>　　“姐夫，孩子是我姐的骨血，我肯定会给找个好人家的，绝对不会马马虎虎。找个家庭条件好的，清清白白的，知书达礼的人家，孩子过去了一是遭不着罪，二对孩子将来也好。”</br>　　乔祖望的脸上笑开了花，少了个孩子意味着少份负担，他对着魏淑芳说道：</br>　　“到时候我得好好谢谢二妹妹！”</br>　　魏淑芳斜睨了乔祖望一眼，非常不屑的说道：</br>　　“哦哟，算了吧，指望你谢，那石头都要开出花来了。”</br>　　……………………………………</br>　　叶晨郁闷的想要吐血，摊上乔祖望这个每天当甩手掌柜的混蛋老子，作为家里的老大，他就只能是担负里照顾家里的几个小的责任。</br>　　叶晨虽然擅长那种生活技能，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每天的生活开销，乔祖望这个家伙都是按天给的，得精打细算。而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是能吃的年纪，肚子里没有油水，一个赛一个胃大。</br>　　这个年月城市里是严禁饲养家禽的，居委会拿着大喇叭，走街串巷的告知过好多回。但是上有政策，下手对策，乔家还是偷摸的养了只芦花鸡。每天老母鸡“咯咯咯”一叫唤，乔二强第一时间就会闪身来到鸡窝，伸手去摸出刚下的蛋来。</br>　　这个年月里物资匮乏，菜市场卖的也就那么几种菜，除了青菜就是包菜，就连豆腐都不是每天都有的，有时候运气好，手里面又恰好有豆腐票，叶晨会买上一块回去，不管是炖汤还是熘炒，也算是改善了伙食。</br>　　乔祖望有时候下班早，没出去打牌，他会让叶晨多蒸上一个蛋，做成鸡蛋羹，鸡蛋羹端上了桌，乔祖望会非常精致的点上两滴芝麻油。这时候家里的几个小的，会眼巴巴的看着他，乔祖望用筷子把蛋羹分成五份，他自己当然是独占最大的那份，至于剩下的几个小的去分着吃。</br>　　乔祖望总是骂乔二强是“人头猪脑”，可是这家伙在吃的方面脑子总是转得很快，每次吃鸡蛋羹的时候，他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去占三丽四美的便宜，偷着摸的挖掉属于她们的一小角。</br>　　为了转移两人的注意力，他还会满嘴跑火车：</br>　　“三丽、四美，你们看着鸡蛋像不像桃酥？人头猪脑，没有想象力，这鸡蛋还能变成好吃的，什么都能变，想吃什么就能变什么！”</br>　　乔祖望三口两口喝完鸡蛋羹，斜眼看了下一本正经在那里扯犊子的二强，嘴里嘟囔着：</br>　　“这孩子脑子滑丝了，也不知道随了谁。”</br>　　第二天叶晨放学后，回家放下书包，拎着菜篮子去到菜市场买菜去了。乔二强鬼鬼祟祟的从五斗橱里摸出了四个笨鸡蛋，然后领着四美去到街边卖去了。</br>　　在那里蹲了会儿摊儿，四美看到没人过来买，索然无味，起身去到一边玩去了，二强偷瞄着四美消失的背影，拿起了一颗鸡蛋，在身旁的水泥电线杆上小心的磕破，然后小口的吞咽到了肚子里。</br>　　谁知四美突然出现，正好看到了，嚷嚷道：</br>　　“二哥二哥，你在吃什么啊？我也要吃。”</br>　　二强无奈，只能是捡起一颗，递给四美，然后说道：</br>　　“只能吃一个，剩下两个咱们卖！”</br>　　四美学着二强的样子，磕破了鸡蛋，吸进嘴里，只是一口就吐了出来，生鸡蛋腥味十足，手一抖鸡蛋摔在了地上，四美咧着嘴说道：</br>　　“一点也不好吃！”</br>　　二强看着地上散了黄的鸡蛋，一脸遗憾的说道：</br>　　“可惜了。”</br>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花布衫的中年妇女和一个穿着灰衬衣的男子，走到了二人近前，妇女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一颗鸡蛋，然后问道：</br>　　“这鸡蛋多少钱？”</br>　　“一毛钱。”</br>　　“这么贵啊？”</br>　　“那就五分钱。”</br>　　“呵呵，自己出来卖鸡蛋，那蛮能干的嘛，我呢，是居委会的治安员，这个摊子是不能随便摆的，你晓得吧？小小年纪还搞起投机倒把来了，你这鸡蛋哪块儿来的？”</br>　　二强默不作声，可是四美明显被吓到了，她可怜巴巴的说道：</br>　　“这不是我们偷的，这是我们家鸡屁股里……”</br>　　还没等她说完，二强就赶紧去堵她的嘴，结果却忘了手里还拿着的鸡蛋，磕了四美一脸的蛋液。</br>　　这个年月物资匮乏，为了防止家禽与人争嘴，再加上出于城市卫生方面的考虑，是严格禁止市里的人饲养家禽的。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是没收，要么是直接杀掉。</br>　　二强哭的声嘶力竭，抓住男人拎着鸡翅膀的手不放，哭求他不让把鸡带走，最后还是吴婶出面劝说：</br>　　“刘主任啊，这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儿，你们不要见怪啊。要不这样，这鸡我来杀，当着你们面杀。把杀过的鸡留给他们吧，他们这家子小孩可怜，没得娘喽，让他们也喝回鸡汤肥肥肠子，我家就在前院，我家有刀，刚磨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