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何以苟且偷生

    “师姐！”
    欧阳凡一个闪身到了沐秋宁身边，焦急道：“师姐，你没事吧？”
    沐秋宁以神识之力怔怔地瞧着那些邢宫弟子一个个死去，心中是果然如此的叹息，这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啊！
    战争从来没有胜利。
    生死境的战场上，局势还算稳定，这是因为相互牵制的四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如果他们全力出手，那就意味着战争会彻底爆发。
    那时，整个灵玄大陆都必将倾覆。
    生死境的修士实力太过强大，他们轻易便可斩断日月山河。
    然而，实力差距最大的实则是红尘境处的战场，南苑帝国红尘境修士不过二十来个，其中邢宫十六长老去除青羽真人，还有十五个。再加上南苑帝国国主及几位国公，约莫二十来个。
    但封庭帝国和北海帝国两大帝国的红尘境修士加起来却有近四十个，是南苑帝国的两倍之多。
    故而，哪怕南苑帝国红尘境修士有徐忆离的太上升灵阵相助，也是螳臂当车，他们迟早会败。
    嘭！
    沐秋宁的神识之中，只见她的师父太平真人被三位红尘境修士联合夹击，节节败退，口角已然溢出鲜血。
    “师父？”
    沐秋宁的眼神从迷茫到悲痛，再到坚定，不过几息时间。
    她转头望向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欧阳凡，勉强笑道：“师弟，对不起，可能要连累你了。”
    欧阳凡闻言一怔，在偷袭之人一剑刺来之前，沐秋宁猛然出手，九剑诀爆发。
    璀璨的银白光芒刹那闪耀，在欧阳凡漆黑的瞳孔中留下了一道明亮的光，更点亮了一片黑暗的世界。
    沐秋宁欺身而上，一剑斩下了偷袭者的脖子，鲜红的血溅洒在她如玉般光洁的脸庞上，徒添一分凄美。
    欧阳凡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沐秋宁的身影，她随意的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同心咒，产生了剧烈跳动。
    他悠然笑了：“师姐，这不是连累，而是得偿所愿。”
    高空中，予冉真君得意笑道：“青羽，你还是太嫩了些啊？你拦不住我的。”
    青羽真人眉毛直竖，声音里压抑着愤怒，低沉道：“予冉，你当真不怕因果反噬吗？数十万凡人在你的一剑之下化为冤魂，你不怕生死境的三衰劫让你彻底灰飞烟灭吗？”
    予冉真君闻言，却只是轻蔑一笑，“因果？一群蝼蚁而已，本君何需在乎？焚心焚神的三衰劫再恐怖会有修为再无法寸进，只能等死恐怖么？”
    他冷漠道：“青羽，你还太年轻了，等你站在了我这个高度，你就会明白。死亡并不是最恐怖的事情，最恐怖的是你所追求的大道在关键时刻堵住你所有的退路，只剩下一条死路。青羽，本君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们将传承生死境的卷轴交出来，本君即刻收手，必不会打坏南苑帝国和灵玄大陆，否则……”
    话到此处，予冉真君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唇边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威胁道：“否则，这灵玄大陆以后还会不会存在，本君就无法保证了。你在乎这些蝼蚁，本君可不在乎。”
    青羽真人冷笑，眸中尽是嘲讽，以为他是傻子，这么好骗呢？
    予冉真君淡漠地挑眉，“看来是没得谈了，那你只好与整个帝国同葬了。”
    言罢，予冉真君出手愈发狠了起来。
    另一处暮寒真君和封谌璧也明显谈崩了，两人打得愈发认真。
    暮寒真君冷哼一声，淡漠下令道：“动手！”
    霎时间，极远处传来一阵山崩地裂，天边明亮的火光骤然闪耀，虽隔得那样远，但那恐怖的灵力余波竟震得蜕凡境以下修士连连后退。
    徐忆离骇然暴退，还是黎清潇反应过来搂着她，后退一里才堪堪停下。
    徐忆离双眸微凝，不可置信道：“那是什么？”
    黎清潇道：“是远超红尘境的一击将封庭帝国和北海帝国一起灭了！”
    徐忆离刹那瞪大了眼睛，蓦然想起还魂初时她曾遇见过的夜忧寻和罗森，两人间恐怖的大战直接捅破了天。若非有强者相护，或许那时，灵玄大陆就已经被打成一片死界。
    她忍不住想问，生死境与蜕凡境之间究竟有多远？
    她们这样拼命，竟也比不过生死境修士的随意一剑。
    这样打下去，灵玄大陆还会存在于世么？
    然而对此，予冉真君和封谌璧显然不在意，于追求道而言，不过是死一个大陆的凡人而已，不算什么。
    沐秋宁的想法和徐忆离相差无几，她苦涩笑道：“既生于乱世，何以苟且偷生？”
    邢宫是她的家，她的根，她的温暖，她的救赎。
    她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人间就这样消失？又怎能容忍邢宫和南苑帝国就此毁灭？
    欧阳凡握住她的手，眼中是无声的支持和鼓励，他笑道：“师姐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沐秋宁心蓦然一痛，可惜苦了师弟，要一并与她献祭了，“师弟……”
    欧阳凡伸出食指抵住她温润的唇，“嘘，师姐不必多言，一切皆是我甘愿为之。”
    他感受着体内一同跳动着的心脏，笑容温暖道：“师姐，同心咒，你听到了么？”
    噗通！噗通！噗通！
    胸腔中传来的剧烈心跳声，在这一刻震耳欲聋，沐秋宁目光温柔，第一次回应他道：“嗯，听到了。”
    说话间，她体内璀璨的银白光芒在下一刻骤然闪耀。
    时间似乎也随之停滞在了这一刻，高空中互相牵制的暮寒真君，予冉真君，封谌璧及青羽真人四人皆愣住，疑惑道：“这是……？”
    唯有太平真人明白他的徒儿终究还是选择了献祭赴死。
    “阿宁……”
    他体内的伤因心口处的剧烈疼痛，再也抑制不住喷出了一口血。
    沐秋宁脸上是安抚的笑，但徐忆离却觉得怎么看怎么凄美。
    她忍不住大喊道：“师姐，你要作甚？快停下来！”
    黎清潇素来淡漠，毫无表情的脸也在此刻骤然色变，“神眷之体！竟是神眷之体！”
    徐忆离欲挣脱束缚的身体猛然一僵，她不可置信地回头颤声问：“你说什么？神眷之体……？”
    黎清潇艰难地点头：“嗯。”
    这一次，她也无法阻止她的毁灭了。
    沐秋宁自然听到了徐忆离的呼唤，她回首清晰地看到了师妹眼中逐渐涌现出的难以置信和悲痛。
    她安慰她，“师妹，别难过，我的死亡并非毫无意义，我是英雄啊！”
    徐忆离摇头，“师姐，不要。”
    沐秋宁笑得温柔，徐忆离从不知道师姐还能与温柔这两个字沾边，心口处忽然传来细密的钝痛感，让她呼吸一滞。
    对她最好的师姐也要离她而去么？
    “师妹，你这副样子都不稳重了，很合我意。若有来生，我们还会成为挚友的，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原地注视我的背影。”
    黎清潇抱住情绪有些激动的徐忆离，给她无声的安慰。
    然而徐忆离却变得愈发激动，她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命运从未选择过我，从未站在我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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