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接二连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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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见义兄被郭靖、黄蓉二人合击落水,大叫一声:“大哥!”急忙大步奔到岸沿,举目四望,奈天时已晚,湖水黑茫茫的一片,哪里有李逍遥的身影?
    黄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倍感舒盈,无暇去顾李逍遥是死是活,目光不经意间触到身后,惊呼一声:“啊哟,不好!”奔去抱住了女儿,一阵凉透、湿漉漉的冷气临体透骨,极是后怕,又朝身左望了一眼,心有余悸。
    郭靖循声望去,恰好看见那长剑深深射入大树,树根破土倾倒,遍地都是泥泞、土灰,下半树身离女儿先前留处不远,才若梦初醒,恍然想道:“始先我以为他要抛剑伤人,也不多加细察,便不分清白妄下重手,毋料他竟是为了救下过儿和芙儿。我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辗转思量之下,背心冷汗直流,又想道:“他平日对过儿多加照顾,这份情义,我已是感激不尽,今日又不计个人安危荣辱,救了过儿芙儿,可说对我郭杨两家有着莫大的恩德,如此高士,我竟然错手误伤了他,实在不该。”
    郭靖越想越是内疚,觉得对人不住。忽听耳旁刷刷两声,有人怒道:“你害了我大哥性命,拿命来抵还!”一眼看去,见杨过拔出李逍遥的长剑,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急纵身向旁掠闪,喝道:“过儿,你要干么!”
    黄蓉本要出手阻拦,但见杨过眼睛通红,脸色狰狞,神情可怖,依稀是往日铁枪庙里杨康凄厉惨死的模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心中万念丛生,一时间呆在原地,寸步不移。
    杨过一剑不中,又是一剑,招招往郭靖胸腹间招呼,全是没头没脑的乱刺一气,毫无章法。郭靖若要出手制他,也只是易事一桩,却没料到杨过会突起发难,且自己一方不对在先,当下左右晃动,前避后掠,有若扁舟度浪,冷月临江,一剑一剑的避了去,衣角都不曾给刺中半片。
    郭芙本就对杨过看不顺眼,见父亲神威凛然,泰然自若,当即一面为郭靖拍手叫好,一面又对杨过冷嘲热讽。顷刻间,杨过越听越怒,势若疯虎,吼道:“还我大哥命来!”又挥剑向郭靖的背心刺到。蓦地间人影闪动,一阵呼呼声自杨过身左响起,是柯镇恶挥动一根铁杖,凝力砸向他手中的长剑。
    杨过功力本就不深,基础不稳,虽受李逍遥度传功力,并非自己辛辛苦苦修练而来,难以驾驭如意,自己学武又晚,见到义兄遭遇不测,更是怒火攻心,失去神智,拿了剑胡砍乱挥,十层武功用不到三层。咣的一声,剑身给柯镇恶铁杖砸中,一股大力震的长剑跌落在地,手上虎口裂开,鲜血流出。
    柯镇恶跟黄蓉齐来,得她提醒,知道这少年便是杨过,觉得他虽是杨康之子,也不过一小小孩童,便翻不起甚么风浪,乍听杨过破口而骂,还道他与其父杨康一般,要做出弑亲这等禽兽不如之事,当下勃然大怒,一杖打落杨过手中的长剑,怒气犹盛,道:“小畜生!胆子翻天了!”挥杖又打。
    郭靖伸手拦住,低语求道:“大师父请息怒,错不在过儿!”
    杨过瞪眼道:“少在这里假卖好心!我杨过不需你可怜!”
    郭芙见他朝父亲大呼小叫,忿忿骂道:“你真是不知好赖!”
    杨过看也不看,别头道:“走开走开!我没工夫和狗磨牙!”
    郭芙怔了一怔,还没想通自己和狗有甚么干系,柯镇恶已抢先拄杖走了几步,骂道:“小畜生!如此出言不逊,欺辱旁人,我替你杨家祖宗教训你!”
    杨过不甘示弱,顶嘴道:“教训我?还替我杨家祖宗?你自以为算甚么东西!”
    柯镇恶气的浑身发抖,举杖要打。郭靖上前拦阻,回头道:“过儿,还不快向你柯爷爷赔罪!不然郭伯伯也护不了你。”
    柯镇恶越听越怒,道:“闪开!让我打死这没教养的小畜生!”又要举杖击下。
    黄蓉见柯镇恶怒气难息,带上郭芙一齐劝慰。郭靖见杨过仍是不语,催道:“过儿!”杨过恍若未闻,毫不理睬,拾起长剑擦了一下,插入鞘内,又向郭靖冷冷的瞧了一眼,转身即走。
    郭靖心中一紧,跟了两步,问道:“过儿,你要去何处?”
    杨过剑眉轻皱,冷言道:“与你何干!”
    郭靖三番两次见他言语无礼,已然气愤不已,一想此事因自己失手而起,又是后悔连连,见杨过虎口流血不止,心头又生出一股怜意,悔怜交加,先前种种念头抛到九霄云外,黯然想道:“我错害了恩人,逢遭此报,是我自己活该,怨不得旁人。惭愧,惭愧!瞧过儿那副神色,分明是恨我之极,我,我,我该如何是好?”
    黄蓉见郭靖懊恼不已,上前安慰一番,掏出几颗“九花玉露丸”,咬碎了涂在杨过掌沿,道:“过儿,咱们这去寻你大哥的下落,你意下如何?”
    杨过感到一阵清凉自手心传来,掩去了疼痛,见黄蓉待己言语温软、神色和善,对她也不似对郭靖、柯镇恶那般恶劣,问道:“怎么寻找法?”
    黄蓉惊讶他冷静之快,道:“事至如今,唯有倚仗丐帮群力,发动分舵各袋弟子加派人手,广布眼线,寻找你大哥的下落。”
    杨过发泄了一通,怒气已被消的七七八八,时下应以寻李逍遥为第一要务,点头道:“多谢!”心里如一块石头落地般踏实,头脑昏昏晕晕,浑身脱力,几欲倒下。
    郭靖一惊,上前扶住他的身子。
    黄蓉替他探了一会脉,又推拿几下,瞧见他双目紧闭,始终不醒,道:“他别无大碍,只不过怒火攻心,真气涣散,咱们先投客店,到城里配几味药。”暗自讶异杨过小小年纪,竟身怀上乘内功。当下郭靖抱了杨过,与柯镇恶、黄蓉、郭芙、二武携同双雕,回到客店,托给陆立鼎一家照顾,自己夫妇二人赶到丐帮嘉靖分舵,连夜召集帮中长老、弟子齐议要事。
    李逍遥昏迷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浅觉有人在他胸腹来回推拿,慢慢醒转,睁开眼来,微见天黑月明,繁星满天,他勉力单臂支起身子,仰望皎月,深吸一口气,内息运转,斗然间胸口剧疼,嘴里一甜,“哇”的喷出一口血,头脑一阵昏沉,分明是受到极重的内伤,损了真元。
    他摸了摸脑壳,苦笑道:“李逍遥啊李逍遥,这下你可玩大了罢?”
    月光下黑影闪动,倒似甚么东西在跟前摇晃。他凝目一看,隐约见地上倒立着一人,手脚换用,走动起来,竟比旁人还要迅捷数倍,直朝自己奔来。他见到这番情景,想道:“欧阳锋?他是要做甚么?”待对方走的近了,方看清楚来人样貌,高鼻深目,满脸雪白短须,根根似铁,又听他一边朝自己指指点点,一边说些叽哩咕噜的怪话,颇是难懂。
    李逍遥愣了半天,垂头苦笑一会,问道:“你在说些甚么?”
    欧阳锋咧嘴一笑,道:“你想要活命么?”
    李逍遥点头道:“自然是想了,跟你有何干系?”
    欧阳锋身子一翻,手脚换了过来,说道:“好,我教你活命的法子,你须先立个誓来!”
    李逍遥奇道:“立个甚么誓?”
    欧阳锋大喜,道:“待你的伤好了,我教你作甚么,你便做甚么。”
    李逍遥连连摆手,道:“那算了,我平生不喜旁人约束,你这活命的法子,我还是不学了罢!”
    欧阳锋奇道:“我既有神功可以让你活命,你干么不学?”
    李逍遥找个干净地方坐下,说道:“有了神功又能如何?”看向欧阳锋,见他先是两眼一瞪自己,而后目中光彩飘忽,恍然无神,似是触动甚么心事。
    李逍遥吐出一口浊气,又说道:“所谓大道如一,万法有同,天下间任何武功招式,练到至高之处,无不有同工异曲之妙,变化也只在细微之间,关键只在个人悟性,又何必贪多嚼繁?我可不想如某位同学那般,为了一部武经,头脑都给别人忽悠傻了。”
    欧阳锋听他说起“有了神功又能如何?”一句,勃然欲怒,但又想若是自己不贪图九阴真经,欧阳克或还好好活着,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颇是难过。他与当年华山论剑之时已是大有不同,旧事已记起多半,唯独想不出自己是谁,又不知李逍遥后面是说他,心思全给“大道如一,万法有同”等言吸引了去,呆在原地发怔。
    李逍遥休息一会,见欧阳锋不出声,索性站起身来,道:“老伯,我走了,告辞。”晃晃悠悠走了几步,感到胸腹疼痛大作,喉咙一甜,嘴巴一张,鲜血喷出,他轻轻叹道:“郭靖、黄蓉果然厉害,看来我这伤受的不冤。”忽地身子一个趔趄,歪歪斜斜走了几步,未想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又昏了过去。
    欧阳锋见了大步迈前,把李逍遥扛在身上,足步加快,疾走奔行,不一会工夫到了铁枪庙,找了个干净的白地,轻轻的将他放下,又到庙外转了一圈,折了一堆树枝拢到地上,点火烧上,庙内逐渐暖和起来。
    欧阳锋坐在后面,双掌在李逍遥的背上一拍,催动“逆九阴功”替他疗伤,心道:“你看不起我这功夫,不让我治,我偏给你治了一半,到时你知道了好处,自会缠着求我教你。”
    这“逆九阴功”经过欧阳锋十几年的琢磨、改进,已成了一项极其厉害的独门上乘内功,只半会工夫便将他胸中几口瘀血逼出。
    李逍遥胸臆间顿然一轻,数股真气在体内游走,丹田活泼泼的跳动,遍体舒泰,全身无一处不畅通,元气渐复,微微睁开了眼睛。欧阳锋见李逍遥渐转清醒,双掌骤收,问道:“你的内伤从何而来?”
    李逍遥道:“自然是和别人打了一架。”
    欧阳锋又问道:“是不是一男一女?分别使‘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是也不是?”
    李逍遥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他夫妇二人。”
    欧阳锋想了一想,道:“他们不好惹,你且歇息一下,我去去就来。”身子一纵,两三步跃出了庙堂。
    李逍遥见他作风古怪,一时之下摸不着头脑,索性闭目养神,不去细想。过了约许时辰,觉察到面前有人走动,他虽然受了重伤,内息难以催动,但武学见识犹在,轻轻睁开眼睛,见欧阳锋从怀中掏出一个烧鸡,走近递前,道:“快些吃罢!”一摸肚皮,也感到腹中饥饿,接过烧鸡,闻到香气四溢,两手一撕,一半烧鸡递给欧阳峰,另一半烧鸡塞入口中,含糊不清道:“你也吃啊。”
    欧阳锋也不客气,三两下便吃的干净,又问道:“我去找些酒来,你喝不喝?”
    李逍遥摇头道:“我不喝酒。”
    欧阳锋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江南的酒味太清淡,哪有西域的酒够味儿?”
    李逍遥怔了一怔,心知他会错意,摇头笑了笑,起步慢慢走到了门口,仰望着繁星满天、明月空悬,登时浑身放松,眼里闪过一丝柔和。欧阳锋见他看的入神,问道:“那些星星儿有甚么好瞧的?”
    李逍遥指向天空,笑道:“我以前练功练的辛苦了,晚上就爱看那些星星眨呀眨的,再跟它们说上几句体己话,心里甚么烦事儿也没啦。”
    欧阳锋又问道:“你的亲人呢?”
    李逍遥眉宇间闪过一丝忧愁,轻声道:“我从小是孤儿,除了一个结识的兄弟,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大雕,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欧阳锋低头叹道:“我以前倒有个孩儿,可惜他死啦!”言语一出,神色黯然,显得颇是伤心,回忆前尘往事,霎时间已是老泪横流。
    李逍遥轻轻拍了拍他背后,柔声道:“你的儿子待你定极是孝顺,生前自然也盼着你好好的,若是他泉下有知你这般的难过,他是不会安心的。”看见欧阳锋脸色一顿,便即微微一笑,继续道:“过去的种种,如同过眼云烟、白驹穿隙,既不能挽回,更不可再现,相较之下,自是将来之事更为重要,你又何必要将自己锁到这小小的套子,徒增苦楚呢?活着的人,应该要为已经死去的人更好的活着。”
    欧阳锋怔了一怔,这许多年下来,他行事举止极为乖张,平日里在旁人看来,要么就是疯疯癫癫,要么就是装蠢扮傻,性子又喜怒难测,动辄拳脚伤人,从来没人愿意这般跟他好好说话,当下逢得李逍遥善言开解,眼前一亮,心中一缓,眉间煞气减轻不少。
    李逍遥见他目光渐渐的柔和,抬头望向天空,轻轻道:“你倒是比我幸福多啦,好歹曾经有亲人,不似我那样,活了这许多年,自己的父母都不知是谁。”
    欧阳锋料不到世上还有人比他更是不幸,要张口言语,又不知从何说起,眼见李逍遥望着星空兀自出神,一动不动,也不出声相扰,只转到近左摘了一大堆草杆,走到神台下面分作两份,铺到一片干净的地面上,叫上李逍遥,二人一同躺倒睡去。
    欧阳锋躺地没多久,两眼再又睁开,他内功进境已是极大,精力之盛,真气之纯,犹胜当年旧时,平素里只要累了,只消坐地呼吸片刻即可,那里还用真睡?他一骨碌滚地而起,轻轻的跑出了老庙,此时暮色虽沉,但天边云霞之近,略透些许金光,分明时辰将至破晓。
    欧阳锋沿着半许残光往集镇上奔去,找了一间酒家,问酒保打了一些酒肉,欲出离走,忽听有人说道:“大清早便遇上叫花子,真是晦气!”言语颇是阴阳怪气。
    欧阳锋勃然大怒,旧年昔日往事,已给他记起了七八分,心里依稀记得自己有个对头似是丐帮中人,极是厌恨。若是旁人以另言辱骂于他,毕竟以他的大宗师之身份,听了也浑不在意,倘要听到旁人讥笑他是叫化子,却是不肯轻易干休。
    他斜眼看去,见说话之人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身穿锦袍,脚着蟒屐,手持一把纸扇,身旁带了五六个家丁,显然是富贵人家出身。
    欧阳峰身一侧,手一伸,脚一动,转眼间钳住他的喉咙,只手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他身子提起,啪啪打了他两个耳光。富贵公子向来身娇肉贵,经欧阳锋那么一顿暴揍,痛得眼泪鼻涕流出,直喊爹娘。
    众家丁见势不好,纷纷一拥而上,又畏惧眼前怪人气力,只隔了些许之距,大声嚷嚷道:“快将我家公子放了,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我家公子承自名门正派,师门高手如云,你若伤了我家公子,定叫你这歪魔邪道不得好死。”
    “我家公子只是一时疏忽大意,你暗手伤人,算不得真本事,有能耐的赶紧放了我家公子,与我家公子大战三百合。”
    “我家公子家传绝学天下第一,宇内无双,拳可打死猛虎,脚可踏死恶狼,适才只是让你来着,识相的快放了我家公子,莫要不知好歹,不然等我家公子大发神威,三拳两脚打死了你,那可不好看。”
    众家丁骂得兴起,渐渐的放开喉咙,过客们纷纷吸引了来,站在四周围观,其中不乏好事者,听到笑处,齐齐拍手叫好,情形越来越是热闹。
    家丁狗腿子们受了欢欣鼓舞,索性放开性子,竟将那年轻公子的奶奶、妈妈、七大姑、八大姨连带了进去,骂声嘈嘈杂杂,时不时夹了几句方言俚语。
    欧阳锋听的厌烦,手上略运真力,虎口紧了几分。那公子吃不住他如许力道,痛的嗷嗷直叫,手脚乱踢乱打。围观之众不乏见风使舵之辈,见势不好,立刻闭了嘴不敢再说,只得面面相觑。
    欧阳锋单手一震,轻轻将那富贵公子甩出,砸在那群家丁身上。翻了几个跟斗,众家丁纷纷先后退出人群,拥了那公子,连跑带滚的出了客栈。
    欧阳锋揣了酒肉,正要离开,忽听有人怒喊:“你这害死我五个弟兄的老毒物,拿命来!”呼的一杖砸到,来势甚是猛烈。
    欧阳锋右转一圈,顺势避了过去,见那人年态甚老,双目已盲,正是柯镇恶,身后跟着郭靖、黄蓉夫妇。他们三人起的甚早,打算沿路遍访渔人船家,打听李逍遥的下落,路过这家酒馆,看到里面热闹非常,便也跟去凑眼,一下将欧阳峰认出。
    柯镇恶一杖不中,又是一杖砸出,他对欧阳锋痛恨之极,铁杖所挟力道一杖强似一杖。欧阳锋掌爪相换,一把抓住了柯镇恶的铁杖,内力一生,势要将他生生震死。
    郭靖看到不好,使了一招“亢龙有悔”,右掌划了个圆圈,缓缓推出。欧阳锋正要使劲,但觉一股微风扑面而来,风势虽然柔和,然己逼得自己呼吸不畅,急忙踢出一脚,逼退了柯镇恶,身子转过,双掌平推而出,使的正是他生平最得意的“蛤蟆功”。
    掌力相交,两人身子都是一震,波及四周,房梁摇摇欲倒,人群纷纷向外面涌动,酒馆之中一片混乱。
    郭靖猛催内功,掌力急加,如波涛汹涌般的向前猛扑。欧阳锋口中咯咯大叫,不愿落人之后,也是以“蛤蟆功”相抗。郭靖掌力愈是加强,他反击之力也相应而增。黄蓉看的明白,心知丈夫武功已足以和欧阳锋并驾齐驱,她盼望丈夫独力取胜,只在旁掠阵,并不上前夹击。
    柯镇恶被欧阳锋生生逼退,在旁歇息了片刻,见二人僵持一处,索性握杖直劈过去。欧阳锋听到呼呼声响,神色处变不惊,运起“逆九阴功”将郭靖掌力转移足部,双腿向后猛力一蹬。他与郭靖二人一个练“逆九阴”,一个练“正九阴”,虽说正大于反,也仍有不及“逆九阴”之处。柯镇恶察到一股强烈劲风扑至,胸口窒闷,黄蓉见势不妙,提起竹棒,轻飘飘的往欧阳锋脚板抢先刺去。
    这一招无声无势,是“打狗棒法”中的上乘招式“棒打双犬”,落在敌人身上,内脏立顿受损,纵是欧阳峰、李逍遥这等当世绝顶高手,稍有疏忽,也是重伤吐血的下场。
    欧阳锋当机应变,双脚左轻右重,分别踢向柯镇恶和黄蓉。柯镇恶一时不防,导致空门大露,气门遭到欧阳锋轻轻一击,后退了数步,跌在地上。黄蓉棒出中途,未等去势使老,手腕一抖,使了一招“缠”字诀,竹棒紧贴欧阳锋双腿,正要发力,那知欧阳锋双腿一蹬,竟然将郭靖所发掌力移到。
    黄蓉大惊,不知欧阳锋发的甚么怪招,忙向旁躲开,竹棒仍是朝他腿上疾点。欧阳锋咯咯大声怪叫,双掌一颤,又将黄蓉竹杖之力移到掌上。
    郭靖觉察到欧阳锋掌力有异,内劲急摧,与欧阳峰对了一掌。
    黄蓉见欧阳锋竟然强盛于斯,无论自己以何种武功攻进,打在敌何处,仍会给他一一转至郭靖身上,越看越是心惊,暗道:“我本以为靖哥哥武功已是厉害,想不到时隔多年,好手辈出,昨日那少年武功之高,足以跻身武林翘楚,老毒物又练成了这等匪夷所思的武功。”
    柯镇恶歇息半会,怒道:“奸贼,上前受死!”挺杖横击。
    黄蓉忽然面生喜色,道:“大师父,且慢!”问柯镇恶讨要了几枚毒菱,以酒水浸泡,又将手巾略沾一些毒酒,裹住了掌面,道:“喂,张三李四,胡涂王八,看招!”施展“落英神剑掌”功夫,又是轻轻一掌。
    欧阳锋听到她以古怪姓名称呼自己,一怔之下,陡然见她招到,右腿踢了过去。黄蓉料到他这一踢是虚招,只将所借的劲力打至郭靖身上,当下双掌力推,叫道:“靖哥哥,快用力打他。”
    郭靖毫不迟疑,左手画个圆圈,平推出去,又是一招“亢龙有悔”。
    欧阳峰借了黄蓉之力,双掌齐推,要与郭靖相抗,蓦地里腹中剧痛,险些难忍。就在这时,黄蓉掌力又到,欧阳峰处变不惊,回掌相抵,左掌对上郭靖,右掌对上黄蓉,互较内力,同时施展“逆九阴功”,右掌掌力逐渐加重,黄蓉内力不支,渐现败相。
    郭靖见妻子临危,心中焚急如火。欧阳锋也好不到那去,先前一番激斗,内力已耗了七七八八,又是身中剧毒,无以压制,撑的稍久一分,危险便多上一分,右腿横扫而出,恶狠狠踢向黄蓉。
    郭靖大惊,只得撤掌回护妻子。岂料欧阳锋腿到中途,忽而变向,踢中旁边的梁柱,身子借力提纵退出数尺,倏地间到了店外,又担心郭靖黄蓉追来,转过身去,两掌齐力而发,尘沙飞扬,墙倒屋倾,酒馆顿时毁于掌下,扬长便走,瞬息间去得无影无踪。
    欧阳锋紧快疾奔数里,回望无人追来,才放下心来,往铁枪庙慢慢走去,走到庙外,感得胸腹疼痛,着实不易忍受,哇哇两声,喷出几口黑血,勉力拍了几下庙门,身子倚门倾倒。
    李逍遥在庙里打坐疗伤,听到门外的声息,打开庙门,低头见到欧阳锋躺在地上,神情委顿,呼吸微弱,脸色隐然泛黑,无疑是中了剧毒。他急将欧阳锋抬到庙中,又匆匆跑到门外,在血迹上撒了几捧灰土,掩去黑血,再关上庙门。
    李逍遥略收拾了草席,扶着欧阳峰一起坐下,替他把了几脉,略一思索,坐到他的身后,催动“九阳神功”助其驱毒。只过了片刻,便将欧阳峰体内剧毒除的一干二净,双掌撤回,问道:“你刚才见过他们了?”
    欧阳锋轻轻颔首,道:“不错,这其中有个瞎子,本事倒没多少,好像给我杀过他的兄弟。那个姓郭的也算光明正大,他的媳妇却是诡计多端,我此番身中剧毒,就是拜她所赐。”他说了半晌,渐渐觉到胸口舒畅,腹内也不似方才般剧痛,奇道:“你这是甚么功夫?”
    李逍遥从他怀里取过酒肉,答道:“呼翕九阳,抱一含元,是为‘九阳神功’,你听过没有?”
    欧阳锋摇了摇头,喃喃道:“‘九阳神功’?跟我这《九阴真经》有甚么干系?”
    李逍遥双手摊开,道:“我也不知道。”唰啦一声,将肉撕作两份,大的那份给他,自己抢先就食。
    这“九阳神功”是一位佛门高僧所创,他当年听说王重阳在华山论剑赢到《九阴真经》,便约上王重阳一同斗酒,借过《九阴真经》观看参悟,后来武功佛法大有进境,也亲写一部《九阳真经》,搁藏在《楞伽经》的夹缝之中。此经融合佛道两家之长,以内功修炼为要,以内力运用为基,不提只招半式,语句看似平平常常,然此中蕴含的武学理义,却又有许多推衍变化,宝贵之处实不低于《九阴真经》。其中许多种种秘辛,欧阳锋毫不知情,李逍遥也不细说,省得他一番胡思乱想,夜长梦多。
    二人吃饱喝足,李逍遥又要打坐用功,蓦地天空中传来阵阵雕鸣,二人听得真切,欧阳锋伸手拦住,道:“你先别忙着练功,赶紧躲起来。那姓郭的武功高强,他妻子又狡猾无比,我怕他们很快会上门寻仇。”
    李逍遥问道:“你呢?你去哪里?”
    欧阳锋道:“我去引走他们,你呆在此处,别走出去。”
    李逍遥沉思半遐,伸手将欧阳锋的手握住,道:“那好,你要保重!”
    欧阳锋重重点头,忽觉一股纯阳真气沿臂而上,封住了他“天池”、“膻中”二穴,上身一麻,动不了半分,他急忙看向李逍遥,目光且惊且疑。
    李逍遥收回了手,慢慢走近,柔声道:“你年岁老迈,身怀重伤,倘要落在他三人手中,哪里还有活路?我现在出去引开他们,也算报答你的救命恩情。你就待在此处自行疗伤,半个时辰后穴道自解,别管外面的动静,也千万别走开,切记!”不由分说,抱住欧阳锋移至钟架下方,备好酒肉清水,放到他跟前,轻声道:“过了几日,等你元功一复,就能掀钟出来,我去寻个帮手,你慢慢在此养伤。”语毕,纵身上跳,右脚重重踩断横梁,巨钟下落,罩了欧阳锋在里边,又在钟底挖了几个透风的洞孔,轻声道:“此番一去,我也不知道会怎样,你自己保重!”缓缓走出庙宇,关上庙门,见两只白雕盘旋在庙宇上空,深吸一口气,提气向西南方神雕栖身之处奔去。
    双雕眼尖,高空之中见到有人出来,当即振翅低飞追踪。李逍遥奋力跑出数十丈远,双雕紧跟不放,离他越来越近,半空中雄雕突然长鸣,向下疾冲,待飞到他身后丈许之外,又盘旋飞回上空,雌雕也如雄雕一般,围而不攻,困而不打,一有可乘之机,立即发难。
    李逍遥见双雕此起彼落,遥相呼应,知道这对飞禽彼此间情意至深,早已心有灵犀,生成默契,要是不等内伤痊愈便想轻易甩脱,无异是痴人说梦。此时远远看见一片竹林,心思一转,疾步奔向竹林深处。他本来脚程极快,但受到郭靖黄蓉二人合力一击,致使五脏六腑受损,能不死已是万幸,也亏得他武功根底扎实,身轻力大,纵使内功未运也不慢上半许,只是他有意引诱双雕飞入陷阱,奔跑并不迅捷。等他一口气奔入竹林,铁枪庙早已远远抛在背后。
    双雕固然通灵,毕竟是畜生,见前面人影闪动,翅膀振动,轻轻飞入竹林,紧追不舍。
    李逍遥再奔得一阵,四下里树木葱郁茂盛,再行数里便入深处,凭此天然之势隐蔽突袭,自然不难逃脱。于是加快脚步,在丛林幽木之间潜伏穿插。双雕空中亢鸣,时而朝下俯冲,时而向上盘旋,一见草丛树木之间稍显动静,便欺身靠近,坚爪利嘴齐下抓啄之下,大片大片的树屑碎叶纷纷扬起。
    双雕来回转了几圈,寻不到李逍遥的踪迹,只得收翅缩脚,以待时机。雌雕立在树干上用嘴梳理羽毛,雄雕低飞巡视,低鸣阵阵,离草丛大约距有二三尺高,忽然头顶上一阵烈风拂过,李逍遥猛地扑出,使劲一翻,雄雕猝不及防,被他压在身下,尖嘴恶狠狠扭出,对准李逍遥的眼睛啄去。
    李逍遥行动敏捷,一掉头避开了雕嘴,两腿顺势转过,紧紧夹住了雄雕的脖颈,雄雕脖颈转动不得,只拼命扑腾翅膀,乱拍乱打。李逍遥身手极快,拿过几根青藤,拍的一响,重重在雄雕身上打了一下。雄雕吃痛,咕咕叫了几声,利爪横伸,斜刺里凶狠抓去。
    李逍遥右手急探,牢牢握住雄雕的利爪,右手持着青藤一挽,已将雄雕双爪围了两圈,双手使劲回拉,只一转眼的功夫便将雄雕紧紧缚住。雄雕死命挣扎,翅膀扑菱菱狠扇,扬起草尘阵阵,根本挣不脱他一身神力。
    李逍遥见雄雕桀骜不驯,也不勉强,当下就要去对付另一只白雕,那知雌雕却不凑近,只是一面高空亢鸣,一面振翅绕着林子飞行,看情形竟似要呼引主人前来。李逍遥轻轻一笑,也不追击,轻轻纵身跃上竹树,挽动青藤,在竹干上打了一个结,吊了雄雕倒悬在半空,掉头奔跑数里,出了竹林,走进了山谷幽峡。
    李逍遥且顾且走,四下眺望,只见树丛林立,群山巍巍,溪流曲折,自高至低缓缓流动,来到一条小溪边沿,弯腰捧了一鞠水灌入口中,倍感清新凉畅,疲劳消减。他盘膝坐了一阵,吐纳呼吸数息,纯正柔和的九阳神功贯入丹田。
    若是说功力深厚,他原是不及郭靖十几年苦练之功,但论及精纯醇正,当世众高手之中,唯有南帝一灯大师可勘比肩,当前虽说内伤仍未痊愈,但他体内两大神功已是有成,只半盏茶工夫便行气完功。气爽神舒之下,只觉周身内息已是绵绵不绝,胸间经脉毫无阻滞,显然内伤大有好转,登时阵阵喜悦泊泊然流入心来,张口仰天长啸,声如龙吟响于九天之上,四周山谷无不响应。
    忽听到天空轰鸣阵阵,一抬头,看见一大片乌云密布,日霞隐隐然透没云端,金光若闪若现,料定是大雨将至,远远望见前面山峰一座座拔地连天,其中一座山峰洒上金辉,极是雄奇峻伟。
    他心中一动,沿着山径登到高处,四下里放眼望去,满山的树木迎风招展,景色极尽清幽,凝神间,眼角瞥到西首山崖的尽头有一个小山洞,洞前有野草树枝遮住,若非他目力极佳,又是居高俯视,倒真是不易看出端倪。于是沿山径而行,走到洞前,见洞口摸约半人之高,地面除了一堆柴灰,更无别物,料想定是猎户为方便在山林狩猎而就。
    他坐入洞中运了几遍“九阳神功”,神态安详,犹如老僧入定冥思,只觉周身舒泰,胸口逐渐转热,灵台空明,心中紧守住一点明澈,任大雨纷纷打湿他的衣衫,渐渐将洞顶上的泥泞冲刷下来,掩盖了半个洞口,却是浑然不觉。
    过了良久良久,风声雨势渐转渐小,李逍遥行功完毕,就要起身破洞而出,忽然间洞外人影晃动,接着一个软绵绵的物事给人抛将进来,落在他的胸前,稳稳接住一瞧,是一个约摸**岁的小姑娘,心中略奇,朝她身上打量几番,见她穿着青色女衫,手戴银环,显然是富贵人家出身,但不知经历了甚么变故,满脸尽显惊恐的望着自己,正要出声相问,忽然听到洞外有人咯咯笑了一阵,道:“武三爷,你要逃到那里去?”李逍遥一听之下,心中凛然:“这声音好像听过,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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