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丧尽天良

    “大人，到这边看！”
    张攀推开窗户，东边的天空上一道火光夹杂着浓烟冲天而起，正是玄武街贫民窑的所在。
    “赶紧过去看看！”
    刚从贫民窑出来，现在那里就起了这么大的火，必然是有人恶意纵之，我大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下楼，张大叔紧跟在身后，另外三人面面相觑，也准备跟过来。
    我停下，挥了挥手，急切道
    “你们几个身份不能暴露，暂时别跟过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先在这里面呆着！我晚饭之前一定赶回来”
    三人拱手称是，退回了房中，关紧了房门。
    我一路狂奔，只恨胯下没有闪电在骑，贫民窑火势滔天，肯定是柳寒风老贼所释，李老汉、那些个用被单裹着的老人和妇女，还有光着屁股天真无邪的孩子，但愿你们一定要逃出来呀！
    他们烧了多大的地方？里面有多少人？
    那里面可全是木制的床架啊，早都被白蚁蛀空了，一点零星火苗都有可能引滔天大火，柳寒风，你这是做孽，天理不容，人神共诛！
    “闪开！”
    “让开！”
    我连番高喊着，路人纷纷避让开来，极的被掠过，张大叔早被我甩出一大截的距离，一股焦臭夹杂着浓烟的味道传来，一大堆人开始朝外涌来，他们都是火灾里逃出的难民，大部分人身上连衣服都没有，尽管这里到处都是巷道，我却无须指引，贫民窑就要到了！
    ………….
    眼前是满天的红光，浓浓的黑烟遮天蔽日，一道道火舌从浓烟里喷出来，原本只是我们今天到过的那栋房屋着火，眼看着连临近的屋子都要被波及，一大片的人裹着被子从屋子里跑出来，许多光着身子的人提着水往火苗上泼去，却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无数名城卫军突然涌了进来，他们维持着秩序，把受伤的人抬到一边，对那些丧失了亲人的人进行安抚，剩下的人全都找到了工具准备灭火。
    我抓住了身边一个人“怎么会着火？都逃出来了吗？有没有人困在里面？”
    “不知道，突然来了一群人，对着房子就浇油，一把火就点着了，什么都没有了！”他哭丧着脸，怀里仅抱着一床被子。
    “那人呢？里面还有没有人？”
    “不知道！很多人困在里面，估计没有一个活口了！”
    我急了，可是门口那么大的火舌，足以把一个人完全吞噬，对了，辟水珠，辟水珠有隔绝水幕的功效，能不能隔绝烟雾，我要进去试一试。
    “阿泽！”
    就在我准备强行冲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呼喝，转头，只看到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却是人鱼公主朱丽叶，不止是她，芩丫头、左姐姐、特府所有的家丁几乎全都过来了，稍微有点力气的人一拥而上，纷纷帮忙救治着劫后余生的人们。
    左姐姐一反常态，慎重对我说道“你要冲进去吗，不要犯傻了，那浓烟能第一时间把你给呛死，还是交给朱丽叶来吧！”
    我顿住身形。
    朱丽叶？朱丽叶能有什么办法？
    朱丽叶朝我点了点头，她向前踏了几步，走到房屋前面，任凭热浪袭来，身前仿佛出现了无形的气罩，将滔滔热浪隔开，闭上眼前，一颗着迷蒙光芒的珠子从她额头钻了出来，飞到身前的空中时，已经变成了拳头大小。
    “海神之恋！”
    我一声惊呼，只见两道白光从朱丽叶的眼中射出，喷到了海神之恋上，紧接着，海神之恋表面光芒一阵收缩，片刻之后，一束光柱从表面朝上激射而出，直达头顶的天际。
    整个过程非常迅，几乎几秒钟的时间，我们的头顶完全被乌云所笼聚，仿佛天都压了下来，跟要塌了似的，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还在源源不断的朝头顶的这片天空飘来。
    “轰咔！”
    一道耀眼的闪电劈过，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宛如倾盆一般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噼噼叭叭的砸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然而眼前的惨像却让人忘记了生疼，更加忘记了可以用辟水珠来挡住雨滴，我终于不再犹豫，带头上前，一脚踹开挡在门口燃烧正旺的两块木板，第一个冲进了房子里。
    “阿泽”
    身后传来一片呐喊之声，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大6的屋顶都是搭的茅草和稻草，这些最是易燃，是以，屋顶早已经被烧出了一个大窟窿，雨水透过窟窿如同瀑布一般往里面灌溉，洒在燃烧着的木床上荡起阵阵的青烟，更加模糊了我的视线，前面几乎一点都看不清，而空气里的温度，更高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光是水蒸汽就能把人脸给蒸熟。
    鼓动体内的植灵力，抵消了外界的热力，能夜视的眼睛却不能看透青烟，我闭上眼睛，仔细的聆听，现在我的能力有限，能救一个是一个！
    右侧传来一阵呻吟声，居然真的还有生者，我睁开眼睛，调动辟水珠将烟幕隔绝在外，咬牙摸了过去，脑袋凑近了，看清了是白天召唤香蕉换梨的那个女人，她趴在地上，浑身**，背上早已经烫的全是水泡，下面紧紧压着她的儿子。
    她睁开了眼睛，不知道是毒烟所呛，还是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眼泪夺眶而出，她挣扎着弓了起来，将底下已经昏迷的儿子费劲的推出，断断续续的道
    “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
    我的眼睛湿润了，泪水模糊了视线，从她身下拉出了小孩，努力的把他搂在自己的怀里，不让肆虐的火苗和滚烫的水汽伤害到他。
    刚想把女人一起救出来，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想她很是费劲的冲我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已经一动不动了。
    非要这样吗？一定要在生死之间才能让我见到母爱的伟大？
    “咔嚓！”
    不时有燃烧未尽的残椽断木从屋顶落下，“啪”的一声砸断了三层床榻，侥幸没有砸到我的身上，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尽量避免两侧火苗的侵袭，尤其是要护住怀里的孩子，他已经昏迷过去了，多耽误一秒钟的时间，他甚至可能会窒息。
    对了，辟水珠！
    我心意一动，手掌贴在小孩后背上，福至心灵，那层用来隔绝水流的无形辟水罩居然真的笼罩在了小孩身上，浓烟在靠近他几厘米的地方，被排斥了出去。
    我居然能够调动辟水珠了？可惜来不及惊喜！
    孩子，你是你母亲的希望，一定要撑住啊！
    几番冲躲，到了门口，前路已然被封死，房梁不知何时掉了下来，恰巧架在木床之上，刚好拦住了去路。
    正在此时，头顶传来一阵让人心寒的“喀、喀”声，我心道要糟，这屋子本来就不结实，经过大火烧灼，又暴雨倾盆的压下来，撑不了一时半会儿就的倒下了。
    难不成要把我和这小孩一起活埋了？
    绝对不允许！
    我一定可以出去的！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咬着嘴唇，目光停留在燃烧着的横梁上，它并没有将出口完全封死，左侧还有一个窟窿，恰好能容一人通过。
    忽然，一道警觉感袭来，我窜了出去，轰隆一声响过后，身后刚才站立过的地方，已经砸下了一根横梁，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泽哥”
    “阿泽”
    “泽少爷”
    屋外隐隐传来声声的呼唤，更加牵动了我心中的冀盼，小退了两步，搂紧了孩子，小跑两下，提气一个箭步急纵，冲着火焰环绕的窟窿一跃而起，凶猛的火光逼的我闭上了眼睛。
    “嘭”
    双脚接触到地面的感觉如此的真实，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琴丫头和左姐姐等人，她们红着眼睛，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勉强挤给她们一个笑容，抱着孩子奔到了特伦的身边
    “特叔叔，快帮我救救他！他母亲已经去世了，现在成了孤儿！”
    特蒙把了一下孩子的脉博，掐住他的人中，半晌，孩子咳嗽了几声，睁开清澈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又昏迷过去。
    特蒙细细检查了一遍
    “没什么大碍，这孩子身体虚的很，身上没有多少烫伤，休养几天应该就没事了，管家，把他带回府了，找几套干净的衣裳，再给他熬碗肉粥，好生照看！”
    忙着安抚伤者的刘管家过来领命，和两名家丁抱着孩子离去。
    “轰隆”
    房屋终于不堪重负，倒了下来，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尽是一片冰凉，刚才进去了我知道，许多床塌上还躺着来不及逃出的人，因为常年睡在床塌，他们的双腿几近退化，甚至到了瘫痪的地步，此时，恐怕都已经被烧成了焦炭。
    救一个已经是我的极限！
    可是，这帮人全部都是被我害死的！
    “噗通！”
    我跪倒在房屋前，双膝跪进泥里，溅起两片水花，低着头，脑海里浮现着贫民窟里的一幕幕，那些小孩天真无邪的眼神，张大叔的话又回响在我的耳边
    “这些贫民窟的人，他们不上街，怕被抓到失乐园里去，可他们同样有希望，希望自己的儿子、孙子，能够有出息，成为植者、植武者，可以杀更多的僵尸，能够有宽敞明亮的房子住，有学院可以上，有肉吃！”
    他们虽然贫穷，可是不偷不抢，他们虽然窝在贫民窟里，可是依然对未来有憧憬，一样会有对子女无私的爱！
    他们做错了什么？只因为我曾来过，就使的他们遭此噩运？只因为担心秘密被查出来吗？你冲我来就可以了，这些无辜的人，他们可曾挡着你半点财？
    柳寒风，你这个畜牲，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