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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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一的乌鲁木齐仍未下雪,但寒风凛冽,气温又下降了不少,已经到了零下三十多度,是有气象纪录以来的最低温度。虽然是新年,但是大家都躲在暖气充足的屋子里,轻易不会出门,街上的行人非常少,偶尔有汽车经过,商店很少开门,只有大型超市、商场仍在营业,但也没什么人进去买东西。
    林靖和雷鸿飞坐在汽车后座上,一边看着沿途的景色一边闲聊。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一辆车,里面坐着周启明和卢少华,两人说是为了保护首长,其实主要是去看热闹。
    昨天下午包饺子,晚上吃了饭以后看春节文艺晚会,午夜零点时出屋去看乌鲁木齐放起的烟火,林靖和雷鸿飞也是同进同出同行同止,让周启明他们都诧异不已。
    野狼大队现在的基层官兵是新来的,并不了解林靖,只是崇拜他的功绩,当他是一个传奇,可周启明、卢少华和那些中队长却是林靖一手带出来的子弟兵,知道他与雷鸿飞互相欣赏,后来调到北京去,在工作上是搭档,可交情再深,也不到这个地步。听说两人最近几个月来非常亲密,雷鸿飞调到总参去上班后,两人也是一下班就在一起,后来雷鸿飞连车都不开了,林靖上班送,下班接,风雨无阻,冰雪不改,简直是无微不至,雷鸿飞在林靖面前也没什么脾气,听话得很。两人甚至还一起带着行李出去住,又逛商场买婴幼儿用品、小孩玩具什么的,传言甚嚣尘上,说是两人准备恋爱、生子一步到位,很有点快马加鞭、迫不及待的味道。流言传到新疆,周启明、卢少华和西北特种部队基地司令骆千秋通过几次电话,讨论这件事,都是半信半疑,可是此时看来,只怕多半是真的,但是两个当事人却又不认,又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林靖和雷鸿飞都已经三十多岁,又是单身,晚婚得不能再晚了,如果真是情投意合,那是很般配的一对,有什么不能认的?两人很纳闷,便坚持跟出来看个虚实,凑凑热闹。
    流言传得这么邪乎,雷鸿飞和林靖在北京却半点也没听到过。他们两人位高权重,又都是身经百战,浴血而成的功绩,平时即使不摆架子,也是煞气十足,同事、下属不敢跟他们乱开玩笑,上级更不好信口开河,于是传言就如流水,两人却似磐石,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坐在车里,他们谈论的是即将开始的西北地区军事演习和每年例行的全国特种部队大比武。
    野狼大队肯定要参加演习和比武,但是雷鸿飞不可能透露演习方案,林靖也不会探问。两人只是泛泛地说了一下不属于机密的一些事情,然后就兴致**地讨论各个特种部队交流比武的情况。
    每年各兵种的比武交流都会由总参作战部最后审核方案,因此现在雷鸿飞与林靖进行讨论,也不算坏了规矩。前面开车的是林靖的副官,旁边坐的是雷鸿飞的副官,都是跟随多年的心腹,也是久经考验的特战精英,从来都是严守保密条例,在外面不会多说一个字,所以两人可以畅所欲言,聊起来十分痛快。
    国防科技历来是每个国家花大力气发展的领域,每当新型的单兵武器研制成功,往往都会先交给特种部队司令部组织人员试用,根据他们提出的意见再进行修改,有关这方面的话题也是林靖和雷鸿飞热衷的,一直到了墓地,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止讨论。以往林靖独自去给家人扫墓的时候,总是还没出门便沉痛哀伤,一整天都沉默寡言,可今天却心情舒畅,直到下了车,看着陵园大门,他才收敛笑容,轻轻叹了口气,心底深处的痛一点一点地浮上来,渐渐弥漫全身。
    雷鸿飞跟着下车,从林靖副官手里接过以特殊材料制成的很保暖的军大衣,飞快地披到林靖身上,关切地说:“快穿上,别着凉了。”
    林靖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很快穿上大衣,扣上衣扣。雷鸿飞的副官也同时帮着他穿上大衣。外面太冷,稍有疏忽便有可能冻伤或生病,这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周启明和卢少华也穿着大衣赶过来,跟两个副官一起从后备箱里拿出祭奠用的各种物品,分别提在手上,跟着林靖和雷鸿飞走进陵园。
    林靖的家人分别葬在相邻的两个墓地,一个是他父母合葬,另一个葬着他的伴侣和儿子。原本父子合葬是非常少见的,一般人都是分开安葬,便于立碑与祭扫,可林靖觉得伴侣英年早逝,儿子更是早夭,而且均是惨遭杀害,如果自己没有战死沙场,只怕要过很多年才能于地下陪伴他们,因此不愿将两人分开,坚持将他们合葬,让他们父子在九泉之下也可相依相伴,这样他心里才稍稍有些安慰。
    这两个墓的位置很好,处于山腰,面向空旷山谷,大气开阔,周围苍松翠柏环绕,墓前有两个汉白玉小狮子,墓碑做成亭子样式,小小的飞檐斗拱,十分精致,四下罩着玻璃,风雨不侵。这是陵园里最好的墓,每个的售价都在十万元以上,购买者多为富豪,当年林靖拿出家中的所有积蓄,一定要买下来。经营这个陵园的公司敬他英雄,要免费赠送给他,却被林靖拒绝,雷鸿飞听说后立刻打电话给父亲,由军队出面与乌市政府协商,终于劝说林靖点头,接受了大家的好意。
    陵园里空无一人,到处是白雪皑皑,寒风呼啸而过,如刀子般刮过人的脸。他们大步走过长长的通道,穿过松柏之间,来到墓前。
    在相邻的两块墓碑前放下鲜花、方肉、水果、糕饼、米饭和葡萄酒,林靖亲手点上香烛,先祭拜了自己的父母,然后才移到伴侣和儿子的墓前。
    墓碑上有张照片,是林靖选的,当年也是他拍的。于峰抱着儿子,站在天池边开心地笑着,身后是著名的博格达峰。林靖点上香烛,*香炉,蹲在那里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中哀痛,久久无语。
    一进陵园大门,雷鸿飞便收敛笑容,神情肃穆。到了墓前,他帮着林靖放好祭品,等林靖先点香烛,然后他也上了香,诚心诚意地祭拜林靖的父母。看着林靖在伴侣和儿子墓前黯然神伤,雷鸿飞也跟着揪心。
    天仍然很亮,却毫无预兆地飘起了雪花。雷鸿飞在心里长叹一声,蹲下来拿起酒瓶,在两个酒杯中倒满酒,然后拿起一杯送到林靖面前,轻声说:“你也别太难过了,伯父伯母、于校长和孩子在天有灵,看着你好好的,心里也会高兴的。”
    林靖点了点头,默默地接过酒杯,将杯中红酒缓缓地洒在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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