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起码的人性

    站在人群中的林东来略微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
    他看起来三十上下，应该比自己略大，身高大约一百七十五公分，体型在富人当中算是很健康的，看似随和，但是举止言谈中却自有一种雷厉风行的气质。
    林东来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天翔集团的副董事长李逸海。而站在他右侧后那个矮矮的胖子，则毫无疑问，就是海润公司的总经理刘祥了。
    林东来在打量李逸海的同时，其实李逸海也注意到了林东来。
    通常来说，因为长年坐在电脑前面，广告行业的人都多少会有些驼背，而林东来却站得像一个站岗的哨兵一样笔直。
    当他跟这些人打招呼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敢跟他对视，都是对看一眼，然后就赶紧低下头去讨好地笑。只有他，那样平等，平淡地打量着自己，仿佛他不是来拿单，而是来跟他喝茶叙旧一样。
    这样的人，站在这样一群广告从业人员之中，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虽然从第一眼开始，李逸海就对林东来有些好奇，但是毕竟现在是工作场合，他不可能直接就走过去跟他聊天，所以只是扫了林东来一眼，并没有多看，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阵寒暄，四组人马分别落座，刘祥便宣布路演开始。
    路演规则其实很简单，每组人马先花十分钟，简明扼要地讲一下自己的方案。每组人马讲完自己的方案之后，其他三组人马可以各自质询两个问题。被问的那组人马必须回答，质询方如果认为回答方的回答有问题，可以进行辩论。不过每个问题的辩论时间不得过五分钟。
    四组人马都讲完，辩完之后，由李逸海当场宣布得标方。
    “说白了，就是让我们四家提案方互相残杀，最后谁还有一口气，谁就赢。这个设计可真够绝的，按照这个方法，哪需要这么多人在这看，就是找只猴子来，也能分出来谁好谁坏。这个李逸海，还真是不一般的精明。”
    当听完规则之后，黄漫珊侧过脸，用最小的声音对林东来说道。
    “不懂得随时随地，随时随刻利用别人的剩余价值，那还叫资本家吗？”林东来笑了笑，小声说道。
    黄漫珊跟着笑了笑，“也是。”
    两人刚耳语完，刘祥就宣布路演正式开始，各个团队讲解自己方案的顺序按照原来顺序，沸腾广告排在第一，红色广告排在第二，白马广告公司排在第三，鼎盛广告公司排在最后。
    先是沸腾广告公司，他们的方案应该说还是很有想法的，只是他们的预算有点太夸张了，对于新桥花园这样一个项目来说，这种预算有点过于不现实了。
    就连林东来这个刚入行一天的人，都一眼就能看出他们问题在哪。
    当沸腾广告将方案讲完之后，关于竞标的黄漫珊正要站起来质询的时候，却被林东来一把抓住。
    黄漫珊不解地转过头看了看林东来，林东来也不解释，只是摇了摇头。
    这时候，鼎盛广告的刘总按耐不住站了起来了，“这位同行，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是我还是得说，虽然我们花的是开商的钱，但是那也是钱，不是指。按照你做的预算，我做一个十五亿的楼盘都够了……”
    应该说，抛开个人成见，刘总对于房地产广告确实还是有一定造诣的，五分钟下来，基本上轰得沸腾广告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刘总炮轰完之后，沸腾广告完全颓了，而红色广告公司的人见状，也赶紧站起来补上几拳，打得沸腾广告的人恨不得起身走人。
    而林东来和黄漫珊却一直都没有说话。
    当这两家都问完之后，刘祥问道：“白马广告公司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我们没有什么意见。”林东来答道。
    接下来是红色广告公司，这位主秀的仁兄，大概是刚才扁沸腾广告的人的时候扁得有点hi了，所以说话都显得有点兴奋，开头第一句就是，“我们这个方案，和沸腾广告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除了保证推广质量之外，更重视为开放商节约成本。我很同意刚才刘总的说话，开商的钱也是钱，不是纸……”
    他这么一说完，沸腾广告的人那几个人的脸色顿时涨得比猪肝都难看，相信真人pk的心都有。
    得意洋洋地说完开头之后，红色广告的主秀开始讲解他们的方案。
    正如红色广告的这位主秀所说的那样，他们的方案比较保守，基本上都是按照行内的标准套路在走，中规中矩，没犯什么大错，但是也没什么有新意的地方。
    当他讲完之后，黄漫珊转过头看了看林东来，看到他不动如山，于是便把本来要张开的嘴巴又闭了起来。
    沸腾广告的人本来是想站起来炮轰的，但是想想自己刚才的表现，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讪讪地也没开口。
    刘总见两家都不说话，心里想：“这种程度的案子都把他们唬住了，看来这个单是非我们鼎盛拿到不可了。早知道这样，就不给刘胖子回扣了。”
    心里这么想着，刘总又再次站了起来，“现在这年头，就连要饭的都会牵个猴子翻这个跟头要钱，但是贵公司却还在念念有词的背，预热期、开盘期、强销期……就这种程度的策划案还需要花这么多钱请人来做吗？直接去网上下个标准版本，让个文员改一个晚上就出来了。”
    简直就像刚才沸腾广告的翻版，先是刘总把红色广告一顿狂轰。
    等到他们被轰傻之后，沸腾广告终于也忍不住站起来疯狂嘲笑红色广告的设计过时，审美垃圾，狠狠把恶气出了一口。
    “你请的广告公司，就只是这种水准而已吗？”
    看完这两家公司之后，李逸海不悦地转过头，问刘祥道。
    刘祥有些尴尬地指了指鼎盛广告，“后面的，后面的不错。”
    李逸海没有理他，转过头去，亲自问道：“白马广告公司没有什么意见吗？”
    这时候，林东来终于站了起来，“对于前面两家公司的方案，我们都没有意见。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对一个从根子上就有问题的案子提意见。”
    “根子上有问题？怎么说？”
    “如果连市场定位和目标用户群都错位，那么无论是多么好的推广案都是白搭。”
    林东来这话一出来，刘祥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变，“不要纸上谈兵，难道你对新桥花园这个项目的了解能比我们开商还多吗？”
    刘祥的话刚说完，鼎盛广告的刘总就马上帮腔道：“就是，你懂房地产吗？”
    “也许我的确不那么懂房地产，但是我懂起码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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