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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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中,几匹马在狂奔,陈宁远狠狠地抽身下的马儿,却还是赶不上前面的那抹影子。他很担心,不自觉地用尽全力驾马,他生怕那个人会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明明就在意,明明就心痛得要死,还在强撑,还在……“皇上!”他果然看到前面的那个人从马上翻了下去。
    聂明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不知道怎么去克服那蚀骨灭魂的痛,不知道这样浓稠的黑能不能把他眼中的泪水遮盖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坚强到能够言出必行,能够心无旁骛,但他忘记了,如果对象是她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做得和自己想的一样。
    那日明光殿上,当她从百官之中走出来,他本来要装作陌路的决心,就已经彻底瓦解。
    她是天边最美的一朵云彩,是璀璨的星河中滑过的一道骊光。她惊人的美丽像被包裹进了周身强大的气场之中,虽然有女子的柔美,但那不输于并列朝官们的飞扬意气,让人丝毫不敢妄生亵渎之念。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开始用仰慕的表情看着那个手握大权的君王,那个高山仰止,俯瞰天下的男人。姜卓爱她,护她,做得丝毫不比自己差。那条让他心死心伤的夜道上,直到姜卓抱起她,他都在黑暗中看着。那个让他不敢进入的花园相约地,直到姜卓牵着她的手离开,他也一直都站在花丛中旁观。他本来应该放心了,不是吗?可是……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黄土,枯草和黄泥都陷进了指甲里,他的心就像被千万匹马践踏过,被千斤的巨石砸碎,痛,是此刻唯一的感觉。
    “皇上!”陈宁远把他扶了起来,他的一侧脸全都是土,袍子也脏了,可他只是茫茫然地望着一个点,虚无的眼神就像灵魂出窍了一样,整个人都融进黑夜里。若不是他的眼睛睁着,若不是那平缓的呼吸,陈宁远会觉得,他根本就不像是活着的。
    “没有可能了,是不是?”聂明烨的声音颤抖得像是一根震动的弦。从后面赶上来的亲卫,全都跪在不远的地方,寂静无声。
    陈宁远抬起袖子去擦他的脸,小心翼翼的,就好像他是不小心就会弄碎的贵重的瓷器,“皇上……你,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听了陈宁远的话,他慢慢地爬了起来,低头走向自己的马。他蹬了两次马蹬都没有成功,陈宁远就托了他一下,终是坐了上去,但这次他没有再策马狂奔,而是慢慢地往前行进,就像在享受深夜给予的无涯黑暗一样。
    “皇上,不是臣多嘴,我们是不是应该尽早赶回……”陈宁远打马上前,很诚实地建议道。
    “十年了……如果没有这十年,我生有何欢?可是,她再也不会看我一眼了。”聂明烨的眼睛,有点点碎裂的光刺破了黑暗。十年,包含着回忆,辛酸,眷恋,还有遗恨。他的菊花香囊里面装着干掉的璟萱花,总共有两朵,因为这种花虽然花叶永不相见,但却是成双成对地开的。幸福得,就像那美梦一般的十年。
    可那夜她丢到了他的身上,然后踩了几脚,花都已经碎成末了……心碎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耳边。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循声望过去,现是一个穿着和国兵服的小兵。小兵几乎是从马背上跌下来,慌慌张张地跑到聂明烨马下跪了下来,仰头喊道,“皇上,太好了,终于见到您了。淑妃娘娘割腕自尽!定王请您返回!”
    众人皆是一惊,聂明烨不再迟疑,挥鞭率先向前冲了去。一行人,一条路,只余寂寥马蹄声,夜彻底覆盖了大地。
    时间回转到一年以前。
    滚烫的意识游丝只能勉力地捕捉到几个破碎的音节,聂明烨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听清那是一个女子撒娇的声音。可是头却随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剧痛,似乎有一条线,从大脑连接到心脏,随着那个声音不断地刺激着左胸口那个地方,他终于坐了起来。
    蜡烛还燃着,身边的人正在安然地睡,聂明烨俯身把滑到她胳膊下的被子拉高了些。
    总是有一种感觉,虽然她很好很好,端庄贤淑,懂得进退,一直以来也把他照顾得很妥帖,可他们之间少了最重要的东西,那是一种对情爱的悸动,就像看见那个女孩的时候,心会砰砰乱跳一样。他躲着不见那个女孩,就是因为她的一声“明烨哥哥”,一声“相公”,乃至是几滴眼泪,会让他的心莫名地揪起来,但他对她就是印象全无。而且,这么好的妻子,他不能辜负了。
    披了件外衣下床,天还没有亮。走道上每隔几步,就挂着红色的绢纱灯笼,聂明烨走到一盏灯笼底下,抬头看那被照亮的灯罩里面,染着几点黑,应该是为了光热而误入里面的小虫子。太阳升起的时候,他还要处理国事,他们告诉他,这个地方叫做丽都,他以前被称做“聂风”,现在是和国的皇帝。
    “皇上,您怎么还没睡?”巡逻经过的陈宁远走到他身边,恭敬地行了个礼,关切地说,“您这样会着凉的。”
    如果是之前,他一定会很冷淡有礼地谢绝陈宁远的关心,可那个女孩走的那天说的一番话,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本要脱口而出的“谢谢”转变成了脸上温和的笑容。
    “皇……”陈宁远惊愣了一下。
    “这里没有外人,不要这么客气。”他执了陈宁远的手,感觉那只手微颤了一下。有一刻,陈宁远以为面前的人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因为挂在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熟悉亲切而又让人如沐春风。虽然眼里还是没有以往的信赖,但陈宁远想,这样就已经很好了,皇上总会想起来的。然而,当他想起来的时候,面对小姐的离开,会不会再次痛不欲生?小姐是被他亲手赶走的啊!
    聂明烨对着风倾诉道,“我总觉得自己不是自己,身边是完全陌生的人和事,如若之前我们的关系很好,我要向这些日子以来的疏离道歉。因为对于我来说,信赖,是要构筑在时间的基础上,要是你愿意给我时间,我很乐意再次与你做朋友,阿远。”
    这一声“阿远”,让陈宁远的心漏跳了一拍,原本阴晦的心房,变得亮堂堂的,他抓握住聂明烨的手,看着他俊美如铸的轮廓,不知怎么的,眼中就涌起了热泪。
    此后,聂明烨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开始真诚地对待身边所有的人,陈忠,陈宁远,欣然,还有聂明磬。他对李湘兰还是一样地好,两个人相敬如宾,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外人看来,淑妃的眼睛里总有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思。
    定王聂明磬时不时地会站在院中的大树底下皱着浓浓的眉毛呆,王宫还没有建好,他们都还住在聂府。聂明磬好像总是独自回忆着什么人,什么事情,想到好玩的地方就会一个人呵呵地笑起来,可是笑过了,就会唉声叹气,完全不像他以前的作风。他似乎总是在反复叨念着一个名字,念完之后就会很愤懑地拍打充满硬褶子的树干,震得树叶像雪花一样洋洋洒洒地落。
    “磬儿?”聂明烨走过去,那个站在树下的少年转过头来,一脸的阴霾马上换成了灿烂的笑容。聂明烨知道,虽然没有记忆,但他们都对他很好,他心里很明白。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有的时候是国事,有的时候是以前的事情,一个早上的阳光就在他们的交谈中悄悄地溜走了。聂明磬的肚子咕噜地叫了一下,聂明烨了然地笑道,“恐怕是饿了,我们兄弟一起吃饭?”
    “哥!”聂明磬欣喜地喊了一声。
    “咦?”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两个人身后响起,两人同时回头,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女娃娃,她似乎迷路了,站在院子里面嘟着红红的嘴左顾右盼,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打量着他们。聂明烨心中一动,俯身向她拍了拍手,“好孩子,过来。”那孩子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笑得像一朵小花一样,蹒跚着步伐向聂明烨扑了过去,聂明烨稳稳地接住了她,也迎来了满怀的奶香。
    在她柔软幼小的身体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刹那,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面炸裂,聂明烨一手扶住头,一手抱着女娃娃,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他看到了很多纷杂的画面,画面里面的场景在不停地转化,但是都有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有时她拉着他的衣摆,有时她噘着小嘴,有时她亲昵地抱着他,有时她喜滋滋地亲他。那个女孩长得不好看,甚至可以说很丑,但是他的嘴角却随着脑海中的那些片段,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忽然,就有了一种春天踏青时候的快意和舒畅。
    “叔叔,你长得真好看。”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
    “哥哥,我喜欢你,你长得真好看。”一声清脆的女音在聂明烨的脑中响起,他的心被紧紧地揪着,脑内的疼痛加剧。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想要恢复清明的意识,但疼痛把他压进了黑暗。
    黑暗中,只有前方,有一点点的光亮。聂明烨循着眼前的光亮往前走,那个光亮越来越大,然后把原先的黑暗替换成了一片雪白的梅海。一株梅树下,站着一个一身水湖蓝的少女。她的头很黑,黑上沾着几片花瓣,黑白分明的色彩牢牢地吸引着人的眼球。聂明烨更近了一点,看清了她婀娜的身姿。
    熟悉,有一种刻入骨髓里的熟悉。
    少女抬起白皙的手,衣袖滑了下去,露出月光般的前臂。她侧过头来,探头去吻掌心的花瓣。玲珑的鼻梁,比梅花更剔透,殷红的嘴唇,调皮地嘟起来,贴上了雪一样的花瓣。缤纷的花雨仿佛都成了她的陪衬,她美得那么触目惊心,他呆愣在原地,有一声呼唤几乎要脱口而出。
    从小,他就被身旁的人夸赞,说他的姿容惊为天人,可在这个少女的面前,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流过名山大川的河,美则美矣,却没有那种磅礴动魄。
    少女好像现了他,转过头来,笑得宛如一现的昙花。她是尘世间最美丽洁白的精灵,瞬间就能俘获一颗心。“相公,你来啦?”她向他跑过来,他觉得整个春天都在追随着她轻盈的步伐。
    “萱儿……”他喊了出来,带着悸动的喜悦抱住了她。那一刻,满足得,立刻死去也无憾。
    “相公,我要生个像你一样的儿子。”她仰起头来娇娇地看他,脸上有淡淡的两抹红晕,美丽,已经无法用来形容眼前的女子。
    他丝毫挪不动自己的目光,熟悉而又陌生地抚摸着她的乌,他听见自己魔障了一样轻柔地说,“好。”
    “我们一家三口去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隐居吧。”她的眼睛,萃取了白昼中最耀眼的几点光芒,又像是倒映在波澜里面轻轻晃动的太阳。
    “恩。”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只要是她说的,就都好,只要是她想要的,粉身碎骨也要让她得到。
    “相公最好了!”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芳香萦怀。接着,她的影像渐渐幻化成了无数小水泡飘散到空中,迎合着梅花的舞。他用力抱住的,只是一片虚无。
    好梦,总是容易醒的。
    聂明烨坐了起来,他的眼帘里,映着一个绝尘的白衣女子,他知道她是谁,她是那个少女的母亲,是圣雪族的族长,是当年名闻天下的妙手医仙,秦悦薇。
    白衣女子摘下面纱,一声香叹,“都想起来了?”
    他低头,手紧紧地攥着身下的被褥。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有点乱,你们不想看聂明烨的跳过去。我知道大家还有很多的疑问,下一章章揭晓……不要用锅盖砸我哦。本文12月9日(星期三)入v,在此前暂停更新。星期三补更三章,欢迎届时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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