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远未结束的战争

    光阴苒苒，日月如梭。转眼间，距上次格雷卡战败而逃已经快一个月了，但是这次格雷卡并没有象上次一样，没过几天就卷土重来，而是改为安安稳稳地呆在红岛星上练起兵来了。这种现象是如此反常，米洛元帅刚开始还仅仅是不敢掉以轻心，几天后就变成不由自主的担忧了。侦察舰一艘接一艘地被派往红岛星系，传回的情报却几乎每次都是一模一样：“敌人一如往常！无任何大规模活动！”八月底的一天，女神基地的维修工作已经全部完成，生活区的改造也终于在工程兵们的共同努力下提前竣工交付使用。这一天，米洛元帅决定召集联盟少将级以上的军官齐聚会议厅，讨论眼前的形势和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兵贵神速，命令下达后不到一个小时，会议厅内便将星云集，热闹非凡。说是将官级以上才能参与，但却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此刻站在会议厅内的一个黑发青年，他肩上扛着上校肩章，从容自若地站在会议厅的中央侃侃而谈。这个年轻人当然是赵俊杰。他现在除了任“太阳神”号星际母舰的舰长，指挥一支二十五艘星际母舰组成的小队外，还刚刚被任命为米洛元帅的兼职作战参谋，因此得以参与这个只有将军才能参加的重要会议。就在刚才，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认为格雷卡如此按兵不动，定是已经被打怕了，又不甘心退兵，因此在那里等待机会；只有俊杰嘴角带着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米洛元帅的眼光扫到他身上，被他的神色带得心中一动，于是点名要这个年轻人发言。“上校，难道你也认为格雷卡已经就此认输了吗？”米洛元帅紧皱着双眉，眉心处因为过度思索，已经紧紧地打了一个结，那也是他一直未解的心结。“不是的，元帅。白晶星的侵略野心不会就这么容易放弃的。我倒觉得，根据我们侦察舰报告的情况，敌人的战略企图很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俊杰嘴角虽然带着微笑，但他的的神情却一反常态的极为凝重。“哦？说来听听。”不仅米洛元帅，连在座的所有将军们都停止了窃窃私语，奇怪的看着这个自信的校级军官。“根据我们派去红岛星侦察的战舰报告，敌人的舰队除了在红岛星上采集能量，以及日常训练外，并没有异常的举动。这种情形已经维持了半个多月，实在是很奇怪，因为就算他们败了一次，那只不过是战术目的没有达到，从兵力损失上讲，我们也同样损失惨重，他们的战力仍然强于我们。再说，他们一样有侦察舰看得到我们的情况，应该了解他们自己兵力上仍然处于优势。那么既然如此，敌人又是劳师远袭，存在着后勤补给方面的困难，为什么一直维持着这种对他们极为不利的不进不退的局面？我认为，最可能的答案就是----敌人在等待援兵！”“援兵？”“对，援兵！元帅，按说敌人既然知道兵力强于我们，应该继续主动进攻，但他们没有；既然知道后勤补给困难，又不想进攻，应该立即撤兵，他们也没有。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占着红岛星不走？从情理上推断，只可能有等待援兵这一个答案。我想，他们不是在从本土调兵，就是同时打了几场战争，而另几场，可能就快取胜了，这样，他们的兵力就可以集中到我们这条战线上来。格雷卡他们，现在实际上很可能已经不再是进攻的主力，而是看守红岛星这一进攻女神基地的桥头堡的探路先锋了！”“什么？还有更多的兵力在后面？”俊杰这一番话语惊四座，十多束目光的焦点立刻齐刷刷地凝聚在这个黑发青年的脸上。如果说这个年轻的作战参谋所描述的可能性变成的现实的话，那实在是一个极其可怕的现实。地球联盟一方残余的兵力现在仅能勉强保护女神基地，如果敌人还有更大规模的援兵在后，那地球的前景将极为黯淡。“上校，你刚才的设想实在是太富有想象力了。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认为敌人一定还有大规模的援兵？”发问的是第一舰队司令官贺尔曼226；阿修比上将，也是俊杰的上司。“……”俊杰一时无言。他对眼前形势的判断，有一半可以说是根据他对敌人反常举动的推理，还有一半说起来就更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在打坐时常常可以感应到一些奇怪的图象，这些图象是如此近似真实，常常让他如幻如真。而且，这些图象往往与他白天正在思考的问题有关。关于白晶星人未来的动向，他的推断有一半就是这么来的。就在前两天晚上，俊杰在自己的睡房中打坐，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惊人的景象：数万艘碟型战舰正在围攻一个蓝褐色的星球，舰队的规模要远远超过红岛星上的白晶星舰队，看样子至少有七八万艘以上。被进攻的一方明显已经显露败象，却依然拼死奋勇抵抗，只可惜寡不敌众，又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昧的硬冲猛打，并没有采用灵活机动的战术，把俊杰看得直着急。这一加入了自己的感情，心境就无法再保持宁静冲淡，脑海中的影象一下子便消失了。不过，俊杰在惋惜的同时也突然被刚才的影像触发了灵机：如果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虚幻的梦境，而是在几百万光年以外发生的真实场景，那么白晶星人极有可能在取胜后让主力回师援助格雷卡，甚至取代格雷卡，由他们主攻地球，那就可以解释现在红岛星上的异星舰队不进不退的奇怪战术了。俊杰越想越肯定，尽管他也在奇怪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具备这种透视几百万光年的能力，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那种影像绝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情景。如果他的直觉真的不幸命中的话，地球现在已经处于极端危险之中了！一旦白晶星太空舰队主力赶到，与格雷卡现有的兵力合为一处，地球联盟将处于兵力的极端劣势，弄不好会形成以一敌四，甚至敌五的局面，这就是俊杰为什么猜透了敌人的战略意图，却依然面色凝重的原因。俊杰不知道，自从那蓝色的光芒在不知不觉中改造了他的身体，他的细胞早已发生了很多奇妙的变化，而且这些变化正在带给他更加神奇的能力。由于这种变化是俊杰的思感晋于那种美妙神秘的玄境时发生的，连俊杰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具备这种能力，那些老资格的将军们当然更觉得是莫名其妙了。俊杰的一番推理，就这样变成了极富想象力的猜想。然而这种极其神秘的凭空猜想，日后却越来越为人证实它的准确无比，以至于后来渐渐地，人们对于这个黑发青年常常是带着一种莫测高深的微笑说出的推断赋予了一个独特的称呼，叫做“赵式猜想”。米洛元帅并没有象其它将军一样，觉得俊杰刚刚所阐述的仅仅是一种极富想象力的猜想。因为即使这只是一种没有什么根据的猜想，但它恰恰解释了格雷卡舰队现在的神秘举动，这绝对不可能仅仅是一种巧合。而且作为一军之帅，他必须善于从各种角度去考虑敌人的动向，包括从最坏的角度去考虑各种问题，做好各种事前的防范，不能有任何的侥幸心理。俊杰神色不变，也不管将军们在那里不断地交头接耳，只是静静地望着米洛元帅，等待着他做出决断。他心知自己的推论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根本不可能说服这些资格比他老、军衔又远比他为高的将军们。也许在这些将军的眼睛里，自己不过是一个碰巧立下了几次功劳，便开始狂妄地得意忘形的年青校官而已。然而俊杰对自己的“猜想”却极有信心，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但在相信这种“猜想”恰恰解释了仅一个跳跃窗之隔的白晶星人的反常举动，这一切绝不仅仅是一种巧合这一点上，他和米洛元帅的思维重心出奇的一致。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或许会偶然出现足以改变部分甚至整个战局的奇迹，但在战前制定战略战术时，为帅者却绝不能对任何的巧合抱有侥幸心理，因为代价可能就是数十万、数百万将士的鲜血，甚至全军覆没。一老一少两个人的眼光互相凝视了许久许久，尽管谁也没有说话，目光中却已交流了万语千言。“贺尔曼上将，你认为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米洛元帅终于开口了。见元帅问到自己，贺尔曼将军立刻站得笔直。“元帅，我认为我方不宜主动出战。一者我们兵力仍然少于对手，在战力上与对方有一定差距，主动出击无异于送死；二者主动出击，我们会失去女神基地的保护，无法与基地相互呼应，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三者对红岛星域我们比不上对这个星域更熟悉，在地利上敌人要强于我们；四者从战略角度看继续坚守则我方毫不吃力，而对方却举步维艰。因此我建议我方主力舰队仍然留守，但可派小股部队不断骚扰对手，让他们得不到充分的休养生息，或者迫得他们恼羞成怒之下再来大举进攻，那我们就正好将他们一打尽！”“我同意！”“我也同意！”“好办法！”“此计守中带攻，攻守兼备，我认为就应当这么办！”米洛元帅的目光环顾整个会议厅，被他目光扫过的将军们明白元帅向他们征询的心意，纷纷站起来附和着贺尔曼将军的提议。第二舰队司令官齐格上将、第三舰队司令官格兰特226；费根上将、总后勤部本部长史密斯226；李恩上将、舰队运作司令官德226；费纳根中将都对阿修比上将的意思表示非常赞同。平心而论，如果不考虑俊杰所说的白晶星仍有主力援兵的可能性，那么贺尔曼上将的提议的确是个以静制动的上策。“元帅，我觉得贺尔曼将军的提议的确不错，但我认为赵俊杰上校的设想也值得考虑。”会议室内终于出现了俊杰的第一个者。几位舰队司令官纷纷向这位演奏出第一个不和谐音符的将军望去，原来是刚刚晋升为上将的女神基地留守司令官金上将。“哦？继续说。”元帅饶有兴趣的望着这位新提拨的高级将领，他还以为那个年轻的上校在这里将孤身奋战呢，他居然会有者，元帅也觉得有些意外，心头悄然浮起淡淡的兴奋感觉。挥挥手，他示意金上将继续说下去。“元帅，贺尔曼将军的提议是以静制动，并且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停我扰，迫敌决战，的确是个好主意。但这个战术是建立在敌人没有后援的基础上的，如果真的象赵俊杰上校所说的，敌人仍有大规模的援兵，那不仅在红岛星上的敌人不会上当，我们反而将坐以待毙，错失歼敌良机。待敌人大军一到，我们的舰队将因寡不敌众而遭敌全歼，届时失去了驻留舰队的机动防护兵力，女神基地必将如覆巢之下的危卵一般，难以坚守。尽管赵上校所说的一切目前并没有足够的根据来证实，而仅仅是他的一种猜测，但是我认为在做出战略决策之前，我们必须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包括最坏的可能，把我们的战术手段建立在完整慎密的战略基础上，如此才能克敌制胜。”“元帅，我同意金上将的看法。”说话的是参谋长德226；路易上将，之前他只是在默不作声地听着将军们议论纷纷，一直也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直到金上将站出来发表了反对意见，他才出言。“元帅，我也认为，不能仅凭当前的简单形势来制订战术，而应当象金上将所说的一样，在考虑一切可能的足够慎密的战略基础上制订战术，否则将陷于被动。”花白头发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眉心的结已经舒展开来，是不是他的心结已经被某个人解开了呢？元帅的神情开始轻松起来。俊杰凭着“天眼”的神秘触感，心知老帅对联盟舰队下一步的行动已经有了腹案，这让他感到很是欣慰。“好，德226；路易，你来说说看，按你的看法，我们下一步该采取什么战术？”“元帅，我认为我们应当……应当马上主动出击，歼敌于红岛星系！”参谋长说出自己的提议之前，望了最先提出考虑俊杰所说可能性的金上将一眼，后者马上会心的点了点头表示。然而参谋长还是不自禁的望了已经默默归座的黑发青年一眼，莫非上将要从上校那里得到一点信心，还是什么？路易上将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仅仅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吧。“主动出击？凭什么？就凭我们的两万来艘战舰？”贺尔曼上将气得差点站起来，好不容易让自己语气尽量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上火的不仅仅是贺尔曼上将，齐格、格兰特226；费根等几个舰队司令官听到参谋长的提议，都不禁象米洛元帅刚上来时一样，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心底还默默地骂了一句：“***，德226；路易这老家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个疯子怎么不自己去指挥一支舰队？”。也难怪这些将军们生气。战役开始的时候，他们每个人手下指挥的战舰曾经高达**千艘，而现在，兵力最多的第一舰队司令官贺尔曼上将所指挥的战舰也仅剩不到六千艘了。对他们来说，兵力有时候也就等同于打胜仗的信心，因此听到参谋长附合“主动出击”的建议，发点牢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好了好了，我来说两句。”老元帅眼见战况讨论即将演变为争吵，马上出来打圆场。毕竟打仗还要*这些沙场老将，他们如果心有怨言，这仗是打不好的。“贺尔曼将军的提议是个好主意，在目前的情况下，这种方式的确比较稳妥，毕竟我们的兵力到今天为止还不如对手，主动出击要冒很大风险。”米洛元帅有意的强调了“到今天为止”几个字，几位比较敏感的将军马上嗅到了一丝特别的味道，心里开始有点兴奋起来。就听米洛元帅继续说着：“……但金上将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做为军队的高层领导，必须考虑到一切的可能性。如果敌人真有援军，那我们将陷于极端被动的作战态势，这个险，我们不能冒，也绝对冒不起。因此，我们必须按最坏的可能性去考虑，也就是说，必须假定敌人现在按兵不动的原因，就是在等待援军！所以，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几个舰队司令官的脸色相当难看，但元帅既然下定了决心，他们也只能服从。米洛元帅当然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笑了一笑，继续道：“贺尔曼、齐格、格兰特你们几个，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强人所难啊？”三位司令官互相对视了几眼，齐格上将终于倔强地站了起来，勉勉强强的道：“元帅，您既然下了命令，我们当然服服从！只是我们现现在这点兵力……”米洛元帅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又听他一气之下，口吃的毛病又犯了，表达的太过费事，于是干脆笑着打断了他：“齐格，兵少就不能打仗了？想当初我们五万四千艘对他们近六万艘、后来四万五千艘对他们五万四千艘的时候，哪一仗打输了？现在变成两万八对三万二，你就害怕了吗？”“我们当然不是害怕！”贺尔曼上将的倔脾气上来了，跟着齐格站了起来。“元帅，我们跟您南征北战十来年了，流血负伤不下十来次，我什么时候怕过？我只是觉得我们兵力少，主动出击的胜算比较小些罢了。”“呵呵，好，那如果我再给你们每个舰队增加四千艘最新式的战舰，你能保证把格雷卡给我抓来吗？”“啊？元帅，你……”贺尔曼才反应过来，却见德226；路易参谋长、金上将等反应比较快的将军们，甚至还包括站在屋子中间那个小上校，早在笑着望着自己了。原来元帅不过是在激将罢了。“刚刚开会之前，我已经接到沙洛加夫总统的通知，两天之内，会有最新生产的一万四千艘新式战舰，满载着士兵加入到我们的太空舰队中来。除去留守女神基地的两千艘以外，你们三只舰队，我每人给你们补充四千艘新式战舰和二百七十五万兵员。这样，你们每支舰队可以恢复到一万三千五百艘左右的战力。怎么样，这回有没有信心打败那个长耳朵的格雷卡？”“元帅，你不早说，我们……坚决完成任务！”三位司令官大喜过望，同时立正，向元帅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会议室里，传出一片爽朗的笑声。笑声载着满怀必胜的信心，向宇宙的最深处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