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节 血肉磨坊（一）

    冲天而起的火光伴随着四溅的血肉在夜色之中飞舞着，震天响的喊杀之声伴随着轻重机枪的怒吼，响成了一片。罗店，这短短数公里的狭长阵线上交织着的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整个战线之上，自浏河起，经由罗店、宝山、狮子林、炮台湾、吴淞口、折入蕴藻滨、张华滨、江湾一线，都已经是打翻了天。
    以罗店一线激战最为激烈，**数个师的兵力和日军第11、第3师团绞杀成了一团。彭善的11师、霍揆彰的14师、夏楚中的98师、还有俞济时的8师、王耀武的1师就这样在由罗店向西北、东南延伸的两个方向上，和日军部队展开殊死的血战。
    江面上的日军战舰不断的将大口径的炮弹呼啸着砸落下来，到处都是喷涌而起的火光和腾卷起来的烟柱。天地之间完全是一片火红。就连夜色也变得那样的猩红灼人。
    在火光之中，一波又一波的日军步兵在炮火的掩护下，向着**的阵地发起冲击。
    “给我顶住，谁丢了罗店，谁就是民族、国家之罪人。”对着电话话筒，罗卓英将军少有的动了怒火。因为日军浏河、罗店、宝山、狮子林、炮台湾、吴淞口、蕴藻滨、张华滨、江湾、北四川路的全线攻击，使得**首尾难顾，一些阵地不得不放弃，暂时收缩防御。
    又是一发炮弹带着尖利的怪啸，轰然砸落下来，掀起碎泥掉落得周成仁满身都是。不远处的那段战壕已经完全的被夷为了平地，几个弟兄在橙红色的火光之中血肉飞溅。
    “周成仁，周成仁。”营长胡豪的声音从隆隆的炮火之中传来。
    “快，带上营部勤杂人员去支援连的阵地，他们那里的人手不够。”
    “明白！”周成仁飞快地跑开了。
    沉闷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尖啸之声。“炮击”营长的话刚落地，炮弹就砸了下来。伴随着无数橙黄色的火光闪过，一朵朵浓烟渐渐升腾而起。
    没等到爆炸的硝烟散尽，又是新一轮的炮火降临下来。无数的弹片在夜幕之中疯狂的飞舞着，这些四散的破片总是愿意那样的欢快跳跃，用它们那分明的棱角来划破柔弱的人体。
    抖了抖满头满身的碎土，周成仁迅速的跳到一截几乎被碎土给填平了的堑壕之内。“还有人活着吗？”除了燃着火光、冒着的青烟之外，这片阵地再没有还在蠕动的生命，四下里一片沉默的死寂，偶尔传出一两声木头燃烧时迸裂的噼里啪啦之声。
    由于罗店是平原地带，完全是一片旷野的开阔地，所以要想在这样的地形上守住阵地，那只能去依靠着血肉之躯去抵挡敌人的炮火和战车的双重火力攻击。
    也正是因为如此，**各部才在这座血肉磨坊之中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巨大伤亡。
    任凭着周成仁怎么呼喊，整个阵地上依然是一片死寂，没有人回答他。沉默了许久，碎土覆盖的战壕之下才隐隐的有人在蠕动，一双满是血污的大手伸了出来。
    周成仁抢忙上去，帮着将这名士兵从浮土之中扒了出来，这是一个班的阵地，然而此时，却只有一个幸存者。可见日军的炮火是多么的凶猛、密集度和强度是多么的惊人。
    刚刚还是凶猛异常的炮击，转眼之间便是嘎然而止。刚刚还是沟堑密布的阵地经过这轮炮火的洗礼之后，此时已经是宛若月表一样，大大小小的弹坑布满了战壕的两侧。
    炸碎的枪械零件、残碎的尸体东一块、西一堆的四下纷散着。一阵晚风拂来，几片烧焦的衣料碎片在风中起舞。这也许是**将士的灵魂在愤怒，这也许是英灵在注视着自己的战友，激励着他们奋勇杀敌，为己、为国、为四万万中国人杀敌报仇。
    “全体准备了，敌人就要上来了。”随着炮火的停歇，营长的命令也传了过来。
    一旦炮火停歇，也就意味着随之而来的就是日军步兵的冲锋。也许这又是一个残酷无比的血夜了。周成仁摇了摇头，爆炸的震荡波冲得他脑袋里昏沉沉的。
    “听我的命令再开火。”趴在机枪旁的胡营长抓着手里的盒子炮喊到。
    趁着日军步兵还没有上来的间隙，周成仁默默的数了下，连同自己带来的营部人员，整个1连的阵地上只有4来号人。而1连的阵地又恰好的位于在整个3营阵地的中间点上。
    和知鹰二大佐拄着手里的军刀，优雅的冲着背后挥了挥右手。数百名的日本士兵斜挺着卡上刺刀的步枪，缓缓向着那片烟火袅绕的战地压了上去。
    旗手－杉本清士少尉高举着步兵第44联队的联队旗站在和知鹰二大佐的身旁，另一边，副官浅间长之助少佐、近森実贵少尉也是恭恭敬敬的站立着。和知大佐总是喜欢以这样一种极具帝**人风采的举动来指挥他的部队，发起进攻。
    亲自指挥一线部队进攻的是第1大队长小野修少佐，由于整个战线因为中**的一次‘偶然性’的突袭，而发生了新一轮的激战。在左右两翼的第、3大队始终无法形成突破之际，和知联队长下令，本是就地防御的第1大队全员压进上去。
    由川村三吉大尉率领第中队担负左翼，田上均大尉的第3中队担负右翼，而小野修少佐自己亲率竹内徳恵大尉的第1中队、山本重一大尉的第4中队、平田五郎大尉的机关铳中队亲自负责中央位置上的突破。
    一直以来，日本军队最注重的就是强调进攻精神，利用出敌不意和迅速的行动力，来达到作战的突然性和攻击必须的快速性。无论在什么时候，怎么样发起一场进攻，军事主官和参谋的都要求着自己能够随时知晓战况的进展。
    因为从日军的战术条令中的基于准则就可以看出日军的作战性的基本点。“一个运用力量与决心来实施的简单计划，只要保证行动迅速，就会打乱敌人的部署，成功就有保证。”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和知联队长，还是小野少佐，都是很具有自信。因为在皇军内部，自上而下，从陆军省到最低的每一名军官、士兵，在战斗命令下达、传递、执行的时候，都是强调着这样的一句口号“敌人一定会被彻底粉碎。”
    无论是陆军士官学校，还是陆军大学校，包括和知大佐、小野少佐在内的所有日本陆军所受到的教育，就是进攻，不断的进攻。而且，无论在什么时候，日本军队都会使用敌人认为不足的兵力发起进攻。这是因为日本军队向来都是认为着自己战斗力足够强大。
    对于日本军人来说，面子和严厉精神是最重要的，这一点，和知大佐也好、小野少佐也罢，都是如此，他们不仅仅是只会喊出豪言壮语，而且向来在日本军人的眼中，靖国神社是军人最好的归宿。
    出敌不意是常用的手段，进攻常用采取包围方式。日军的战术中也包括慎密的侦查，并且非常强调渗透战术。所以当进攻发起之时，步兵第44联队的各级指挥官便纷纷挥舞着军刀亲自带队前压，指挥部队向着中**的阵地发起了果断之冲锋。
    在确定了进攻发起线之后，炮火掩护之前，川村三吉大尉率领的第中队已经在左翼率先展开，紧着着，田上均大尉的第3中队也在右翼展开。
    由小野修少佐自己亲率竹内徳恵大尉的第1中队、山本重一大尉的第4中队、平田五郎大尉的机关铳中队是最后才在中央位置上展开的.
    四个步兵中队和1个机关铳中队的兵力排在进攻发起线之后，成散兵队形，一字横向展开，等待着攻击的开始。
    无论是在步炮协同的详细安排，还是确定跨越进攻发起线的时间，以及确定这个处于前卫部队控制线的延长线的攻击发起线，日军步兵第44联队第1大队都组织得算是极其标准。
    第1大队副官千光士始少尉一直负责着和联队部联系的具体事宜，当炮火的轰鸣终于停歇下来的时候，小野修少佐率先的抽出军刀，带领着自己的中央突进部队，向着罗店发起了攻击。
    远处的日本兵的身影已经隐约可见，这些穿着灰土黄色军医的日军部队的队形拉得非常开，甚至有些稀松，这是为了防止密集队形遭到中**炮火压制的原因。
    “准备了，等***靠近了再打。”营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趴在战壕壁上的周成仁默默的将手边的手榴弹的拉索绳拉了出来，就等着日本人上来了。
    不远处的机枪手忙着在副手的帮助下，将弹链挂上。不用去想，待会儿，他们的那挺马克沁肯定是日本人的噩梦。毕竟在泼洒的弹雨之下，死亡是无所不在的。
    “米，敌人就快上来了。”此起彼伏的喊声接连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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