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节 血肉磨坊（十）

    “老莫，柳大个子，你们两个跟着周排长。”1班长指了指老莫和柳大个子。
    “好嘞！”老莫提着捷克造，很是爽快的低声笑笑“周连附，有老莫我这挺机枪给你掩护，保证*屁滚尿流，而不是你这破筒子，打一枪拉一下枪栓。”
    被老莫给一句话就噎住的柳大个子不无沮丧着的挠挠头“反正，我这老套筒就打得你那省子弹。老子我能一枪撂倒他一个狗娘养的。你那捷克造可以吗？”
    “嗨，你小子是不是欠收拾了，跟我这个老头子在这里称老子。”老莫低声的哼哼着扬起了拳头，一副要收拾收拾柳大个子的架势。
    其实老莫一点儿也不老，今年也才就3来岁，只不过岁月在他的额头上过早的布满上了皱纹，所以3多岁的人看上去要老了许多。不知道的人初见到老莫，至少也把他当作岁的人了。用宋金刚他们的话说“老莫这是叫做一脸的老相。”
    虽说外表看上去要显得沧桑许多，但老莫的那身骨板儿却丝毫不差，无论是长途行军，还是扛着他挺捷克造，在枪林弹雨之中飞奔，都要比别人灵活上许多。而打起仗来，他那挺捷克造一旦嘶吼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夺命的玩意儿。
    负责指挥左翼沪西部队的第1集团军司令长官陈诚曾经这样笑说到“这日本鬼子使用轻重机关枪都喜欢用－啪啪啪－啪啪啪－三连点发来考验咱们，那意思就是问你‘怕不怕？’，所以咱们就应该以两发点放来回应，表示‘不怕’、‘不怕’，敌人听到后就不敢胡乱进攻了，可是如果以连续不断的－啪啪啪啪－长连射胡乱放枪，那就等于是告诉敌人‘怕怕怕’，敌人也就知道咱们是新兵了，没有作战经验，等到我们子弹打光了，他们就会猛烈进攻。”
    虽只是一句笑言，可是却很有道理，战场上胡乱打长连射的基本上都是新兵，没有任何的作战经验，听到枪炮之声便是胡乱的放枪。敌人一听枪声就明白。
    而那些老兵，无一不是等到鬼子临近了，才施以猛烈的还击，只要将日本兵放到了跟前，敌人的炮兵也就没法发威了，而躲在战壕里随便甩颗手榴弹，都能够炸到敌人。对于老莫这样的老兵油子，他手里的那挺机枪很少－哒哒哒－的打上一梭子的。而是间或着用急促的短点射，压制敌人的进攻，这样不但保持了火力的连续性，而且使得日军士兵摸不清头绪。
    整个3营上下，几乎是人人对老莫都尊崇有敬。这一来，老莫是1师的老兵了，这二来，就老莫打机枪的那套活儿，还真是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的。有意思的是，营里让他去重机枪连当排长，他说什么都不干。理由很简单，这马克沁怎么都没有捷克造打得方便。
    这一点，周成义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解，虽然进入罗店阵地不过才短短3天的时间，可是营里的重机枪手几乎完全伤亡殆尽了。在周成义看来，这些重机枪火力的损失几乎都是**自身的问题。工事的修筑和火力的部署，无一不是存在着问题。
    虽然不是军校科班出身，可是北大的读书生活让周成义多少对这工程、建筑、几何等军事工事修筑所必需的学科基础有些了解。而自己的弟弟－周成仁是清华预科的，他在这些学科的基础方面，要比周成义知道的更多，所以战斗的间隙，两兄弟也经常向营长胡豪提出一些火力部署和工事修筑的意见，这些提出的意见也无一不是让营长惊诧不已。
    最简单的来说，**阵地的部署来距离吧。按照标准，各个阵地的编成基础主要是营阵地。而当时1个步兵营的编成包括3个步兵连、1个重机枪连、1个迫击炮连。
    每个营阵地又包括有3个连阵地，而每个连阵地又包括有3个排阵地。各连排阵地，通常都是分为一线阵地和预备阵地，形成纵深梯次配置。由战壕、防御堑壕、观察所等等工事群组成。而各个战斗单位又将根据着作战部署，在预想的战况下，采取必要的准备。
    射击、观察、通讯、交通、伪装、掩体、障碍，等等一系列的组成完整严密的战斗整体。无论是战斗行动，还是防御作战你，都十分便利。无论是营阵地、还是连阵地，在编成上，都必须构成环形防御，各个连阵地之间相互配合，此乃工程交叉火力/。
    可是**的阵地从修建构筑的时候，就存在有很大的问题，无论是重机枪掩体、还是火力构造点，都几乎是草草形成。甚至根本就不符合战术要求。直接就是将重机枪架设在火力点的位置上，从来都不知道利用地形、地物背景。比如在坟堆、土坡等地方，都不知道将重机枪配置在侧斜面和反斜面，而是直接构建在高地附近的平地上。甚至是孤零零的突出于地面。
    机枪火力修筑得异常突兀，片面的追求射界广阔，全然没有考虑到生存情况，这些火力点往往很容易就被击毁。伪装情况更是糟糕透顶，周围的胸墙修筑的甚是草草。仗一开打，重机枪火力首先成为了日军的眼中钉，一排炮火下来，重机枪手非死即伤。
    恐怕也就是这样的原因，老莫拎着拎着他的捷克造，满战壕的乱窜，从各个角度上游走着杀伤敌军，也不愿意蹲在哪一个点上一动不动，成为敌人的活靶子。
    “老莫，你还是留在这里掩护着弟兄们。”周成义对老莫摇了摇手“你这挺机枪到时候掩护起弟兄们撤退会发挥更大的作用。”周成义说着冲班副努努嘴“宋金刚，你随我去。”
    “看到了吧，老莫，这种活儿还是咱们步枪兵干，你这机枪手就老老实实的给咱们当掩护吧。”柳大个子笑着拍拍老莫的后背“老莫，真要是弟兄先行一步的话，肯定帮你们在那边把位置占好了，就算是你们百年之后去，都准是有个好位置。”
    虽是一句玩笑，可是大家都有些不自然。尤其是老莫，连声啐了几口唾沫“啊呸，晦气，谁他娘的要你小子给占位置，老子我断气的时候，自己个不会去占？你小子甭打算着到时候占我笔便宜，告诉你，你要不活着回来，看我不打折你的狗腿。”
    柳大个子嘿嘿的低笑到“得了，老莫，就冲你这番话，弟兄我也一准儿的活着回来，我可不想被你追到阎王殿给打折了腿。他娘的，我可是特别怕疼。”
    “行了，别啰里巴嗦的，周连附还等着你呢。”老莫说着握紧着柳大个子的手“活着回来，好弟兄，活着回来，老莫我请你喝酒，他娘的。”
    晨曦中的公路隐约在点点的薄雾之中，显得不甚的清晰。那浅灰色的公路蜿蜒着直通东北方向，疯长的棉花、水稻在公路两边绵绵而开，显得是那样的充满着生机。
    到底是鱼米之乡，就便是在战场，都充满着那样的收获的味道。来自北国的周成义哪里见识过这些。空气中略带着点点的水汽，微微有些凉意。嘿，这是早晨，等太阳出来了，天气也就会渐渐的炎热起来，而到了午后时分，那份炎热又几乎让人感到胸闷压制。
    这就是淞沪，这就是整个中华民国最为富饶的江浙沪地区，国家的经济、行政中心区域。
    然而现在，战火却是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肆无忌惮的弥漫，燃烧着一切勃勃的生机，让那里除了死亡，剩下的就是毁灭。周成义记得第一次进入罗店镇的时候，那触目惊心的惨景。
    成片成片的废墟之中依稀可以见到那白墙黑瓦之色，可以看得出，这里曾经是多么的繁华。可是现在呢，罗店唯一剩下的就是遍地的断壁残垣，还有那横七竖八倒毙满地的尸体。
    战争让这个苦难的国家再一次被触痛了，黄金十年的建设，江浙沪地区的繁华转眼之间便是成了现在这般的景象，除了瓦砾便是瓦砾。就是在繁华的大上海，这一切都难以避免。
    在虹口、杨树浦这些交战区，成片的街区也被炮火所犁平。无论这些炮弹是来自**还是来自日军，他们所造成的破坏都是毫无疑问的。
    而难民潮也是自然而然的会是形成的，日本的木更津、鹿屋等航空队开始了渡洋爆击作战，成片的上海市区在隆隆的巨大爆炸声中化为了废墟，而南京、苏州、镇江等京沪重要城市也都遭到了空袭。游走在长江、黄浦江上的日本海军战舰也用它们的舰炮将成片的上海城区化作为瓦砾。成百上千的难民或是涌进公共租界、法租界，或是逃离这座有着‘东方巴黎’之称的美丽城市。
    周成义看了看怀表，已经是1937年9月日清晨4点3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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