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鏖兵武汉 第三十章节 万家岭（四）

    成群的炮弹轰鸣着掠过，远处一阵阵滚雷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不断的有烟柱缓缓腾起在那天地交界处。
    周成仁端着望远镜看着那座烟火袅绕的山头良久。远处一群特务连的弟兄正在向前开进，远远的，周成仁就看到哥哥成义从远处疾步而来。
    “万家岭的情况现在十分不妙，日本人现在几乎已经控制了张古山的三分之二，张古山的一线和长岭已经全部沦陷，第58师的残部正逐步向撤退下来。”周成义擦了擦满是灰尘的面颊，对成仁说到“团里现在命令你们连就地配合2营展开，准备反攻长岭。”
    “确认计划了吗？”周成仁问到
    成义摘下手套、掸了掸灰，答道“已经确定了，计划是经过核实后方才上报的，没有问题”
    一抹近乎残酷的笑意从周成仁的嘴角一闪而过，“那这样答复军部吧，51师305团特务连已经抵达战区，张古山战局危急，日军占据阵地三分有二，长岭已经沦入敌手，请求炮火轰击，以掩护我部配合第2营突击长岭。”
    还在掸着灰的周成义被成仁的命令惊呆着楞在那里，毕竟长岭还没有完全陷落，仍有建制规模的58师官兵据守在阵地，这个时候呼叫炮击很容易误炸到友军的。
    “命令部队做好准备，十五分钟后攻击开始”周成仁似乎就没有打算给哥哥提出反对意见的机会，直接下达了第二道作战命令。
    随着305团主力的进入阵地，开始不断的有炮弹尖啸着从高空一头扎了下来，将无数的死亡准确的投在被日本人占据了地山上。
    整座山头一片烟火，熊熊的大火点燃了一切。爆炸的烟云远远便可看见。看着翻滚着热浪的长岭，周成仁对着身后待命的连附-赵大刚挥了挥手。“攻击开始”
    空气似乎很是沉闷，压抑着让人透不过气来，阳光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热浪滚滚。不断的有一两声惊雷样的爆炸声传来，长岭已经完全的被硝烟笼罩其中。山上的日军火炮不时的射出几发炮弹。如同破布撕裂般的凄嚎着划过天空，而后重重砸下，化作一团裹挟着纷飞弹片的浓烟烈火。炮火急袭刚刚完成，赵大刚便冲着待命着的特务连挥挥手“上，上，上”
    随即2营也开始发动进攻，史超峰提着枪，冲着周成仁扬起左手，作出进军地手势。根据预订计划。他所率领的2营主力将是侧翼进攻部队，当然了这是建立在特务连能够顺利的在进占右翼的基础上，而后协同向山顶推进。
    “他***，真是带劲，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强的炮火了”柳大个子咧咧嘴笑道。
    远处的天边，一团火球将那里染成一片昏黄，接着是骤然而亮的刺眼火光。正在端枪前进的小虎眨巴着眼睛，一脸地惊惧“那是炮弹吗？。”
    “应该是重炮，这是为了压制日本人的火力吧！”周成仁笑着答到。
    在305团主力进攻开始之初。74军有限的炮火对着长岭一番炮轰。最大程度的压制着日军的火力。随着沉闷的爆炸声，一团接着一团的灰白色硝烟将整个长岭的山巅湮没其中，弥散而开的雾团悬浮在空气中，慢慢地弥散而开，扩散成片。
    “”挥着枪的周成仁大声的喊道，率先冲上去。一队队队弟兄紧跟而后，迅速的向前推进。
    猫着腰，按住头顶的钢盔，周成仁微微招了招右手，身后地传令兵小虎几步上前。
    “命令。一排向左。二排往右，三排随我来。”赵大刚地命令简洁而又清晰。
    手雷、迫击炮弹还有劈头盖脸的一通机枪扫射。在猛烈地火力下，305团开始艰难的向上推进。打着旋地手雷、日日尖啸的子弹漫天飞舞。爆炸的火焰不断的口喷涌而出，掀起阵阵烟尘。被炮弹皮撕开肚皮、肠子横流的伤员痛苦呻吟着，惨叫着。由于之前经过数日的激战，冯圣法的58师已经几乎被打光了，要想夺回张古山，靠58师已经不行了，而现在，74军唯一的力量也就只剩下51师了。
    由于位于万家岭之南的长岭、张古山是战场的制高点，虽然此山海拔虽不高，但山势陡峭，日军占据着长岭、张古山一线，也就可以在依靠地形，形成防御，故而无论如何，中**队都必须打下长岭、张古山一线，这样才能对日军第106师团形成致命威胁。
    “《孙子兵法-始计》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查也。日本人自鸣学得了我中国兵学的精华，却连这最基本的道理也没搞明白。”位于不远处的前敌指挥部内，王耀武指着那座不断升腾起一道道冲天烟柱的长岭笑着说到。
    “日本人这么多年了也没搞明白战争的真正涵义，嘿。”站在一边的张灵甫上前两步，远眺那烟火四起的山麓“1894年的甲午战争胜利让日本人从此自大过了头喽。”
    笑而不语的王耀武点点头，示张灵甫说下去。
    “正如您所说，《孙子兵法-始计》开篇便简明阐述了兵事最简单的意义，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查也真不知道那些总喜欢发动战争的疯子是怎么读《孙子兵法》的。”张灵甫耸耸肩说到“从来人们都把《孙子兵法》当作一本简单的兵书了，却有多少人研习了它的最根本涵义，《谋攻篇》讲到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战争最简单的意义并不是烧杀掠劫，而是通过武力的形式而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这一点日本人却怎么也不能明白似地。”
    一直嘴角含笑，听着张灵甫滔滔不绝而言的王耀武忽而指着那座被笼罩在一片浓烟烈火中的长岭，对身边的一众军官问道“钟麟以《孙子兵法》说事，你们以为此次武汉最终将以何种形式而终结？破国破军？还是以有限武力达到屈人之兵？”
    前敌指挥部内的一干军官楞在了那里，虽然武汉会战已经开始了快三个月地时间，但还真没有人认真的想过这场会战的最终结局会是什么样的。日本人能占领武汉？进占武汉之后还能干什么？还是向重庆进军？谁也没想过。
    “这只是我们这些前敌指挥官们的谈笑之言。大家随便说说，日本和军委会是怎么想到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见众人都陷入在思考中的沉默，王耀武笑着解释到“之前我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既然咱们提出来了，也就谈谈各自的想法吧。”
    山坡隐约的出现了中国士兵的身影，弥散地硝烟中更多的身影钻了出来，日军的阵阵弹雨劈头盖脸的扫射过来，将山麓上打的烟尘四起。前进中的中国士兵们不得不忍受着那如雨样砸来的弹幕，不时的有一两发炮弹呼啸而下。炸起一团烟火，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鬼子地机枪扫射着劈头便是下来，如线样的弹迹不断的在地面上溜过，碎石乱溅、电石火光，如同乱舞的火蛇纠缠着。之前被炮火震得昏头晕脑的日本兵在清醒之后，纷纷展开反击，各种轻重火力漫天飞舞的射向强行进攻长岭的中**队。山麓上几乎如同开锅样，被弹雨打的尘土四溅，不时的还有一两发炮弹呼啸而下。炸起道道烟柱。
    “冲、冲、给老子上，干掉这些狗娘养地。”史超峰粗鲁的呼喝着，一队弟兄抱着枪匆匆的从身边跑过，冲向那片激战中的战场，赶去增援进攻前面的特务连……
    地确。长岭正面地战斗也太是激烈了，炮弹一发接着一发的砸在山坡上。
    周成仁嘿嘿笑着。指着那片被炸得宛若月表样地山体，对身后的赵大刚说“呵。想不到日本人倒也这样地不堪，之前为了打5师愣是把这山炸成了秃子，现在轮到他们了。”
    “这仗难打啊。”赵大刚抬头看着那笼罩在硝烟之中的山巅。一枚呼啸而下的炮弹拉开明亮的弹道准确的砸在山顶，炸开一团耀眼的火球。
    “兵者诡道，***日本人还以为我真会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啊，出奇兵而得其胜，嘿嘿，日本人知道什么，亏他们还那么赞捧《三国演义》，计谋策略一样没学会。”指着那团绽放的火球，周成仁不屑的说到“我这边牵制着，等史超峰那边呢。”
    “差不多了，2营应该就位了，怎么还没动静？”放下望远镜，赵大刚微微凝神，皱起眉头。
    周成仁看了看怀表，转身对传令兵-小虎问到“有什么动静吗？”
    “还没有”满头是汗的小虎头也没抬，继续咕咕的喝着水，自打周成义去了团部后，他便留跟着柳大个子留在特务连里，不过连长居然是周大哥的弟弟，他和成义大哥一样，总是对自己照顾有加，在小虎的心底，似乎他已经周家两兄弟看作了自己的亲人。
    “让1排对加强在正面的佯攻，为2营的就位再争取点时间。”周成仁略一思考，命令到高爆炮弹炸开的火光绽放在弥散着的硝烟之中，爆炸的气浪将那迷离的烟云撕扯成一片一片，任其最终的飘荡消失在秋天的微风里。依托着山体上挖掘的掩体，日军的轻重火力如瓢泼样的向下倾泻着，子弹几乎将地面打的如同开锅的粥样。
    排排炮弹接连而来，日军的火力打得非常凶猛，甚至少有的发起了逆袭，步兵如浪样卷进。但253团也是打过硬仗的，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恶战没打过。两堆人一上来就憋足了劲，轰然发出了对撞的巨响。成排的炮弹在天空中交叉飞舞，子弹漫天飞射。双方士兵都不是等闲之辈，一场恶战难以避免。
    成群的中国士兵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成排的向前涌进，一旦取得突破，杀声震天的中国士兵便从这个缺口冲将进入，手榴弹、轻重机枪火力狂暴的扫向日军，三三两两相互掩护着向前跃进，掩护着后面部队。军里那些有限的炮群几乎没有丝毫的停歇，炮弹不断的呼啸出去，牢牢压制着日军的反击炮火，整个长岭被炸得火焰冲天。
    一小队中国士兵方才在山头上插起军旗，转眼便是有鬼子的炮弹呼啸下来，插旗的中国士兵连同旗帜一起被炸成了碎片。
    “援军，是援军来了”58师守军的阵地一阵的欢呼，苦战数日，付出了众多弟兄的生命和鲜血为代价，终于坚持到了援军到来的时候，悲与喜交织在一起，大概也只有浴血而生的人们方才有的心情。在推进到长岭后，51师已经开始了对长岭的日军阵地的进攻。这对还在阵地上的58师的官兵们来说，是希望的所在。
    一道道的烟柱如同丧礼的穆纱一样垂悬在天地之间。那隆隆的爆炸声、阵阵的喊杀声是那吹响了的反击的号角，阵地上的那些挂伤带病的守军也加入到反击的浪潮之中，愤怒的火焰燃烧在每一个中**人的心中。短短七八天，众多曾经战斗、生活在一起的弟兄却永远的失去了生命，这座并不很大的山头里洒满着中国官兵的热血。
    面对着中**队的优势兵力和集密火力，第106师团长-松浦淳六郎很快的便发现了问题。如果再无法打开缺口，那么整个伤亡惨重的师团主力必将会覆灭在此。
    这个时候的松浦倒是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镇定，他知道，他必须要指挥全师团突围出去。
    显然当面的中**队要彻底的把第106师团彻底的从日本陆军的作战序列中彻底的抹去，炮弹带着那如同撕裂空气般的破帛声从天而降，残肢断臂、碎烂的血肉在空中飞舞，一阵血雨腥风。一钢铁一寸寸的耕犁着大地，硝烟翻滚，火光四射，战车的残骸，形形色色的尸首遍布在这修罗场上。溃乱中的日本人发现，一旦中**队占领了张古山、长岭之后，那么这样猛烈的炮火便可以直接砸到他们的头上的。
    第106师团的日本军发现，他们已经掉入到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而这个陷阱竟然是中国人临时挖掘起来的，没有捕兽夹，没有致命的竹签，甚至也没有深挖的沟穴，这个巨大的陷阱只是用一张密集的火网和成群的不畏惧死亡的中国士兵的血肉之躯所构筑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