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浮生若梦

    一向只有李尘偷袭别人，想不到今天也被偷袭了一次。
    幸好这个刺客的手法太不专业，不仅提前喊出了声音，冲过来的度也不够快，匕刺得虽猛，角度却差的离谱，李尘只是斜退一步，就闪过了这此袭击。
    那刺客正要追上再刺，忽然身形一歪，站立不稳的向前摔倒了。
    周围的人被这突然的情况惊得愣住，戴星冷哼一声，抬腿就是一脚，将那刺客踢得滚了几滚，英雄无敌也闪步近前，踩在了那刺客的背上。
    那刺客连受重创，再也爬不起来，匕也掉到了地上，只能抬头愤恨的望着李尘。
    李尘仔细一看，这个摔得灰头土脸的刺客，竟然就是前日在鼓楼被他打伤的冲天雷，怪不得声音听着耳熟。
    拦住要扑过去的横扫千军，李尘对着冲天雷怒道：“冲天雷，那天我放你一马，今日你怎么恩将仇报？”
    冲天雷在英雄无敌的脚下奋力挣扎，大骂道：“放我一马？呸，我的腿被你打残了，多年的苦功全都毁了，我就算重生，也要拉上你。”（天下中，如果身体残废，不能医治，就只有自杀重生才能恢复，但生前的武功将全部被洗去。）
    李尘闻言，向他的右腿看去，果然自小腿处软软的垂在地上，方才那一下腿软摔倒，想是由此而来。想起前日这冲天雷纵跃如飞的身手，心下也微有不忍，叹道：“我那天下手确实重了点，但当时咱们是敌对的关系，我这么做也不能算错吧。”
    冲天雷微微一噎，气急败坏的道：“我管你是不是有意的，反正你是罪魁祸，我这次也不打算活了，你杀了我吧。重生之后，我一定再找你报仇。”
    此时外围的玩家们已经议论纷纷，虽然不能指责李尘做的不对，但对这个残废的冲天雷也十分同情。
    李尘暗暗担心，这次他受到了袭击，但别人只会觉得冲天雷是被他打残，报仇也是理所应当，反倒是他出手过重，在道义上已经输了一筹，如果影响到这四海堂的名声，那损失可就更大了。
    幸好他心思极快，马上问道：“我那天虽然打伤了你，但怎么也不致于让你残废吧？”
    果然冲天雷怒道：“你还没那个本事，但坐了一个月的牢，我的伤一直都没好，所以才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胡明远那个家伙见我残了，也把我踢到一边，不肯给我出医药费，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我重生之后，一定找你和他算帐。”
    李尘心中大定，义愤填膺的道：“我和你是对手，自然不留情面，但那胡明远可是你的雇主，你因为他受了伤，他不给你医治，反倒抛弃了你，这样的人更不是东西。你当初帮他卖命，调戏我的女朋友，你说，这算不算为虎作伥？你为了这找我报仇，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
    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说出来，周围的玩家马上被挑动起来，大骂那胡明远薄情寡义，至于李尘为了自己的女朋友出头，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了。
    冲天雷本来也就是对李尘有些怨恨，今天正好路过此处，见李尘得意洋洋的样子，才被刺激得愤怒出手。此时被李尘这些话说得也有些脸红，心中对那个无情无义得胡明远得怨毒更加几分。
    现在他只是当着众人之面，有些下不来台，强撑道：“胡明远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你们俩都差不多得坏。”
    李尘微微一笑，也不争辩，反正此时他站了上风，冲天雷这种毫无所指的漫骂根本不能对他产生什么作用了。
    但他不说话，有人却不依了，蝶舞对冲天雷道：“冲天雷大哥，那天胡明远怎么纠缠我们，你又不是不知道，刃大哥为我们讨回公道，难道还错了？刃大哥伤了你，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事情要说清楚，确实是你们先动了手，我们才被迫自卫的。”
    蝶舞清纯的面容，真挚的话语，显然更有说服力，旁边的玩家们更是纷纷怒骂胡明远，更有不少人叫嚣，要是蝶舞是自己的女朋友，绝对把胡明远杀得删除帐号。
    李尘一边暗叹美女的力量是无穷的，一边对冲天雷道：“冲天雷，我相信你也明白是非曲直，我在此先为伤了你的腿表示歉意，我愿意为你出钱治疗，争取把你的腿医好。但是如果这件事情再重来一遍，我还是会对你动手的。”
    这话赢得周围的玩家一片叫好声，纷纷感叹李尘的心胸广阔。
    冲天雷被蝶舞说得脸色羞红，对李尘的话也不能反驳，哀叹道：“这次算我做错了，我的腿伤太重，你也不用花钱为我医治了，我还是重生好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的。”
    李尘此时已经达到了目的，做戏做全套，当即笑道：“做错了事情，就要能承担。你既然对我认了错，以前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我也要弥补我的过失，你的腿伤我一定管到底。横扫千军，你把雷兄扶进去，从现在起，他就是我们四海堂的第一位顾客。”
    这一番乾坤大挪移的本事，除了李尘之外，还真没几个人能用的出来，不仅挽回了自己的声誉，收买了人心，还为自己四海堂扩大了影响，以至后来京城刃无心心胸广阔，义助仇人的美谈在京城传送一时，连李尘自己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满脸感激的冲天雷被横扫千军扶进店内之后，整个仪式再次开始，不过气氛更加热烈，十分圆满的初步在京城打开了局面。
    最后大宴宾客时，英雄无敌举杯对李尘敬道：“刃兄不计前嫌，在下十分佩服，从此声誉传遍京城，四海堂的生意不可限量哦。”
    李尘早知道自己方才那场做秀瞒不过他，英雄无敌自然是了解他心狠手辣的本质，此举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他也对英雄无敌话中的讽刺之意处之泰然，笑道：“四海堂的生意好了，无敌兄的长白派也有好处，何必计较这些细节呢？”
    英雄无敌哈哈一笑，道：“和仁兄结识，真是令我受益匪浅呀。”
    两人举杯相碰，各自一饮而尽。
    四海堂在开业的第一天就名躁京城，名捕道贺的排场，嚣张的对联，刃无心的大度更是众玩家的极好谈资，一时众人瞩目，生意十分的兴隆。
    三七的生意自不必说，这可是垄断性的暴利买卖，长白的人参也是比较抢手的货品，颇受京城中富裕玩家的青睐。再加上有了小亮加盟，李尘大张旗鼓的开始收购玩家手中的珍奇之物，再倒手卖给京城中的富商和收藏家，利润也是稳步上升。
    由于天下中大部分物品都有唯一性，更没有什么物品说明之类的设置，绝大多数的玩家对偶然得到的物品都无法辨别，只能低价卖给当铺和古玩珠宝店，李尘这里虽然也是低价收购，但总体上要比那些黑心的npc价格高上一些，而且他那极俱欺骗性的表情和玩家的身份，让不少玩家更愿意把物品卖到四海堂来。虽然其中没有什么出奇的珍品，李尘的利润却有足够的保障。
    那冲天雷的伤腿在蝶舞的精心治疗下，逐渐的好转，虽然花费了数百金币的药费，李尘还是觉得这个广告做的很值。即拉到了冲天雷这个谭腿门的高手，又让广大的玩家知道他刃无心言出必行，更加树立了他心胸广阔的形象。好多玩家即使被他宰了一刀，也还认为四海堂十分的公平可信。
    在这种形势之下，四海堂的生意急剧扩张，李尘又先后引进了云南的普洱茶、杭州的丝绸刺绣、东北的貂皮等等特产品，在巨富云集的京城市场销售十分良好，每月的利润除去分给合作伙伴和锦衣卫的部分，竟有上万金币之多，让销售经理金币笑得嘴都歪了。
    锦衣卫中的不少人都得了好处，不仅在各方面给予方便，甚至以往不好出手的部分吞没的珠宝，也交给李尘代为销赃。这种买卖自然不能放在明面上做，李尘也就专暗地找一些想摆谱显阔的玩家出手，不露痕迹的为锦衣卫洗钱。
    水灵儿现在专门负责杭州方面丝绸的采购和查验，她本来就是杭州人，对此十分的熟悉，蝶舞则到处为穷人义诊施药，李尘也乐得为四海堂搏得个慈善得名声，索性拿出几千金币为她专门开了间小医馆，让她有充分施展抱负的基础。以骗人为好的断梦则要了个客户服务经理的差使，说白了就是让买东西的以为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让卖东西的觉得四海堂的收购价格十分合理，反正骗死人又不偿命，他也是乐此不疲。再加上有鉴定专家小亮坐镇，四海堂中人各司其职，生意蒸蒸日上。
    李尘现在倒成了甩手老板，每天只是对着账本上不住增长的数额傻笑，或者带着横扫千军和冲天雷满城的闲逛，日子过得十分轻闲。
    回想当初不则手段的亡命冒险，李尘每每心中长叹，这种日子正是他理想的生活状态，但与他曾经的那些梦想相比，似乎还欠缺了不少。钱虽然赚得多了，却总觉得当年喋血江湖，与同伴们一起出生入死得日子更适合他。
    不过这种念头往往一闪而逝，他实在放不下眼前这日进斗金的四海堂，毕竟他还是十分享受这种安逸的生活，要他重新去闯荡江湖，实在是为难了点。
    平日中与伙伴们联系，大家也都过得不错。总是伤心终于成为青城派的正式弟子，奋苦练，据他自己说武功突飞猛进，不过李尘对他的话可不太有信心。
    我是一只鱼终于开始修炼华山绝技夺命连环三仙剑，飞天猫也习得了武当的真武伏魔剑法，两人不时在现实中见面，当初针锋相对的冤家，如今却成了好朋友。
    不怕老虎此时已经进入罗汉堂学习少林上等武学，龙爪手练到如火纯清，异筋经的内功也小有所成，只要再打过木人巷，就可以跻身少林一流高手玩家的行列。相比当初在杭州分手时，真可谓进步神，也只有他这样的勤奋苦练，心志坚韧的人，才有可能达到这奇迹般提升度。
    西北风虽然少逊与他，但破玉神拳的威力也增长不少，只待将崆峒的上清心法练到八成以上，说不定有机会学习崆峒震山绝学，七伤拳，此时他也正在玩命般的努力中。
    雷龙没有进入那个大门派学习，只身前往岭南，寻找传说中的暗器高手，“风雷手”6林，看来是打算靠暗器打天下了。倒是和远赴西南的暗夜相映成趣。
    一想起暗夜，李尘就有些为他担心，这个家伙竟然千里迢迢赶赴西南边陲的高黎贡山，只因为江湖传言有一位剑术绝顶高手在那里隐居，真是有点疯了。
    大家都在勤学苦练，乐在其中，反而李尘这个流云的最初创始人在京城优哉游哉的享受生活，面对同伙们不时询问是否有新的计划的来信，他都有些难堪，只好含糊的回信说正在寻找机会。
    横扫千军和冲天雷一直出于感激，在四海堂中帮忙，但李尘知道他们都不是甘于寂寞的人。
    李尘知道大家都在期待更刺激精彩的生活，但他现在已经有了稳定的生活保障，银行里的存款也在逐渐增加，曾经的雄心壮志，似乎正离他越来越远。
    “这样的生活似乎还不错。”李尘也经常扪心自问，不过也无法消除自己心中那对江湖的渴望。
    他也曾打定主意，只要挣到三万金币，就离开京城，重新闯荡江湖。不过挣到三万之后，又有些不舍，只好将目标又提高到五万，现在五万的目标也已临近，他还是想方设法的为自己找些理由，继续在京城中混下去。
    对他这个样子，常笑也不过问，反正在朝廷的镇压下，各地的抢劫行动已经销声匿迹，锦衣卫也暂时没什么任务，就由得李尘继续他懒散的日子。
    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本书也就该结束了，可惜既然命运注定李尘要在天下中经历跌宕起伏的人生，也就会重新改变他这平稳的生活。
    一晃之间，李尘已经在京城生活了半年多，四海堂的生意不用他操心，只有金币或断梦下线休息的时候，他才会到大堂中客串一把。
    这一日，正是春暖花开之时，横扫千军和冲天雷都出去闲逛了，李尘本想去找蝶舞聊天，小亮和断梦却要下线休息了，他只好重新摆出一副笑脸，亲自在店中照顾生意。
    今天不知怎么，皇帝老兄突然了雅兴，要到城外去踏青，京城中自然鸡飞狗跳了一番，不仅所有的衙役捕快都跑到街面上维护秩序，大部分玩家也去见识一下皇帝出巡的阵势了，偌大的店堂中，只有少数几个玩家挑选商品，几个npc伙计正在应酬。李尘闲的无聊，坐在太师椅上打瞌睡，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语声。
    “刃老板好悠闲呀，呵呵。”
    李尘迷糊的抬头望去，正看见名捕戴星站在了他的身前。
    戴星自从开张那天和他结识，李尘也多次前往拜访，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戴星虽然以铁面无私而名，不肯收他的贿赂，但和李尘几次一起吃饭喝酒，偶尔也给他帮些小忙。
    李尘一见是他，赶忙站起道：“戴大人怎么到我这里来了？今天皇上出巡，您不用出去保护圣驾吗？“
    戴星笑道：“有常大人在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这次来，是想和刃老板谈一笔买卖。”
    李尘大奇，这戴星从来都是廉洁之人，今天怎么也对挣钱这么有兴趣了？不过见他脸色神秘，不好当面细问，狐疑的把戴星请入了内堂。
    两人在那堂坐定，李尘开口问道：“不知戴大人有什么生意要照顾小店呢？”
    戴星一笑，道：“刃老板这四海堂现在是声名满京城，何来小店之说？我这次也是慕名而来，听说刃老板这里收购一些珍奇之物，是吗？”
    李尘心中疑惑更盛，从来没听说戴星有什么丰厚的家产，以他的性格，更不会去巧取豪夺什么珍奇宝物，那身朴素的官服也被浆洗得白，甚至还有几个小小得补丁，难道这位天下最寒酸的名捕有什么家传之宝不成？
    戴星见他神色，低声笑道：“刃老板不必惊奇，我戴星虽然身无长物，但我有几个同仁倒是家财丰厚，这次戴某也是受人所托，刃老板请看。”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严密包裹的布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
    布包包了数层，最后一层遮盖打开时，李尘不禁呀声惊呼出来。
    布包之中，竟是一只天青色的青瓷笔洗。
    普天之下，能烧出如此圆润天青色青瓷的，非汝窑莫属。
    汝瓷历代都是极为珍贵的极品瓷器，寸钵分盂皆为不世之珍，连碎片都与黄金等价，现今除了皇宫大内，市面上绝难一见。
    李尘微微颤抖着捧起那笔洗，仔细的观察一番，虽然他不懂古玩鉴定，但平日与小亮闲聊，这汝瓷的特点也略知一二。
    眼看这笔洗碧青如玉，壁薄胎匀，光可鉴人，轻轻敲击，鸣声轻灵圆润，久久不绝，最可贵之处是通体毫无瑕疵，李尘这些日子也见了不少的古董珍宝，但这汝瓷笔洗，还是让他心潮澎湃不已。
    看了好半晌，李尘将笔洗小心的放下，对戴星道：“戴大人这笔洗如真是汝窑所出，恐怕尽我四海堂所有之力，也不够这东西的价格，看来这次要让戴大人失望了。”
    戴星压低声音，道：“刃老板不必为难，这东西并不是要按市价出手的。”
    李尘闻言一惊，这句话他十分熟悉，一般锦衣卫中人有什么不方便出手的货物委托他寻找买主，就会对他说这番话的。
    难道这汝瓷笔洗也是来路不正？
    李尘看了看面色郑重的戴星，实在不相信铁面无私的他也会卷进这种事情，问道：“戴大人想要多少？”
    “一万金币。”戴星淡淡的道。
    李尘差点被惊得跳了起来，不是因为太高，而是这个价格实在是太低了。这笔洗如是珍品，三万金币绝对可以轻易的找到买主，难道其中有诈？
    戴星低声道：“刃老板不必怀疑这东西的真伪，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的家传之物，不过最近他有了点麻烦，只好散尽家财上下打点，现在他着急用钱，所以要尽快脱手。这京城之中虽有不少豪富之家，但真正能保守秘密的，我想只有你刃老板了。你这方面经验很多，不是吗？”
    李尘心中一沉，知道自己为锦衣卫销赃的事情已经被他察觉，此时说出，也有威胁的意思。自己虽然有常笑撑着，但这戴星归刑部诸葛神侯管辖，闹翻了也极为麻烦。不过如果是赝品，损失可就大了，还是等小亮看过之后再说。想到这里，他赶快道：“此事我要考虑考虑，请戴大人容我一段时间。”
    戴星见他答应，神色少缓，道：“好，我将笔洗留在此处，刃老板尽管找人鉴定。三天之后我再来。”说着，起身欲行。
    李尘见他随便就把这价值万金的宝物留下，不由目瞪口呆，问道：“难道戴大人对我这么放心吗？”
    戴星哈哈一笑，道：“刃老板这四海堂，难道还比不上小小的一个笔洗吗？”
    李尘慌乱的送走戴星，坐在房中，对着这个真假难辨的汝瓷笔洗呆，实在不明白戴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想了半天没有结果，索性横下了心，最多花一万金币买个平安，只要四海堂还在，很快就能赚回来的。
    正要将笔洗收入墙中的暗格，忽然外边传来冲天雷叫嚷的声音，紧接着他就推门而入。
    幸好李尘的神经够粗，手里的笔洗拿的稳稳的，没有被吓得摔到地上。
    刚想火，哪知冲天雷一句话就让他愕然无声。
    “刃老大，出大事了，皇帝遇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