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漫长的一夜（一）

    十月三十一日。
    魏岩混迹商场几十年，人脉还真的不错。这次再来到宜城时，手里就已经带来了收购丁险峰手里百分之十股份所需的资金。
    在此之前的两天，苏立弘已经提前到了宜城。
    在华天为魏总接风，本来是想把魏岩的住宿也安排在这里的，只是魏岩想和苏立弘住在一起，冯婷只好把华天的预定退了，在回雁宾馆给他订了房间。
    “你什么时候约一下丁险峰？”苏立弘对冯婷说。
    冯婷拿起精巧的手机，查了一下号码就开始拨打。几个人屏住呼吸，安静得能听见话筒里传来的振铃声，很单调的滴滴声响了几十秒后，然后是一个软绵的女声。
    “也许不方便接听，或者在应酬，没有听见。丁局长的夜生活是很丰富的。”冯婷笑笑，把手机放到茶几上。
    “那你慢慢联系吧，我和魏总先回宾馆了。”苏立弘端起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冯婷犹豫了一下，也站起身来：“也好，你们先去休息，我送送你们。”
    走到包间门口，冯婷悄悄地拉了一下苏立弘的衣袖，苏立弘拖后两步，林小姐机巧地上前两步，巧笑盈盈地轻轻地搀扶着其实并没有喝醉的魏岩。
    “晚上好好陪陪魏总，钱算在公司账上。有些场合我去了反而不方便。”
    听出冯婷话里隐含的意思，苏立弘苦笑了一下，也不好跟冯婷解释魏岩的性格脾气。^^^^见魏岩回头往这边看，低声道：“你别管了，有我呢。回去休息一下吧，晚上喝了不少酒。问佳佳好，我来了两天都没有去看她，今天看来也去不成了。”
    林小姐去开车了，冯婷站在台阶上与魏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心里涌上了一种不安地感觉，从开始拨打丁险峰的号码到现在也过去十几分钟了。仍然没有电话拨进来。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冯婷其实知道丁险峰的一个习惯，晚上应酬的时候，手机总是放在他的助手手里的，所以从来没有当时不能接电话的时候。只是当着魏岩的面，她不想提这个细节。也许，事情总有万一吧。
    黑色地奔驰缓缓地驶去。苏立弘摇下车窗回头看了看在夜风中孑然独立的冯婷，挥了挥手，林小姐鸣了一下笛向老板打招呼。
    见魏岩上车时就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苏立弘在副驾驶座上回过头说：“魏哥，好事多磨，也许丁局长真的不方便，真要接上了话，也就是三言两语的事情，说不定明天就可以把是办好。老天，这个案子牵扯了我太长的时间。也真的想早点结束了。今天想去哪里散散心？”
    魏岩无所谓地笑笑，自己筹集资金虽然不容易，但最着急恐怕不是自己吧。魏岩倒是不担心那个风韵犹存地少*妇会骗到自己的头上。
    “魏总以前来过宜城吗？”林小姐从后视镜看了一下魏岩的笑。\轻言细语地问道，放慢了车。
    “来过几次，总是来去匆匆。”
    林小姐朝苏立弘使了一下眼色，来华天之前，老板就慎重交代了，今天一定要让客人满意。林小姐能看出这个看起来敦厚而严肃的中年男人在老板心目中的分量。
    苏立弘似乎没看见林小姐的眼色，他知道魏岩的毛病，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喝酒。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酒吧。可是，还去喝酒？苏立弘感觉不到一点吸引力。
    见苏立弘老神在在地假寐，林小姐压下不快，嫣然一笑道：“我们去火焰酒吧吧。”
    苏立弘猛地从靠背上抬起头：“回家吧，今天喝酒喝多了，有点头晕。”
    魏岩见苏立弘睁着眼睛说瞎话，脱口而出：“就去火焰酒吧。立弘今天没有喝好呢。”话刚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跟着这样一个变态的家伙去拼酒似乎是一件吃力不讨好地事情。话说回来。有林小姐这么一个娇媚可人的女孩陪着。即使喝醉了也不是一件太痛苦的事情。
    林小姐雀跃道：“好咧，苏董助今天一定要多喝点地。”
    苏董助？苏立弘下意识地想左右看看。马上意识到是说自己。似乎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到吧，以前总是叫苏总，小苏，有时干脆直接叫名字，想求人时就亲热一点，叫苏哥。现在变成了苏董助。苏立弘听出来了，这小妮子在点醒自己的身份呢。
    “看林小姐的样子，挺能喝的啊！”苏立弘斜乜着眼道。
    “我是不能喝酒的，你们的生命安全都托付在我的手里。”林小姐拍了拍方向盘。
    “是冯总吩咐的吗？冯总要真地想让魏哥高兴，应该专门派一个司机过来的。你如果不喝酒未免有点太扫兴。”苏立弘凑过去贴在林小姐的耳边低声问。
    林小姐头偏了偏，压下心头的一点厌恶，脸上却笑靥如花道：“我是一个淑女啊，淑女是不能随便喝酒的。苏董助，你挥一点绅士风度，随便帮帮我就行了。”
    自从上次在火焰酒吧莫名其妙地成了别人的情敌后，苏立弘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丁萱早两天还来过电话，说她去上海出差了，美差，公费旅游，应该在火焰酒吧碰不上她。只是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魏岩魏大老板，今天也被这个小姑娘拉下了水，并不是猜测魏岩是不是看上了她，只不过男人的本性呢，在漂亮地女孩子面前总有点不自觉地逞能地，倒没有相信他真的做梦想与林小姐展什么忘年恋情，也许在林小姐心中。魏岩已经步入了猥琐中年男人地行列了吧，而自己呢，最多不过是有心无胆的怯弱小色狼罢了。林小姐抱着我不入虎口谁入虎口的精神，忠心还是可嘉的，然后又以开车为理由把自己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有勇有谋。苏立弘的眼光从一本正经地盯着前方的林小姐的脸上慢慢扫过，足足停留了几秒种后，投到了后面的魏岩地脸上。
    看到苏立弘投向自己的怪怪的目光，魏岩往左边的窗口靠了靠。
    几人走进火焰酒吧。才不到九点，酒吧还没有上什么人。找了一个隐秘安静的角落，还没落座，就看见一个熟人在旁边的桌子，一脸心事地侧身看着空无一人的舞台，手里把玩着一个小瓶地百威，已喝了一半。
    对面一个半大男孩正在眉飞色舞地说着：“下个月我要去美国玩一圈。签证已经办好了，姑姑说了，那边完全由她负责。姑姑本来是想让我去留学的，我觉得美国的教育质量还没有国内的好，玩玩就行，留学就免了。我本来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去的，后来一想，不知道怎么跟姑姑解释我们的关系，如果……如果能早点定下来，也许我们这一次就一起去美国了。要是你想留在美国也行。就是我姑姑一句话的事。”
    犹豫了一下想退出去，见林小姐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苏立弘抢先一步在背对姑娘的位子上坐下了。只希望他们两个不会待得太久。在这里遇见大眼睛姑娘江冰霞真是意外，听见男孩的吹嘘和话里流露地意思，苏立弘怪遗憾地想到，可惜了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女孩儿，就要插在一堆出口转内销的牛粪上了。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中学同学吗？”江冰霞淡淡地说。^^
    林小姐扬起手很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一个总在朝着这边探头探脑地服务生急急忙忙走了过来，眼光在林小姐和江冰霞两边来回转悠着，有点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魏岩凑过头去。和林小姐看着酒水单嘀嘀咕咕，苏立弘稍稍鄙视了一下他，以魏总走南闯北的经历来说，似乎不需要像个初哥一样看着酒水单点酒吧，醉翁之意不在酒单而在有毒的香水罢了。
    “苏立弘，你要喝点什么？”林小姐抬起头，把酒水单递了过来。
    没等苏立弘说话，后面的江冰霞惊喜地转过头来。怯怯地问了一句：“是……是苏哥吗？”
    苏立弘装出讶异的样子转过头：“原来是小江。真巧。你和朋友过来玩啊？是你男朋友？”
    “不不，中学同学。好久不见了。”江冰霞慌乱地解释道。
    瞥见那个小男生眼里的怒意和嫉妒，苏立弘郁闷地闪过一个念头，不会又莫名其妙地扮一回情敌的角色吧。
    坐在对面地林小姐是什么人，咖啡厅的资深领班，察言观色的功夫出类拔萃，一叶而知秋的七窍玲珑心，忙巧笑嫣然挥手打了个招呼：“江小姐啊，过来一起坐吧。”以前去苏立弘住的回雁宾馆，见过江冰霞的。总服务台的美人，还见过苏立弘趴在服务台上跟人家聊天的。只要是美女，不仅仅男人记忆深刻，就是女人也会过目不忘地。
    如果说江冰霞是静寂地幽兰，还有三分青涩，林小姐就是怒放的芍药，已经是十分艳丽。江冰霞对面地小男生本来还对横插进来的不之客腹诽不已，差点要竖眉瞪眼了，见了林小姐，满腔的妒意和怒火像三伏天吃了块冰糕，消融得无声无息。
    江冰霞犹豫地看了小男生一眼，还没说话，小男生却已经站了起来，拿着酒杯移开椅子：“那就不客气了。”
    苏立弘横了唯恐天下不乱的林小姐一眼，倒是魏岩身子往后一靠，双手抄在脑后，微笑不语。林小姐倒没有想到自己一句随便的客气话，还真的碰到了一点不客气的人。
    早有殷勤的服务生重新给江冰霞他们送来了干净的杯子，林小姐端起芝华士给每个人倒了一杯。小男生故作老练地端起杯子晃了晃：“在家老喝的，不过还是喝百威舒服。”
    苏立弘笑着点点头，深有同感的样子：“对对，百威也不错，不过还是二锅头来劲。”
    小男生听见二锅头三字，嘴角挂起矜持的笑容，玩味地说了一句：“原来你经常喝的是二锅头。”
    江冰霞被小男生的话弄了个大红脸，看了魏岩和林小姐一眼，端起酒杯忙转移话题：“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魏总，第一次来火焰？”
    魏岩对江冰霞稍微有点印象，毕竟来回雁宾馆的次数少，却纳闷苏立弘这小子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魏岩端起杯，招呼大家一起来热闹热闹，半杯酒下肚，气氛才融洽起来。
    苏立弘却无心喝酒，算了算时间，离开华天到火焰也有将近一个小时了，冯婷那里还没有消息吗？当着魏岩的面也不好打电话催问，心里有了不妙的念头。
    丁险峰不是没有看见电话，助手在看到来电的第一时间就把手机递到了丁险峰的手里。只是当时在场的还有曹道亮，他没法接这个电话。
    “曹董如愿以偿，该我向曹董祝贺的。不知道曹董百忙之中约我过来有何贵干？不过曹董的事情我已经帮不上忙了，贪多嚼不烂，我现在只是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我的这点小事哪里敢劳动丁大局长的大驾，只是好久没有见面了，想起要一起来喝喝酒的，朋友嘛，就要多走动的，不然就生疏了。上次的事情还要多谢丁局长的，帮我圆了这个心愿。”
    “谈不上谢的，你我各得其所。”丁局长有点不大情愿曹道亮又提起此事，脸上却水波不兴地端起杯子和曹道亮碰了一下。
    “谢总是要谢的，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欠人情。据说上面近期会有些变动，丁局长不想再进步进步？盯着那个位子的人不少呢。如果丁局长有心，我倒是可以帮上一点忙。市长那里我还能说上一点话。”
    “呵呵，谢谢董事长的好意。我这人生性疏懒，只是喜欢点小财，当官这种职业没有多大前途的。这个局长的位子我都不想坐了，过不久就想退下来，如果董事长给我几个财的机会，我倒是多多益善的。比如说，把宜峰集团让给我玩玩。哈哈，开玩笑，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