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蛤蟆开会

    一段四郎探母唱完，沙发上的老珍妮彻底不说话了，她连那模糊不清的呓语都发不出了，一双凸起鼓胀的怪眼微微上翻，木讷地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br>　　刘永禄身后的艾萨克也傻了，他也不知道这位瑞奇先生在唱些什么，但从结果上看，自己母亲现在起码安静多了。</br>　　收住最后一个尾音，客厅里的刘永禄闭着眼摇头晃脑，彷佛意犹未尽，清了清嗓子，有点干涩。</br>　　“艾萨克，你们家有啤酒吗？水也行。”</br>　　“啤酒嘛，好像还有一瓶，我去找……”</br>　　这时，艾萨克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母亲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她挪动肥胖的身体挤到茶几前，拿起咖啡壶倒了一小杯液体递了过去。</br>　　刘永禄下意识就去接，手都伸到一半了，想到中午那杯黑咖啡，又缩了回来。</br>　　“你们这咖啡嘛的我喝不惯，老太太，好意心领了，还是啤酒吧。”</br>　　他心里挺高兴，看意思老太太是想通了，情绪挺平稳，都知道招待客人了。自己这边思想工作做完了，就剩下他媳妇那边了，想到这他又张嘴道：</br>　　“艾萨克你先陪老娘聊聊天，我看看嫂子那有没有需要帮忙的。”</br>　　说完后他也不管对方同意与否，径直进了厨房，厨房里尤利娅正在熬豆子汤，她也不知道丈夫找来的瑞奇先生进展如何，但起码那块让自己心生厌恶的黑石头是让对方收走了，这让她的精神放松了不少。</br>　　“嫂子，做的嘛？</br>　　嚯！又是豆子，吃那么多豆子我晚上光剩放屁玩了。</br>　　这样吧，路上我买了几条咸带鱼，我再给你添个菜。”</br>　　尤利娅看出对方要帮忙做饭，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把炉灶让了出来：</br>　　“瑞奇先生，需要我帮您做些什么吗？”</br>　　“帮我剥点蒜切点葱吧，多剥点，鱼里蒜最香了。”</br>　　虽然缺了很多调味品，但能吃上心心念念的咸带鱼刘永禄内心还是很满足的，一手拿着锅一手拿着铁铲，没半个小时就把鱼做好了。</br>　　做鱼时他也没忘了开导的事儿，尤利娅不怎么搭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偶尔回以礼貌的微笑。刘永禄以为对方是听进去了，但其实他的话尤利娅起码有一半都听不明白。</br>　　一大盘鱼，沙拉，烤土豆，黑面包，豆子汤，这就是艾萨克一家的晚饭。</br>　　摩西萨德和刘永禄印象里的西方国家一样，实行分餐制，每个人拿个大盘子把各式菜肴都分到自己碗里吃。</br>　　本来这个任务通常都是交给家庭主妇来完成的，也就是尤利娅，但今天刘永禄自告奋勇抢着要分菜。</br>　　他多贼啊，他是想借着这个名义把宽的带鱼都分自己碗里。</br>　　餐桌上，刘永禄用着大木勺给大家舀着鱼，艾萨克夫妻二人手拉着手闭着眼念念有词，老珍妮坐在桌子的最前端用那双小圆眼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三个。</br>　　“老太太，这是您的，快尝尝我这手艺嫩么样，就您这盘子里的鱼最多。”</br>　　刘永禄使了个心眼，老珍妮盘子里的鱼看着多，但都是带鱼脑袋和尾巴，以及他让摊主饶他的小鱼，其中也包括了那条怪鱼。</br>　　刀叉的撞击声中，艾萨克的夫妻吃的非常矜持，二人不时小心地把目光投向母亲和瑞奇调查员，在他们看来母亲今天虽然状态稳定了一些，但还不能让二人彻底放心。</br>　　而瑞奇调查员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说着颠三倒四的怪话，他的精神状态说不定比母亲更糟。</br>　　“吭哧，吭哧。”老珍妮挥舞着勺子如野兽般进食，疯狂地把食物舀进嘴里，也不怎么咀嚼，直接大口吞下，食物的残渣炖鱼汤汁溅了一脸。</br>　　看到老珍妮的这副吃相，刘永禄心里高兴。咱这熬带鱼做的看来挺合老太太胃口，吃的多香啊。此时他也差不多吃完了，用黑面包蘸着盘底最后的一点鱼汤。</br>　　“艾萨克，我先走了，以后有嘛事你去铁锚旅店找我。”</br>　　见老珍妮的盘子被舔舐一空，艾萨克夫妻也早早放下了刀叉，刘永禄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说道。</br>　　“好，我送一下您。”</br>　　艾萨克直把刘永禄送回到了旅店才一个人心事重重往家的方向走。</br>　　珀尔茅斯的阴暗街道上，码头的船工和罐头厂的工人都已下班回家了，整条街空空荡荡，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矗立在两旁。</br>　　夜晚的海风更凛冽了，艾萨克紧了紧围巾拐过了街角，就在拐弯时一个戴着画家帽的矮个子男人和他擦肩而过。</br>　　这个人……艾萨克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他转回头看了看，男人已走出了路灯的照射范围，黑暗下看不真切，只能看出男子的身材有些矮胖，套在那件宽大的风衣里活像一只企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