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镜子和戏剧

    朵拉，一个圣道丁城内如雷贯耳的名字，如果你问路人，城内的市长是谁他可能答不上来，但朵拉他一定知道。</br>　　湖中姐妹中的其中一位，蒸汽不夜城内大名鼎鼎的歌舞剧女王！</br>　　湖中姐妹有两人，美狄亚和朵拉，她们的美貌让所有绅士陶醉，她们的歌喉舞蹈让全城的百姓疯狂。</br>　　可一个月前，朵拉却突然宣布，退出湖中姐妹，从此单独演出。</br>　　这一爆炸新闻自然吸引了各方的关注，不过从剧团老板的只言片语中，似乎解散的一切责任都指向了朵拉。</br>　　据说她的精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她从某天便开始疑神疑鬼，幻想周遭潜伏的恶魔正在伺机污染吞噬自己。</br>　　没人知道消息真假，但这种花边新闻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渐渐被传的越来越广。</br>　　朵拉深受其影响，已经有一个月没在舞台上表演过了，剧院的经理们都担心她的精神状况，也怕得罪美狄亚。</br>　　最后还是红车间接纳了她，红车间虽然名声响亮，绝不输城内的几大歌舞剧院。</br>　　但这里的表演，毕竟多少有点……露骨。</br>　　所以朵拉的这次“屈尊降贵”也多少有点堕落的意味，不少城内的浪荡公子哥都得到了消息，今天早早就过来捧场，势要一亲芳泽。</br>　　马奎特也是今天进城后才听到的消息，为了讨好刘永禄立刻安排了晚上的行程。</br>　　此时红车间剧院的后台内，一间单独的化妆间。</br>　　化妆师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朵拉正坐在椅子上检查着脸上的妆容。</br>　　她没去照镜子，而是用手一点点地去摸索。</br>　　“睫毛上的亮片太多了，拿下去一些。”</br>　　“可是朵拉小姐，这样的话灯光打在脸上就衬托不出你迷人的眼神了，要不您拿镜子照一下，看看是否……”</br>　　“镜子！别……别给我看镜子！”</br>　　朵拉的声音敏感尖锐，她攥起拳头，贴满装饰物的指甲嵌进了肉里。</br>　　整个化妆间，所有化妆品工具都很齐全，唯独缺了镜子，本来安装在梳妆台上的镜子早就被经理抠了下去。</br>　　这就是朵拉答应来红车间表演的一个必须条件。</br>　　她所处的所有空间，不能有镜子！</br>　　朵拉胸膛起伏，不断调整呼吸，因为她又想到了那段恐怖的回忆。</br>　　一切都发生在一个半月前，那天她和美狄亚排练到很晚，美狄亚是个偏执的艺术狂热者，最早朵拉也是被她身上这种潜质所吸引，成为了她的搭档。</br>　　当时已是深夜，剧院内的工作人员早走的差不多了，朵拉疲倦的头昏脑涨，走到剧院门口才发现自己的手提包还落在了化妆间里。</br>　　走过空空荡荡的剧院走廊，鞋子踩在干涩的地毯上发出“嗒嗒嗒”的悠长回响。</br>　　朵拉的身体突然产生了一种没来由地不安感，那不是对某种具体信号或者形象的惧怕，更像生物本能的恐惧。</br>　　她的第一反应是相信身体，转身离开剧院，但理智很快又告诉她，别疑神疑鬼，公寓的钥匙还在手提包里。</br>　　推开化妆间的门，便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的美狄亚。</br>　　她面前摆放着一张枯黄的莎草纸，朵拉对其有些印象，那是一部戏剧残章，几天前两个人一起在拍卖会上买到的。</br>　　残章名叫《卡西露达之歌》选自戏剧《黄衣之王》。</br>　　“湖水岸边，云浪奔涌崩裂，两颗太阳沉入湖水后面，阴影渐渐延长，这便是卡尔克萨……”</br>　　美狄亚的歌声空灵虚幻，朵拉不忍打断，她傻傻地伫立在门口，浑然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br>　　渐渐的，她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因为那根本不是美狄亚的声音……</br>　　那声音难以形容，有一种中性的美，词句念到急促时犹如男童般高亢尖锐，念到舒缓时又如老妪般嘶哑低沉。</br>　　朵拉将目光再次投向美狄亚，只不过这次她注意到，镜子中的脸竟不是美狄亚的面孔！</br>　　那是一张纯白的面具，是面具吗？她拿不准，但如果不是面具又为何有那么一张苍白的难以名状的古板面孔。</br>　　两缕水银般的液体出现在美狄亚的肩膀处，那液体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轨迹向上蔓延。</br>　　最后液体形成了一双枯瘦人手的轮廓，死死掐住了美狄亚的脖子。</br>　　她却浑然不知，只是继续着她的低声吟唱，乐在其中，完全沉浸在了一种跨越了所有艺术形式的歌声中。</br>　　那旋律朵拉也从没听过，它和摩西萨德任何的戏剧都有所不同，音节排列违反常规，但仔细品味却又大有道理。</br>　　苍白的面孔，银色的枯手，她本该逃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