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什么山？尸山

    大战结束了，骑兵们正在追击。</br>　　蒋庆之在遍布尸骸和兵器杂物的战场上缓缓而行。</br>　　脑海中，大鼎还没开始加速。</br>　　一具具尸骸面目狰狞，兵器丢的到处都是。受伤的战马在长嘶，没受伤的被那些打扫战场的军士如获至宝的收拢……</br>　　一个军士单膝跪在地上，握着一个军士的手，神色哀伤。</br>　　蒋庆之走了过去。</br>　　这是一个胸腔受伤的明军军士，看着三十余岁。</br>　　“伯爷！”</br>　　跪地的军士起身，蒋庆之蹲下，看着垂死的军士，轻声道：“可还有什么未了之愿吗？”</br>　　军士的脸上多了一抹红色，蒋庆之心中叹息，握住了他的手。</br>　　“小人……小人家在大同。”</br>　　“嗯！”</br>　　“小人想知晓，大同……此后能守住吗？”</br>　　京城的文武百官对九边有种蜜汁自信，而边塞的将士却非常清楚，稍有不慎，九边就会沦陷。</br>　　军士期冀的看着蒋庆之，仿佛这位少年权贵金口玉言，言出法随。</br>　　“能！”蒋庆之点头。</br>　　“那小人的妻儿……”军士反手握住蒋庆之的手，“抚恤……”</br>　　“从优。”蒋庆之说道：“这是我说的，算数。”</br>　　“多谢……了。”</br>　　手一松，军士的眼睛缓缓闭上。</br>　　蒋庆之起身，“告之张达，谁敢漂没抚恤，拿脑袋说话。”</br>　　胡宗宪应了，随即去见张达。</br>　　“有些难。”张达苦笑，“这么些年都成了惯例。”</br>　　“所谓惯例，时日长了便觉着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过张总兵，伯爷的性子，你等大概不知晓。”胡宗宪微笑道。</br>　　“还请胡先生明言。”大战告捷，张达意气风发。</br>　　“许多事，他事前说了，便是机会。不说……”胡宗宪拱手，“告辞。”</br>　　“什么意思？”张达蒙了。</br>　　他追上去，勾着胡宗宪的脖子，“胡老弟，若非长威伯，我早已成了冤魂。若非长威伯，我老张说句难听的，定然要让你在大同府备受煎熬。”</br>　　张达不是善人，他不收拾胡宗宪，便是要让此人在等待中备受煎熬。</br>　　“你我原先乃是仇人，如今却成了一伙的，这命运之妙，让人嗟叹。”胡宗宪说道。</br>　　“既然都是长威伯的人，有什么话，伱老弟不该说半截不是。”张达说道：“回头报功的时候，给你老弟提一笔……”</br>　　“别！”胡宗宪摇头。</br>　　“怎么，不愿意？”张达有些好奇，“为何？”</br>　　“严嵩等人若是看到我的名字出现在捷报中，会如何想？”胡宗宪笑道。</br>　　“长威伯可不怕他们。”张达觉得他想多了。</br>　　“老张！”胡宗宪笑了笑，有种智珠在握的从容。</br>　　“老弟只管说。”张达笑道。</br>　　“我这里有些告诫，你若是愿意听，那便听。若是不愿，当我没说。”</br>　　“我听着呢！”</br>　　“你我都是伯爷的人。既然是伯爷的人，行事就该以大局为重。何为大局？”胡宗宪轻声道：“伯爷的志向便是你我的大局。”</br>　　张达一怔，“伯爷的志向……”</br>　　“问问就知晓了。”胡宗宪笑道。</br>　　二人去寻蒋庆之。</br>　　蒋庆之叼着烟，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悠哉悠哉的在尸骸之间溜达。</br>　　“伯爷。”胡宗宪行礼。</br>　　“长威伯。”张达拱手，然后问道：“此事有些冒昧。”</br>　　蒋庆之看了胡宗宪一眼，“说。”</br>　　张达干笑着搓搓手，“若非长威伯出手，我老张尸骨早寒。长威伯救命之恩，我老张无以为报。此后，自然是唯长威伯之命是从。”</br>　　这是投效的话。</br>　　此战之前，虽然张达隐隐表达了些愿意同舟共济的意思，但并未这般赤果果的表达追随的意愿。</br>　　蒋庆之知晓，在自己没有展示出能独立竖旗的能力之前，张达这等大将，不可能会投效。</br>　　就如同以后的张居正，若非独掌权柄，连帝王都被其压制，戚继光等大将也不会向他表忠心。</br>　　“好啰嗦。”孙重楼嘟囔。</br>　　连孙重楼都看出了张达在铺垫，想说些什么。</br>　　张达老脸一红，“我老张愿意跟随伯爷，不过……”，他看了一眼胡宗宪。</br>　　胡宗宪默然。</br>　　娘的，果然读书人的心都是黑的……张达没办法，硬着头皮说道：“不知伯爷此后要做些什么。”</br>　　这话看似问蒋庆之以后的志向，实则是问这个小团伙以后的政治目标。</br>　　蒋庆之莞尔一笑，“这个问题，我一直在等着你等来问。”</br>　　张达笑道：“伯爷年少有为，陛下信重，此后定然青云直上。我等追随伯爷，不求别的，只求个安稳。”</br>　　呵呵！</br>　　蒋庆之笑了笑，“我的志向啊！”</br>　　他看向北方，“历朝历代，国祚最多三百余。开国时强大，随后渐渐衰退，最后帝国斜阳。”</br>　　张达眨巴着眼睛，胡宗宪解释，“从前秦开始，中原王朝短命。”</br>　　“多谢。”张达说道。</br>　　这二人看着倒是默契，蒋庆之抖抖烟灰，“大明立国多年，能否打破这个规律？”</br>　　张达目视胡宗宪。</br>　　这是伯爷在考核咱们，该你了，老胡。</br>　　胡宗宪说道：“若论得国之正，大明冠绝历朝历代。当下的大明，看似风光，实则暗流涌动，危机四伏。北方有大敌，内部君臣不和……”</br>　　这位后来的名臣，此刻还有些稚嫩，看问题不够全面。</br>　　“国祚！”蒋庆之打断了他的话。</br>　　“我以为……大明怕是难以打破这个兴衰轮回的规律。”胡宗宪见张达瞠目结舌的模样，说道：“为官第一件事便是读史。以史为鉴。看看如今的大明，再对照史书中的王朝景象，就能推断出大明当下的局势如何。”</br>　　张达问道：“老胡，那大明当下的局势如何？”</br>　　胡宗宪看了蒋庆之一眼，蒋庆之摆摆手，示意他只管说。</br>　　嘉靖朝的风气渐渐开放，民间拿皇帝来开玩笑，尺度之大，后人也只能说一句牛笔。</br>　　胡宗宪说道：“百姓的日子越来越艰难，军队糜烂，官吏贪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