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九死而无悔

    清晨，严世蕃从家中急匆匆赶到了直庐。</br>　　昨夜他在酒楼和人喝的大醉，便径直回家歇息了。</br>　　进了直庐，严世蕃诧异发现徐阶竟然早早就来了。</br>　　而在往日，徐阶会先去礼部处置本部事务，时间长短不一，之后才会来直庐。</br>　　“徐阁老难得啊！”严世蕃想讥讽徐阶几句，却见严嵩面色沉凝，便问道：“可是哪里出事了？”</br>　　他大大咧咧的坐下。</br>　　“长威伯病重。”严嵩说道。</br>　　严世蕃刚坐下，仿佛屁股下面有火，猛地再度站起来，“病重？”</br>　　“昏迷不醒。”崔元说道：“半夜夏言求见陛下，陛下令御医前去诊治。就在先前，宫中御医大多去了新安巷。”</br>　　“连黄锦都去了。”陆炳进来，看着有些疲惫之色。</br>　　严世蕃坐下，神色恢复了平静，他看了徐阶一眼。“徐阁老的礼部无事？”</br>　　徐阶知晓这是严党高层要进行一次密议，自己在场很尴尬，便起身出去。</br>　　走到直庐外，阳光洒在身上，徐阶竟然有些轻松的感觉。</br>　　他想到了周夏，那个学生执拗但聪慧，学东西不是死记硬背，而是寻根问底，想找到事物的本质。</br>　　这等学生要么一生因寻不到自己的道而困顿，一旦寻到了，便会大放异彩。</br>　　他本想旁观，等周夏磨砺一番后，再把他收为弟子，悉心教导。可没想到周夏竟转投蒋庆之门下。</br>　　他看似含笑祝福，无人时却把压下的怒火尽数发泄在了笔端，一首首诗写出来，随即被烧毁。</br>　　他就是靠着这样的隐忍，才能一步步走到今日。</br>　　如今，隐忍换来了大势的改变。</br>　　蒋庆之看样子是不行了。若是他一死，墨家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而周夏将会成为孤魂野鬼，无依无靠。而失去了一个大敌的士大夫们将会把刀口转向严嵩一党。</br>　　这便是他的机会。</br>　　“徐阁老。”一个官员行礼。</br>　　徐阶颔首微笑，温润如玉，他缓缓而行，轻声道：“看看苍天饶过谁。”</br>　　值房里，严嵩面色凝重，“夏言昨夜的模样恍若是自己的孩子病重垂危，晚些御医回禀，说蒋庆之病势汹汹，并无把握。”</br>　　崔元罕见的并未幸灾乐祸，“今日陛下本该主持法事，却临时改为了祈福。”</br>　　他看着众人，轻声道：“你等可知陛下为谁祈福？”</br>　　崔元露出了诡异的笑意，“蒋庆之！”</br>　　道爷为谁祈过福？</br>　　蒋太后！</br>　　先太子！</br>　　再无他人！</br>　　蒋庆之是第三个！</br>　　严世蕃缓缓睁开眼睛，脑子里的困意尽数消散，“蒋庆之若是去了，对陛下的打击不言而喻。对我等也并非好事。”</br>　　“有他挡在前面，我等这两年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这一点崔元感慨颇深。</br>　　“诏狱中有个郎中，医术据闻了得。”陆炳看了严世蕃一眼。</br>　　严世蕃摇头，“此刻我等出手相助，若是治好了蒋庆之，会惹来士大夫们的迁怒。若是治不好，乃至于治坏了……陛下雷霆之下，我等皆难逃责罚。”</br>　　陆炳只是试探一番，表态罢了。闻言便再度沉默了下来。</br>　　“元辅！”赵文华进来，眼中有难掩的喜色，“蒋庆之病重难治的消息传出去了，京师今日多处在开诗会，传递帖子的人络绎不绝啊！”</br>　　严嵩叹道：“那些人啊！他们就不担心蒋庆之一旦不测，陛下会迁怒他们？”</br>　　严世蕃说道：“换了咱们，也会大肆庆贺。”</br>　　崔元点头，“当初老夫恨不能弄死蒋庆之，可时至今日……不瞒你等，先前老夫暗自祈祷，请求上天降福，让蒋庆之康复……”</br>　　严嵩说道：“前阵子那边才寻到老夫，说各退一步，老夫知晓他们这是要准备倾力对付蒋庆之，想想也好，便答应了。”</br>　　崔元苦笑，“如今蒋庆之一病不起，那些人怕是会反悔。”</br>　　……</br>　　和直庐沉凝的气氛不同，京师士林此刻正在狂欢。</br>　　“年轻人果然是精力充沛啊！”杨清和韩瑜受邀来酒楼里饮酒，看着那些年轻人在神采飞扬的议论着蒋庆之的病情，不禁感慨道。</br>　　“我儒家得了中原气运，千年来强盛不衰，哪怕是如蒙元那等强横之辈，亦要尊崇有加。</br>　　那蒋庆之以墨家余孽身份苟延残喘也就罢了，竟敢出世。出世也就罢了，却跋扈嚣张，不可一世。</br>　　如今无需我等动手，他便一病不起，可见这便是天意啊！”</br>　　一个文士站在中间，目光睥睨，“我敢断言，蒋庆之这是遭了天谴！”</br>　　“没错，这定然便是天谴。”有人说道：“墨家不该出世，出世便触怒了上天。天心最慈，已在容忍，可蒋贼却不知收敛，这才引来了反噬。”</br>　　杨清低声道：“这番话说的极好，晚些可散播出去，打击墨家士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