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惊人画作

    时过黄昏，快到七点。</br>　　刑天鲤和大黑狗一起出了门，在之前那个酒店侍女的带领下，到了酒会举办的北副楼。</br>　　整个副楼，有五六场同时举办的酒会或宴会。</br>　　刑天鲤要参加的酒会，在副楼的三楼宴会厅，整个三楼都被玛利亚包了下来。</br>　　通往三楼的楼梯处，有两名灰发、灰眼，体型瘦削，长相极其精悍凌厉的中年男子把守。他们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走廊里往来的一切人，那生人勿近的强大压迫感，吓得好多人不敢从楼梯前路过。</br>　　酒店侍女出示了一张铁灰色，用哑光金属锻造而成的请帖。于是，刑天鲤就很顺利的从两个中年男子中间上了楼梯。</br>　　刑天鲤和大黑狗路过两個中年男子的时候，饶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br>　　这两个家伙身上的味道不对，他们和那玛利亚一样，也不是正经‘人’！</br>　　刑天鲤的神魂之力，更是对着两人迅速扫了一圈。皮、肉、骨头、五脏六腑，乃至骨髓血液等，都是正常状态，唯独生理机能比正常人强出了近百倍之巨。</br>　　他们和‘正经人’大差不差，唯一的差距就在于，他们的大脑容量，比‘正经人’小了一圈，大脑体积只有正常人的六成左右。但是他们的大脑质地更加致密，有很强的生物电流在大脑中游走，在他们的脑子核心处，更有一处拇指大小的立方体。</br>　　密度极大，蕴藏的电能极高。</br>　　偶尔一道生物电流涌动，这枚半透明的铁灰色立方体爆出的闪光，将这两个中年男子的整个大脑都变成了好似灯泡一样。</br>　　不是人。</br>　　起码，不是正经人。</br>　　“可怜道爷当年读书少！”刑天鲤心里暗恨，前世他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奈何他前世是一个文科生，各种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散文诗歌写了无数，偏偏他连最基本的电路图都看不懂。</br>　　所以，这两个家伙的脑壳里，那立方体的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刑天鲤用神魂之力剖析了许久，居然都没能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br>　　反正不是‘人’。</br>　　这点毫无疑问。</br>　　刑天鲤‘看’到，两枚小小的立方体表面，密布着极其规整，充斥着异样美感的凹凸符纹，极其细密的符纹，细密到，立方体的任何一面上，这样的符纹数以十亿计！</br>　　他的神魂之力，还想侵入这两个立方体，看看内部的结构如何。</br>　　但是神魂之力刚刚碰触到那两枚立方体，刑天鲤就骤然浑身绷紧，有一种莫测的危险感油然而生。他心脏剧烈的跳动，过量的热血直冲脑门，冲得他眼前都有点发昏。</br>　　不能碰触，不能窥探。</br>　　否则定然有不测风险。</br>　　一如奥格，一如奥古斯，一如伊尔丝，这些家伙的脑袋里面，同样都有着可怕的禁制。或者说，有某些不可测的恐怖存在，时刻观察着这些家伙，刑天鲤的窥视，随时可能让自己暴露在这些可怕的存在视线下，承受他们莫测的袭击。</br>　　“道爷才没这么傻！”刑天鲤呼出一口气，带着大黑狗走进了三楼宴会厅。</br>　　“小气吧嗒的女人！”站在宴会厅门口，刑天鲤猛地瞪大了眼睛，而大黑狗，更是用极低的声音嘟囔抱怨。</br>　　占据了整个副楼第三层的宴会厅面积广大，但是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br>　　宴会厅内，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十几列椅子。</br>　　两侧墙壁下，放着几张长条桌。</br>　　桌子上，蒙着最普通的白色桌布——是白色，最便宜的细麻布。</br>　　在这些长条桌上，一个上档次的酒会应有的点心、冷盘、美酒等，一应俱无。桌子上摆放了几个大玻璃罐，里面装满了凉水，浸泡着十几片淡黄色的柠檬片，这就是所有了。</br>　　一群马赛宫的侍女、侍者，面无表情的站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好似木有生命的傀儡，静静的杵在那里。不是他们偷懒磨洋工，而是整个宴会厅，就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们去做的。</br>　　如此简陋的陈设，宴会厅内的椅子上，却已经几乎坐满。</br>　　而且好些人，刑天鲤很眼熟。</br>　　绝大部分人，刑天鲤都没见过，但是这两天，他在英吉士总领馆东国调查室的档案室内，用神魂之力扫描了好些资料，其中就有一些万国租界大人物的资料，被他记在了心底。</br>　　那些资料中的照片，和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对应上了。</br>　　比如说，极西百国，北海之地，黑崖公国赫尔龙根家族，派驻大玉朝的全权代表小赫尔龙根伯爵，就穿着一套极低调的燕尾服，坐在不远处，正和几个男子低声的交流着什么。</br>　　又比如说，黑崖公国的邻居，先祖同样是在北海打劫起家的奥芬王国，他们的总领事阿尔贝子爵，就坐在小赫尔龙根伯爵身边不远处。</br>　　黑崖公国，奥芬王国，极西百国北海诸国中，大半的国家都有人在场。</br>　　除开他们，英吉士总领馆，有一名军事参赞在场。他也见到了刑天鲤，正向刑天鲤微微颔首致意，刑天鲤也不动声色的，朝他回了个手势。</br>　　英吉士王国的人在场，法璐仕、圣诺曼、易多利、艾美联邦，嗯，还有其他数十个国家，都有官方代表出现。</br>　　甚至，刑天鲤看到了在极西百国臭名昭著，有着‘雪原暴君’、‘终极异端’之称的圣罗斯帝国，他们的总领事马扎雷夫。</br>　　这是个发须斑白，身形魁梧，年近七旬，却依旧腰板笔挺，身着一套大红色将军制服的老家伙。马扎雷夫没有入座，而是站在宴会厅的一角，双手抱胸，宛如一头捕猎前观察目标的老棕熊，龇牙咧嘴的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br>　　除开独立特行的马扎雷夫，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和小赫尔龙根伯爵一般，三五个人聚在一起，低声的交头接耳。好些人一边说着话，闪烁不定的目光，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在场的其他人。</br>　　所有人身上，都带着强烈的防范和忌惮之意。</br>　　宴会厅内的气息，就好像一个沉闷的炸药桶，只要有人在这里点燃一根火柴，天知道下一刻会爆发出什么样的事情。</br>　　起码刑天鲤看出来，包括小赫尔龙根伯爵在内的所有人，他们都贴身携带了致命武器。</br>　　有一些身形健壮，孔武有力的家伙，他们在这大热天里，居然披着大衣。看他们大衣下面鼓鼓囊囊的模样，他们应该还携带了一些大威力的家伙。</br>　　刑天鲤呼出一口气。</br>　　他走到了宴会厅面对外面人工湖的那一侧，挑起了放下的厚重窗帘，朝着外面望了过去。</br>　　刚刚他是顺着酒店的内部通道，直接从主楼进入了副楼，是以他没注意到，整个马赛宫主楼和两侧副楼之间，人工湖旁的草地上，已经放满了各色汽车。</br>　　每一辆车上，都或多或少坐着一些身形魁梧的汉子。</br>　　一眼望去，刑天鲤眸光闪烁，精准的清点出，单酒店草地上，肉眼可见的汽车就有两百七十五辆，车内的汉子足足有七百三十八人。</br>　　而在草地边缘，马赛宫种植的景观林中，还有大量的人影游荡。</br>　　“这位玛利亚小姐，是一位顶级的艺术家么？”刑天鲤琢磨了一会儿，干脆就跑到了英吉士王国的那位一等军事参赞纳尔逊身边，很熟络的在他身边落座，压低了声音打探情况。</br>　　“你不知道？”纳尔逊诧异的看着刑天鲤，然后他点了点头：“嗯，这是我这些天跟着的一条线，你没有接触，不知道也是应该的。”</br>　　“但是，李鲤少校，你能找到这里，可见你果然有着极其出色的情报嗅觉。”纳尔逊由衷的赞叹道：“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像你这么精明能干的好小伙子了！”</br>　　刑天鲤面皮微红。</br>　　活见鬼。</br>　　精明能干的好小伙子？刑天鲤当仁不让的承认这一点，这就是事实。</br>　　但是，‘出色情报嗅觉’？</br>　　活见鬼，这里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他根本没弄清楚好吧。</br>　　轻咳了一声，刑天鲤接过了一杯柠檬水，抿了一小口，轻声道：“没错，我发现这个玛利亚小姐，她和她身边的人，都非常有趣。她，和圣母教大圣堂遇袭事件，有很大的牵连！”</br>　　刑天鲤理直气壮的说出了这番话。</br>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到了那个瘦削男子，在槐公岭，悍然袭击两个帝斯的手下。玛利亚的两条狗，和那瘦削男子的两条比特犬是同类，那么她们自然就是同伙。</br>　　玛利亚，肯定和大圣堂遇袭一案有关。</br>　　刑天鲤可一点儿假话都没有说。出家人，不打诳语的不是？</br>　　纳尔逊和他身边的几个下属，顿时用‘如见天人’的目光看着刑天鲤。</br>　　过了好半晌，纳尔逊才缓缓点头：“我们，也只是初步猜测。但是，既然李鲤少校你都这么说了，那么，很有可能。李鲤少校，你前途远大，我无比的坚信这一点。有空，我们一起喝一杯！”</br>　　纳尔逊跑来了橄榄枝，他是除了奥古斯、乔彼得和乔姆斯之外，英吉士总领馆，第一个主动向刑天鲤表达结交之意的高级官员！</br>　　刑天鲤微笑颔首，接受了纳尔逊的善意。</br>　　‘咚’！</br>　　宴会厅角落里的大座钟，发出了低沉的钟鸣。钟响七声，宴会厅一旁的门户开启，四名灰发、灰眼，瘦削精悍，身着劲装的中年男子，簇拥着妆容精致，换了一裘黑色曳地长裙的玛利亚行了进来。</br>　　在玛利亚身后，赫然跟着两条身躯壮硕，黑黝黝的皮毛下满是一块块腱子肉的比特犬。</br>　　在两条比特犬的身后，白天电梯里刑天鲤见过的那两条京巴儿，则是屁颠屁颠的一路小跑，偶尔还吐一下红润的小舌头，‘汪汪’两声卖个萌。</br>　　刑天鲤的嘴角抽了抽。</br>　　蹲在他身边的大黑狗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br>　　这四条看似狗子的鬼东西，它们若是一旦自爆，小半个万国租界都会被夷为平地吧？它们的杀伤力，可比炮击大圣堂的那两条巨舰可怕多了。</br>　　玛利亚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宴会厅前方的小主席台上，身着长裙，打扮得犹如贵小姐的她，硬生生将原本应该优雅高贵、楚楚动人的步伐，走出了金戈铁马、千军万马的声势。</br>　　她往主席台上一站，森森目光快速扫过宴会厅。</br>　　她的视线骤然在刑天鲤脸上一凝，然后，她朝着纳尔逊看了一眼，眸光闪烁中，她缓缓颔首，目光就挪去了旁边那些人脸上。</br>　　“很好，大家非常守时。”玛利亚冷声道：“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拒绝后续的朋友入场。很显然，过了时间还不到的人，他们显然对我的作品不感兴趣。”</br>　　宴会厅内一片死寂。</br>　　小赫尔龙根伯爵，还有在场的所有各国官员，全都深吸了一口气，面色严肃的看着玛利亚。</br>　　“规矩，我已经提前给大家说过了。”玛利亚冷声道：“现金交易，拒绝钞票和支票，只收取黄金、白银，或者等值的，我们列在名单上的贵重金属。”</br>　　“那么，现在开始我的第一个作品的拍卖！”玛利亚拍了拍手，她刚刚走出的小门里，一名表情和她一般冷肃，容貌和她一般精致，精致到有点‘非人’感觉的劲装少女，捧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走了出来。</br>　　“第一个作品，名曰《烟花》。”玛利亚指了指那一叠文件：“是一种新式炸药的合成方法，全套的工艺流程都在文件里。”</br>　　“它的威力，是你们现在各国制式军用炸药的三倍以上。”玛利亚冷然道：“也就是说，同样重量的装药，伱们的炮弹，可以爆发出三倍以上的杀伤力。”</br>　　“最重要的一点是，它的属性，很稳定，制作过程很安全，除开特制的引爆物，哪怕明火，也不会引爆它。你们再也不用担心，因为生产线上某个愚蠢的工人，让整个兵工厂炸上天了。”</br>　　“就我们统计，过去二十年，各国类似的生产事故，发生了起码有五十起！”</br>　　“损失惨重啊，诸位尊敬的阁下。”</br>　　“但是《烟花》，不会让你失望！”</br>　　“起拍价，三万两黄金。每次加价，不能少于一千两。”玛利亚轻轻抬起了右手：“现在，请出价吧。”</br>　　刑天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br>　　上来就是大招啊，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各国总领馆的大人物在场。而且，英吉士总领馆，更是让纳尔逊这个军事参赞带着一批精锐武官出席。</br>　　虽然前世作为一个文科生，刑天鲤无法理解，比现在通用的制式军用炸药，威力强大三倍以上的炸药意味着什么，但是看到纳尔逊骤然涨得通红的面皮，他就知道，这事情，有点玩大了。</br>　　“很重要？”刑天鲤低声询问。</br>　　“它会颠覆一切。”纳尔逊咬着牙，举起了右手：“玛利亚小姐，您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巨大的惊吓。您确定，这种新式炸药的威力，超过我们现在各国通用的制式炸药的，三倍？”</br>　　“如果是百分之三十，我们绝对不会有任何质疑。”</br>　　“但是三倍！”纳尔逊轻轻摇头：“您似乎，有点，夸张了！”</br>　　玛利亚摆了摆手，那扇门户再次开启，一名同样精致、冷厉的少女，捧着一个托盘行了出来。托盘中，赫然放着数十枚正常大小的手雷。</br>　　“我们用这种新式炸药，制造了一批手雷，诸位可以现场拆卸，以及，现场试验一下。”玛利亚抓起一颗手雷，丢给了发问的纳尔逊。</br>　　今日出现在宴会厅的，尽是万国租界各国最有权势的一批人，他们迅速和马赛宫沟通了一番后，一名圣诺曼王国的军官，直接从三楼宴会厅，冲着外面的人工湖，丢了一发手雷下去。</br>　　一声闷响，巨大的水柱冲起来老高。</br>　　小小的一发手雷，造成的声势，却几乎和一发两寸炮的炮弹相当！</br>　　好几个国家，都选派了自家武官，朝着人工湖丢出了手雷。一道道水柱不断炸起，现场更有人将一枚手雷拆卸开来，倒出了里面的装药称重。</br>　　没错。</br>　　装药六两的手雷，爆炸的威力威力，和装药二十一两的两寸炮炮弹相当。</br>　　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不理会外界因为爆炸产生的骚动，也不管马赛宫会因为刚才的一连串爆炸，给入住的宾客，又或者来找乐子的客人赔付多少，宴会厅内对于这份新式炸药的全套工艺流程图纸，开始了疯狂的争夺。</br>　　让刑天鲤惊异，却又觉得情理之中的是，英吉士王国和圣诺曼王国在场的代表，他们只是意思意思的报了几次价，将价格推上了让人目眩的高位后，就果断收手。</br>　　他们很紧张这种新式炸药的出现。</br>　　但是他们似乎，并不在乎这种新式炸药会流入他人之手。</br>　　最终，在极西百国中，综合国力排入前三之列，更拥有极西百国规模最大的国防陆军的法璐仕共和联邦，将这份炸药工艺流程图纸，用五十七万两黄金，即十七吨多黄金的价钱，力压群雄拿到手中。</br>　　“三日内，希望法璐仕将黄金，或者等值的白银，或者等值的贵重金属，交付我方，而我们，也会将所有的工艺图纸，移交给法璐仕。”</br>　　玛利亚极清冷的说道：“接下来，我的第二幅作品，名为《燕尾盾》，这是三种新式合金钢的配方，以及配套的新式炼钢厂的工艺流程。”</br>　　三种新式合金的配方，一种适合做船用钢，一种适合做炮管钢，一种适合做装甲钢。</br>　　配套的新式炼钢厂的设计图，只要有足够的铁矿石供应，大型的新式熔炉，配合上先进的生产线设计，一座炼钢厂一年就能炼制出一千万吨粗钢，两百万吨合金钢！</br>　　而现在的极西百国，这么多国家，年产粗钢在千万吨级以上的‘大国’和‘强国’，也就只有英吉士王国为首的寥寥五六个国家而已。英吉士王国，去年的粗钢产量，大概是四千五百万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