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自投罗网（上）

    又过了七日。</br>　　这两日，白砗磲港内，几座东云人经营的酒店，已经被身形高壮、大腹便便的圣罗斯商人包下。</br>　　白砗磲港原本就一塌糊涂的治安，当即迅速恶化。</br>　　圣罗斯和东云，这些年，本来就不消停，属于相看两相厌的典型。</br>　　在东云的北方海域，有一列岛屿，被东云称之为‘北溟七岛’，那里是三条洋流汇聚之地，冷热洋流对冲，滋生了无数的海洋微生物，于斯衍化成了极庞大、富饶的渔场。</br>　　一直以来，北溟七岛都是东云人的传统渔场，那七座岛屿上，大大小小二十几家贵族，就依靠着这片渔场，挣出了金山一般的家业。</br>　　后来，随着圣罗斯人在西陆的扩张受挫，圣罗斯转换视角，将扩张的目标投向了远东。</br>　　大概五十年前，圣罗斯开始在大玉朝的北方无人冻土地上砍伐森林，开辟田地，建造城池，并且大规模的迁徙国内的重刑犯、破产农民，乃至地位卑贱的农奴填向远东。</br>　　一些圣罗斯大贵族的触手，也随之探了过来。</br>　　两国就为了北溟七岛的鱼类资源，开始摩擦。</br>　　起初，圣罗斯人是吃亏的，每年总有百来号圣罗斯渔民在海上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但是随着圣罗斯人在远东的势力急速增强，北溟七岛的东云人逐渐落了下风。</br>　　到了现在，北溟七岛除了七座大岛，其他大大小小百来个附属岛屿，有七成被圣罗斯人侵占，在上面修建了棱堡，驻扎了军队，建造了大大小小的港口。</br>　　因为个体战力悬殊，双方的海上摩擦，东云人全面吃瘪，常年总有数百个东云渔民在争斗中丧命，有些年份，倒霉的东云渔民甚至超过千数。</br>　　圣罗斯的海上巡逻队，还时常‘因为错误的海图误入东云岛屿’，和岛上的东云人发生冲突。就在两年前，甚至有一个北溟七岛的东云统管，即所谓的‘岛主’被流弹击杀。</br>　　能来黑婆罗洲混生活的圣罗斯人，都是不要命的，不怕死的，全都是一等一的暴徒。他们无论是体格上，还是心理上，又或者自家的财富、势力上，对于普通东云人，都有着绝对的、碾压式的优势。</br>　　平均身高五尺六寸的圣罗斯人，对上平均身高四尺二寸的东云人，啧啧，就好似一群野熊，闯入了野狗的巢穴。</br>　　在他们到来之前，白砗磲港平均每条街每天能有两三次冷兵器的械斗，吃饱了没事干，或者没吃饱也没鸟事做的东云浪人们，时常会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拔刀相向。</br>　　而这些圣罗斯商人带着大队护卫络绎赶来后，白砗磲港邻近这几座酒店的那十几条大街，每天的械斗次数突然飙涨到了十几次。</br>　　起初，是东云浪人们抱着各种龌龊的念头，想要从圣罗斯人身上刮点油水。</br>　　很快，就变成了不厌其烦的圣罗斯人，抱着没事打一架就当消遣的心态，灌饱了烈酒后，拔出兵器，‘嗷嗷’叫着冲上街头，肆意的攻击视线中任何一个带着兵器的东云人。</br>　　好家伙！</br>　　真是好家伙。</br>　　短短两天时间，单单刑天鲤亲眼所见的，就起码有五六百号东云人被打断了胳膊腿儿，有百来号东云人直接被当街斩首。</br>　　在双方都动用冷兵器的前提下，牛高马大胳膊长的圣罗斯人战损微乎其微。</br>　　终于，这一日，正午时分。</br>　　三层小酒楼‘白菊屋’的顶楼露台，刑天鲤、北河仓一、北河秀逸，还有白砗磲港的驻军司令南山青叶，齐齐坐在方桌旁，兴致勃勃的看着街面上快速聚集的大群东云浪人。</br>　　一名东云驻军的情报官，跪在身后，低声的汇报着情报。</br>　　两三天的功夫，白砗磲港的东云浪人们被打得狠了，几个浪人帮派的头目一发狠，干脆纠集了起来，调动所有手下，更是招揽了一批无所事事的街溜子，准备和那些圣罗斯人分一个胜负。</br>　　“青叶君怎么看？”刑天鲤端着酒杯，指着下方街道上，已经密密麻麻，排满了附近四五条大街的东云浪人。这些家伙，总数怕不是超过了两万人？</br>　　而且，还源源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br>　　南山青叶，南山满月的堂弟，南山家距离本家血脉较近的旁支子弟，算是南山家年青一代中，颇有才干的一员——他和南山满月，是东云帝国军校陆军科的同期同学，南山满月以总成绩第一的排名毕业，而他南山青叶则是第二名！</br>　　实际上呢，那个总成绩第一的殊荣，是南山青叶的。</br>　　但是他是旁支子弟，南山满月虽然不是嫡长子，却是主脉嫡系，所以南山青叶顺理成章的，就成了第二名。</br>　　刑天鲤收服了北河秀逸，又怎么可能放过南山青叶？</br>　　无论这家伙是多么优秀的人才，多么能干的职业军人，面对掌握了超凡之力的刑天鲤，也不过是一块比较‘劲道’，可以多咀嚼品尝一下的‘肉’罢了。</br>　　南山青叶眯着眼，看着街面上的那些东云浪人，淡然道：“先吃亏，后大胜，不过如此。那些圣罗斯人虽然体格魁梧，臂长力大，但是人数有限，只要这些浪人能够像真正的武士一样敢于牺牲，最后败亡的，定然是圣罗斯人！”</br>　　刑天鲤微笑，喝酒。</br>　　下方急促的哨子声中，大群挥动着长刀的东云浪人，已经呼啸着朝着几座酒店发动了冲击。</br>　　大群圣罗斯人，包括那些大腹便便的商人、地主，一个个光着膀子，袒露着两条长毛的大腿，挥动着几乎比那些东云人身高还要长的战剑，大吼着从酒店中冲了出来。</br>　　‘呛琅’声不绝于耳。</br>　　双方普一接触，起码有就上百柄东云打刀被圣罗斯人的战剑劈断。</br>　　可怜这些东云浪人，一个个都是穷得快要讨饭的家伙，他们手上的打刀看似打磨得亮晶晶的，实则都是普通生铁经过民间铁匠，用铁锤胡乱敲打而成的样子货。</br>　　而这些圣罗斯土财主，他们手中的战剑，可都是精钢百炼的好家伙。</br>　　尤其是，东云人个子矮小，力气有限，他们的打刀更像是一片生铁片。而这些圣罗斯人的战剑嘛，四尺多长，一巴掌宽，剑脊足足有一指厚！</br>　　双方兵器一接触，可不是那些打刀纷纷断折么？</br>　　‘丁铃当啷’，断刀坠地，冲在最前方的东云浪人们发出凄厉的鬼哭狼嚎声，战剑挥舞，寒光所过之处残肢断臂纷纷飞起，大片血水染红了街面，更有几栋临街的木楼柱子被战剑劈断，小小的二层楼或者三层楼，就‘哗啦啦’倒了下来。</br>　　和乱糟糟，犹如野猪群一般乱冲的东云人不一样，这些圣罗斯人，无论是护卫还是雇主，全都一副精锐做派。他们三五成阵，相互掩护，相互配合，战剑挥动间，每一击都有大片血水喷溅。</br>　　短短一盏茶时间，两条街道上，以那几座酒店为焦点，超过一千名东云人被斩杀当场。</br>　　刑天鲤面前，‘通天御灵幡’化为寸许大小，静静悬浮。</br>　　一道道东云人的阴魂哭喊着，不断被小幡遥空抽取，不断被吸入幡内。数百万甲士凶鬼已然在幡内结成了军阵，所有阴魂刚刚被吸入，就被军阵打得粉碎，化为丝丝缕缕精纯的魂魄本源，供给统军的一尊鬼将吞噬。</br>　　“善哉，善哉，慈悲，慈悲！”刑天鲤端着酒杯，低声的念叨着超度的经文：“尔等也算是彻底脱离了轮回之苦，若是天道有感，当为道爷降下无量功德才是。”</br>　　人群中，数十名东云浪人眼看前方支撑不住，他们掏出了黑黝黝的双筒猎枪。</br>　　这些猎枪，显然也是民间小铁匠铺子出品，枪口粗大异常，使用的是黑火药和铅子霰弹，更是前装弹的古老款式。</br>　　举枪，点燃火绳，‘嘭’！</br>　　大片铅子喷溅，数十名东云浪人，还有二十几个圣罗斯人，被密集的铅子打得坑坑洼洼好似筛子一般。距离太近，这些东云浪人又极疯狂的，在枪膛中装填了两倍的黑火药、三倍的铅子，一打就是一大片，杀伤力极其惊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