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许是无归

    以前楚子航来陪芬里厄玩或者给他送玩具时，耶梦加得都会十分的安静，从来不说话，就好像再次睡着了一样。</br>　　但楚子航能感觉到，每次他要离开时，似乎就会有一双怀念中带着歉疚的眼睛透过他看着芬里厄。</br>　　楚子航早就想问，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br>　　“情况越发复杂了，很可能会如你所言出现诺顿吞噬康斯坦丁的局面。我自然会尽全力阻止这一切，只不过……我不想你也留下遗憾。”他对耶梦加得说：“这……也算多少还你些人情吧。”</br>　　耶梦加得沉默了片刻，占领了楚子航的身体。</br>　　她和芬里厄说了很多，很多……</br>　　可楚子航听不清楚，他本来也没打算听。</br>　　但那悲伤到极致的哭泣和那句反反复复的：“我爱你。”</br>　　楚子航却还是意外的听得一清二楚。</br>　　耶梦加得扑在了芬里厄的鼻尖上嚎啕大哭，那歇斯底里的哭声不是言灵，却比言灵还让人难以承受。</br>　　其实她根本没说什么。</br>　　她抱着呆愣的芬里厄，只是不断着重复着“对不起”和“我爱你”。</br>　　终于，那呆呆的大龙开口了。</br>　　他说：“姐姐……我也爱你。”</br>　　这一瞬间，楚子航清楚的看到，不论是夏弥、幼生体耶梦加得或是那女帝形态的耶梦加得，全都崩溃了。</br>　　此刻，她们都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寻常女孩，哭的撕心裂肺，痛彻心扉。</br>　　精神世界里，楚子航站在那间小屋的落地窗边，看着那女孩抱着膝盖“哇哇哇”的大哭，只感觉胸口阵阵的又闷又痛。</br>　　他抬起手伸到女孩肩膀边。</br>　　回想起那次在地铁站，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女孩的脑袋最终却退缩了。</br>　　他不再犹豫，抱住了女孩。</br>　　怀里的到底是耶梦加得还是夏弥，楚子航都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想让怀里的女孩，稍稍得到一些安慰。</br>　　耶梦加得出奇的也没有推开楚子航，只是埋着头抽泣着。</br>　　楚子航轻柔的拍打着她的背，一言不发。</br>　　不一会儿，耶梦加得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起来，竟是真的睡着了。</br>　　窗外，从不曾真正陨落的夕阳，今天竟然第一次彻底沉没了，黑暗无声的爬进了房间里，不过这一次，窗外没有万家灯火，楼下也没有老人小孩的喧闹声了。</br>　　世界安静的仿佛已经死去。</br>　　耶梦加得还是只穿着那件有些宽大的白衬衫，一双修长的腿暴露在入夜的寒风里，光着的脚丫有些微红。</br>　　楚子航轻手轻脚的从床上扯下毯子给耶梦加得盖上。</br>　　他又想起了耶梦加得的那句话：“你根本不了解龙类，龙和人一样，最开始只是降临这个世界的孩子。”</br>　　是啊，这不就是孩子吗？</br>　　会因为失去挚爱而痛苦哭泣，也会因为简单的一句“我爱你”而感到满足。</br>　　楚子航把毯子再次往上扯了扯，随后轻手轻脚的起身，退出了精神世界。</br>　　但在离开地铁站之前，他突然灵光一闪，对芬里厄说：“我想借你一只手。”</br>　　芬里厄懵懵懂懂的伸出了龙爪。</br>　　“嗷——！”</br>　　楚子航将之前姜菀之送他那张蝰蛇从修理厂提了出来，虽说这张车实在不太适合日常生活使用，但以他现在的情况，大概也不会有多少安生的日常生活。</br>　　他回到家门口时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原本院子的大铁门被改成了颇有欧式风格的铁艺雕花门栏，从缝隙中还能看到院子里一半的草坪被改成了花圃，正中央是一棵才种上的梧桐树，时至五月，正是梧桐即将开花的时候，叶子间隙里冒出了无数淡黄色的花骨朵。</br>　　楚子航记得，原来母亲苏小妍最爱和闺蜜大晚上在院子里ＢＢＱ，喝多了就会直接躺在草坪上睡觉，所以继父对这两块草坪极为看重，选用最好的草种，每个几月就会让人来重新打理。</br>　　谁能这么大胆的把草坪撅了种花种树？</br>　　除了苏小妍，好像也没其他可能了，但以苏小妍的性子养盆多肉都能养死，怎么可能照料的了这么大一片花圃？</br>　　楚子航停好车，本打算再确认一遍门牌号，但却从铁栏缝隙里看到了挂在一楼门口的横幅——</br>　　欢迎楚子航回家</br>　　横幅旁甚至还插上了小旗子，贴了几个氢气球，布置的和高中联欢晚会有得一拼。</br>　　楚子航心跳乱了一瞬，他犹豫着按响了门铃。</br>　　“小弥，是不是送花来了，我忙不过来，你帮干妈开下门！”别墅里传来了苏小妍的喊声。</br>　　随后一个白色的身影打开门从院子中央那条挂着彩灯的小路上飞奔而来，她踏着石阶的脚步声像是一只灵动的白鹿涉过蜿蜒小溪，院子里正巧起风，花叶招摇发出欢呼般的声音。</br>　　开门瞬间，楚子航也分不清闻到的是园中的花草香，还是少女身上淡淡的芬芳。</br>　　“师傅请……嗯？！师兄？”夏弥咬着牙刷，嘴唇上全是泡沫，愣愣的看着楚子航。</br>　　她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热裤，蹬着一双人字拖，头发还有些毛躁，看上去就像才起床或者还没来得及梳妆打扮。</br>　　那微红的脸颊，可爱的想让人轻轻捏一下。</br>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你先别来……完了完了！”夏弥手忙脚乱的低头遮脸，随后竟是一把将门又给关上了。</br>　　临了，她还不忘回头捡起掉在地上的牙刷。</br>　　楚子航愕然的站在铁门前，甚至都没来得及开口。</br>　　“完了！干妈，师兄怎么就到了？”</br>　　“啊？那臭小子说的五点啊！”</br>　　“干妈，你是不是又忘了调客厅的挂钟啦？”</br>　　屋里传来两个女人慌乱的声音。</br>　　楚子航站在门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进该退。</br>　　就这样愣愣站了十几分钟，楚子航终于准备再次尝试按响门铃。</br>　　“哟小哥，年纪轻轻的也来送快递啊？怎么不按门铃？”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老师傅手捧一大束鲜花走来，打量着楚子航问。</br>　　“不是。我回家。”楚子航回头看了一眼，那束花中间插着红色小牌，上面同样写着：欢迎楚子航回家</br>　　“那怎么不进去呢？害羞啊？”老师傅替他按响了门铃大喊道：“世家同城，来送花的，夏女士在家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