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潜海升空之龙（一）

    “稚生，今晚说的很好。看见你终于有了大家长的样子，我也放心了许多啊。”老人穿着淡色麻布武道服，跪坐在榻榻米上。</br>　　源稚生同样跪坐在对面，他一边给老人斟酒，一边问：“我突然改变了主意，老爹你不怪我吗？”</br>　　“这是什么混账话？！”老人怒斥道，“现在你是大家长，是统帅！我只是你手下的武将，给予建议是我的权力，但永远跟随统帅马后，是我等武将的职责。”</br>　　“如果我选择的路，尽头是悬崖或死地呢？”源稚生望向窗外。</br>　　这间露台看出去，恰好能绕过源氏重工的遮挡看到东京湾，夜里翻涌的浪潮映射星月的光，像是一条缀满碎钻的绸缎在飘荡。</br>　　“那我等，会用身躯去填平悬崖，覆盖死地，为大家长开辟出一条生路来。”老人沉喝。</br>　　“所以啊，老爹，你才是该做那个大家长的人。我更适合去把悬崖抹平。”源稚生举杯。</br>　　老人长叹一声，举杯相迎。</br>　　他就是前任大家长，橘政宗，也是橘家现存的唯一血脉，和橘家的家主。</br>　　“龙渊计划，我会以性命保证顺利进行。稚生你说得对，目前看来家族内部隐患重重，确实非开战良机，但炸毁神藏所却是势在必行的，这是截断猛鬼众无味希望的必经之路，也是截断我们蛇岐八家悲运的关键。”橘政宗抬起酒盅为源稚生斟酒。</br>　　源稚生双手捧杯，略微低头。</br>　　“臭小子，你已经是大家长了，就不要总在我面前露出孩子的样子。”橘政宗笑骂道。</br>　　“老爹你知道的，我是个孤儿。是你把我从山里捡了出来。”源稚生举杯一饮而尽，“所以我总在私下里叫您老爹，因为……在我看来，您就是我的父亲。”</br>　　他说完，再次给自己斟满酒，朝着橘政宗双手举杯。</br>　　橘政宗沉默片刻，举杯和他相碰，笑骂：“傻孩子。”</br>　　“我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了。”</br>　　——</br>　　“所以根据樱井明所言，瀛洲所有当地混血种的血统似乎和我们有所区别？而他们自己内部则也分为两派，他们自家会因为某种原因产生很多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而樱井明就是其中之一，这些不稳定的混血种便被称为‘鬼’。”恺撒听完了夏弥和路明非的报告后，做出了简短而精准的总结。</br>　　夏弥点点头说：“没错，学长总结很到位。樱井明提到过教会学校，大概他们这样血统不稳定的‘鬼’，基本都被关押看守在类似的地方。”</br>　　“而‘鬼’这个称呼，就让人不得不联想到——”</br>　　恺撒接过话头：“前督导组专员提过的——猛鬼众！”</br>　　陈墨瞳也有些诧异的问：“若是如此，那就是说猛鬼众里，全是血统不稳定，随时会失控的混血种！？”</br>　　“这种组织的存在，威胁甚至比三代种之流的纯血龙类苏醒还要严重！蛇岐八家怎么会放任这种组织的存在？！”恺撒怒道。</br>　　“也许是没办法根除呢？樱井明，樱井，我记得蛇岐八家里就有一个樱井家。”夏弥说。</br>　　路明非立刻拉来白板，指了指那个少妇的照片，下方名字便是樱井七海。</br>　　“对了，按樱井明所言，他们全都出自蛇岐八家。也就是说，这些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原本都是蛇岐八家里的自己人！”恺撒惊讶的说，“可世界上就没听说哪个家族还能够量产不稳定混血种的！”</br>　　“就连我那个混蛋家族和种马老爹，据我所知，这么些年生产出来的不稳定混血种，也不过两手之数。就算那些老混蛋都瞒着我，那把这个数字再翻十倍，也不可能建立一个能和蛇岐八家对抗的组织！”</br>　　陈墨瞳摆弄着四叶草耳坠说：“而且，我们可不知道这样的学校在瀛洲到底有几个。这样看来，瀛洲遍地都是可能失控的炸弹啊！”</br>　　“如此看来，形势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严峻。龙渊计划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了。”恺撒沉声道。</br>　　他是一个任何时候都有自信破局的人，连他都觉得形势严峻，那就说明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br>　　“害怕了？”陈墨瞳挑眉看向他。</br>　　“你知道我从不会害怕。哦，也许向你求婚的时候会有些紧张。”恺撒恢复了以往那样泰然自若的贵族做派，牵起陈墨瞳手亲吻手背，淡淡的说。</br>　　夏弥翻了个白眼：“学长，待会开完会你们回屋关上门去亲好吗？”</br>　　路明非则干脆背过身去看着白板。</br>　　恺撒毫不在意的接着说：“我倒是不担心，不过路明非，你呢？如果实在不行，一会儿我请示校长让你……”</br>　　路明非转过身来，直视着恺撒的眼睛说：“放心吧老大。”</br>　　“我已手握刀剑，定然是要踏上战场的。”</br>　　“现在我终于觉得，当你老大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了。”恺撒与他对视片刻，赞许的点点头。</br>　　路明非脸一黑，低声说：“那就是以前觉得很丢脸了……”</br>　　“倒也没有。能被楚子航看重的人，我一直相信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当然，也不排除他看人的眼光并没有我那么精准。”恺撒摊手道。</br>　　啪。</br>　　夏弥将一块吸铁石砸在了白板上，面无表情的说：“抱歉，手滑。”</br>　　她接着指向吸铁石压着的地图说：“这里，是周家在东都唯一的安全港。如果之后出现变故，学院的安全港无法使用，那这里就是我们最后可靠的落脚点了。”</br>　　恺撒问：“如果学院的安全港都被毁了，你怎么保证周家的安全港不会出事呢？”</br>　　夏弥回答：“我之所以判断学院的安全港会出事，是因为蛇岐八家辉夜姬也掌握了学院大部分安全港的位置，若出现什么意外，例如辉夜姬被猛鬼众暂时控制之类，那要找到并捣毁安全港就轻而易举。”</br>　　“但周家安全港传信的机密核心技术，是摆脱了电子设备的。辉夜姬很难准确的找到安全港位置，而且，周家本来只算是中立势力，我想若非万不得已，不论蛇岐八家还是猛鬼众，都不会冒险第一个去得罪周家。”</br>　　陈墨瞳点点头笑着说：“有道理。出门在外果然是看背景啊。”</br>　　她看向恺撒揶揄道：“小少爷，你们加图索家，家大业大，那有没有什么能提供的支援？”</br>　　恺撒眼神有些奇怪的说：“瀛洲，是加图索家唯一没有插手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加图索家在这里甚至连一间房产都没有。”</br>　　“还有你们意利黑手党手伸不进去的地方？”陈墨瞳也是一愣。</br>　　恺撒无奈的说：“谁知道那些老家伙怎么想的？不过就算脱离家族，我也还是我。”</br>　　他起身拍拍手道：“好，那今晚就到这里，我会整理一份详细的报告发给校长。大家好好休息，明晚——才是硬仗。”</br>　　临走时，恺撒突然叫住了夏弥：“我习惯与楚子航争一切的高低，刚刚那句话你可以理解成我对他的挑战。不过我确实应该当着他面说的。”</br>　　“但目前看来，他的眼光很不错。你和路明非，都不错。”</br>　　夏弥吐吐舌头道：“哦，要是见到他，我会替学长把战书递给他的。”</br>　　恺撒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摇头笑了笑。</br>　　也是个挺神奇的女孩。</br>　　“趁楚子航不在，要不我帮你一把？”陈墨瞳不知何时悄悄来到了恺撒身后，靠着墙好整以暇的闭起一只眼睛看着他。</br>　　“帮我什么？”恺撒一愣。</br>　　“把你对手的女孩追到手咯。”陈墨瞳调笑道。</br>　　“首先，我绝不会干这种卑鄙下流的事情，我会和楚子航抢一切荣誉，但绝不包括他的女孩。”恺撒说，“更何况，我已经拥有世界上最棒的女孩了。”</br>　　陈墨瞳翻了个白眼，上前轻轻敲了他胸口一拳说：“明天加油。对了，玉藻前会所的扫描图，记得一定要发给校长。”</br>　　她说完撩开额前的红发，自顾自的开门回卧室去了。</br>　　“放心，会分成两个文件发给校长的。”恺撒无声的笑了笑。</br>　　他知道自己女朋友这样洒脱的性子是绝不会像那些言情剧里的女生一样，抱着男主痛哭流涕，大喊着：“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啊！我爱你！”</br>　　可别说，他确实也有些期待的。</br>　　但这样的陈墨瞳，也许就不是他喜欢的陈墨瞳了。</br>　　咔！</br>　　陈墨瞳突然又打开了卧室门，探出个脑袋，红发如泻，四叶草耳坠藏在其中晃动着。</br>　　她看着恺撒扬了扬下巴，说：“喂，炸完龙蛋，一起去牛郎店喝酒啊。”</br>　　恺撒怔了一下，笑了起来，柔声道：“一会儿我就去订桌。”</br>　　“多买点酒，酒钱晚些A给你。”陈墨瞳也笑了笑，缩回卧室里反手关上了门。</br>　　“是该提上日程了。不如，就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恺撒驻足片刻，兴致勃勃的掏出雪茄点上，还给自己开了瓶香槟。</br>　　随后，他回到卧室里却没有睡，而是打开了岩流研究所发来的深潜器迪利雅斯特号的操作手册，这一看，就是一整夜。</br>　　第二天一早，恺撒他们跟着源稚生参观了源氏重工大部分地方。</br>　　上一次恺撒来过，但忙于调查当时的“芬里厄”事件，他并没有像这一次一样那么全面和仔细的观察这栋大楼。</br>　　“上一次‘芬里厄’大概是从东京湾沿着地下水一路游进来的，但我们还是对铁穹神殿方圆两公里内的管道都做了一次搜查。”源稚生大喊着以压过浪潮的声音，“整个岩流研究所的防卫都做了一次全面升级，护卫也是之前的两倍。研究所与大楼的通道做了隔断，加装了两扇超合金安全门。”</br>　　在场四人里，其实只有陈墨瞳是第一次来这里，上一次恺撒调查时也曾下到铁穹神殿沿着排水系统追查‘芬里厄’的入侵路线。</br>　　岩流研究所的秘密工厂就建造在这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