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坐过来些

    “我是龙王！耶梦加得！”</br>　　“好像我吃了你的女孩似的……”</br>　　“再见……”</br>　　楚子航很久没做梦了。</br>　　他本以为经历那么多，走到了这一步，应该不会再梦到那个地铁站了。</br>　　这一世和上一世的情景反复切换，不断映出耶梦加得或愤怒或悲伤的脸，以及最后两人对视时那久久不停的沉默。</br>　　“你就要死了，还有什么话要说么？”</br>　　“对夏弥，还是对耶梦加得？”</br>　　“对夏弥吧，你根本不了解什么是耶梦加得。”</br>　　楚子航站在一旁看着这段刻骨铭心的回忆，心里却在想为何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梦到这一刻？</br>　　为何会突然回想起这句话？</br>　　继承了火神冠位后，楚子航除了学习炼金术、寻找和黑王隐秘有关的记忆之外，回想最多的就是有关耶梦加得的事情，从诺顿和康斯坦丁的视角出发，他也得知了很多关于这位帝女龙王的曾经。</br>　　说起来，诺顿和耶梦加得关系一般，甚至称不上多好，但康斯坦丁似乎和耶梦加得挺合得来。</br>　　很多记忆碎片里，楚子航都能看到金冠红裙的帝女推着青铜制成的代步车，陪着康斯坦丁在雪山之巅或冰封的湖面旁默默远眺。</br>　　远眺那世间至高的地方。</br>　　所以上一世，耶梦加得潜入冰窖后不惜放血却也要先尝试复活康斯坦丁，确认康斯坦丁真正死亡了，她才正式准备将龙骨带走吞噬。</br>　　而这一世，夏弥背着七宗罪孤身跳入长江去接应楚子航时也曾遭遇了康斯坦丁，那时康斯坦丁只派了尸守来将两人驱赶向青铜城，甚至还直言：“交给哥哥吧，我还是……不想杀你。”（第二卷，48章剑与神临1）</br>　　四大君主似乎也有过关系还不错的时候，但就像封建王朝的帝王之家，走到最后大家都会为了权力和那个至高的王座反目成仇。</br>　　这一点，对于本就将对于权与力的追求刻入骨血的龙类来说，更甚。</br>　　所以，楚子航大概也能猜到，耶梦加得愿意与自己携手，背地里恐怕要放弃很多，曾经对她比血脉亲情甚至性命更重要的东西。</br>　　楚子航在那片摇摇欲坠的空间里席地而坐，他大概明白自己为何会做这种梦了。</br>　　不过他也明白，动摇和软弱是绝不可取的，不仅耶梦加得不会接受这样的他，就连他自己也不能接受。</br>　　在原地调整平复好了心绪，楚子航再度起身，不再去看身后那些如烟过往。</br>　　差不多，也该醒了，还有很多事要做。</br>　　当楚子航再度睁开眼时，只觉眼前光线有些昏暗，他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睡在了一间陌生卧室的大床上。</br>　　枕边还残留着些许清幽的香气，像是花瓣上滑落的晨露般甘甜怡人，且熟悉。</br>　　他抓起一旁柜子上早已备好的新衣服穿上，随后起身拉开窗帘，恍然发觉竟已是清晨了。</br>　　睡得这么沉这么久，这是那么多年来的第二次。</br>　　楚子航第一次睡得那么深沉长久，就是他从中庭之蛇上掉下去那次。</br>　　不过那一次，应该叫做昏迷才更贴切。</br>　　除此之外，他今天之前每次睡觉都很警惕，即使生物钟很规律，但只要有重要的事情缠身，他随时都可以进入不眠不休的熬夜状态，并且只要周遭出现异动总会醒过来。</br>　　这也算是他多年执行部生涯养成的习惯了。</br>　　可昨晚，困意袭来之后，他竟是毫无防备且自然而然的就那么睡着了，看起来还被……被耶梦加得给搬进了卧室里，衣服都换了。</br>　　警惕性竟然丧失到如此地步，连楚子航自己都有些惊讶。</br>　　也许是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个仅有两人的园区里，并没什么还需要他继续防备的人了。</br>　　楚子航翻身从三楼窗台一跃而下，走进了花园里。</br>　　今日天气骤变，山间松林里晨雾弥漫甚至都蔓延进了园区里，山风飒然而过带来阵阵松涛翻涌的声音，花园里假山小湖都像蒙上了一层轻纱，飘渺而难以捉摸，恍若一步踏入了仙灵秘境里。</br>　　“耶梦加得！？”楚子航高声喊道。</br>　　空旷园林以同样的声音回应他。</br>　　“我在。”女孩悠远的声音破雾而来，不轻不重。</br>　　楚子航急忙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穿越晨雾愈发厚重的园林后，他踏上了一座颇有江南古韵的青石拱桥，下方湖面被晨风微微吹皱，石雕的护栏上也带着些许女孩身上特有的香气，一片橙红的落叶飘然入水，恍若一叶扁舟于湖面荡漾。</br>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br>　　只不过当时，楚子航是在桥下。</br>　　“干嘛呢？死在半道上了？”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些许催促之意：“在餐厅，快点。来晚了，自己做早点吃。”</br>　　楚子航加快了些脚步，下桥的瞬间他回头看去，只见一道晨曦汇成朦胧的光柱洒在石桥中央，随后这道光柱伴随着飘渺晨雾，缓缓踱步跨入了湖水里，追上了那片如小舟般的落叶。</br>　　楚子航越走越快，风也随着他的脚步愈发急促汹涌起来，山岚似浪翻涌，越来越多的晨曦破雾而来像是沿路亮起的一盏盏引路的灯。</br>　　叮铃铃！</br>　　骤然间风吹雾散。</br>　　法式风格的餐厅显露出来，那清脆的声音正是女孩恰好推开餐厅门时，门上银铃晃动的声音。</br>　　她穿着一字领的白色毛衣，挂着淡粉色围裙，牛仔热裤下踩着一双颇为卡通的小熊绒毛拖鞋，推开门的瞬间她刚好收起束发的簪子，长发在晨曦光晕里如花绽开，晨光洒在她白皙的双肩上，像是日照金山。</br>　　“耶梦加得……”</br>　　“干嘛？怎么突然喊我大名？”女孩有些疑惑的瞅了一眼楚子航，随后无所谓的撇撇嘴说：“还以为你迷路了，正要去嘲笑你呢。快快快，吃饭了。”</br>　　楚子航上前牵住她，小心翼翼的抬手擦去她脸上炊烟的痕迹，问：“怎么不叫醒我？我来做就好，早点还是能应付的。”</br>　　“哪喊得醒哦！我还以为你休克了呢。我把你送上海盗船又甩了两圈，结果你竟然毫无反应。”女孩坏笑着看向楚子航。</br>　　看起来她面色冷傲，可那俏皮的话语和略显蔫坏的语气，却又更像是夏弥。</br>　　楚子航一时间也有些分不清了。</br>　　或许本来也就不该分清，她们本就是一体的。</br>　　“吃早点吧。”女孩再次推开餐厅门，银铃悄悄偷笑。</br>　　“做了什么？耶梦加得。”楚子航问。</br>　　“银耳羹。”耶梦加得面色略冷，随后颇为嫌弃的说：“叫夏弥吧，你这样我喊我怪怪的。”</br>　　“不。反正四下无人，也没什么好隐藏的。”楚子航摇摇头，“我就称你本名吧，耶梦加得。”</br>　　耶梦加得莫名其妙的瞥了一眼楚子航，冷冷的说：“神经。”</br>　　随后她便抓紧了楚子航的手，将他带到了餐桌前。</br>　　说起来，放着烛台和高脚杯的法式长桌上，却盛着两碗银耳羹，总给人一种穿着大马褂进西餐厅的违和感。</br>　　不过那沁人心脾的香气，却也足以让人忽略这些可有可无的奇怪之处了。</br>　　楚子航为耶梦加得拉开凳子，等她落座后自己才在旁边坐下。</br>　　他舀了一勺银耳羹喝下，眼神微亮，回头看向耶梦加得问：“加了糖桂花？”</br>　　耶梦加得正托着香腮看着他，眼里隐有期待之意。</br>　　可见他望了过来，耶梦加得便立刻偏过头去，若无其事的说：“刚好看到有现成的而已。”</br>　　上一世楚子航受伤后，夏弥就经常提着银耳羹去看他，结果这家伙第一次吃银耳羹毫无感谢之意，而是很耿直的提出了专业而冷静的建议——应该稍微加一些糖桂花。（龙二原文）</br>　　“味道很好，谢谢。”楚子航这次终于给出肯定的评价。</br>　　“我可不需要你的赞美，爱吃不吃。”耶梦加得唇角轻轻上扬，眉眼却依旧倨傲。</br>　　“其实你做的银耳羹，味道一直都很好，我给建议只是觉得还能更好而已。”楚子航边吃边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