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错过的狮子座流星雨（二）

    昨夜，在蛇岐八家的家族神社里，大家长源稚生在樱等几位“内臣”的帮助下以简化的祭礼请出了天照大神面具。</br>　　在江户时代，蛇岐八家还沿袭着古老的祭礼，每年都会在家族神社举行盛大的歌舞祭礼，供奉和追思所有逝去的天照命、月读命、须佐之男命，而作为瀛洲传统文化的能剧表演亦是祭礼核心之一，面戴三位大神的天神面舞者会以歌舞重现先辈悲壮过往。</br>　　后来遭逢大变，上三家没落，前一任影皇还把家族神社给烧了，这项费力耗财的古习俗就暂时被废止了。</br>　　不过新制的三上家天神面依旧供奉在新建造的神社里，瀛洲混血本就源自以精神掌控为权能的白王，所以他们更相信先祖肉身虽逝去，但精神和魂灵不灭，三张天神面里就寄宿着先祖的意志和精神。</br>　　源稚生戴上了天照命的天神面出征，意味着要坚定践行先祖遗志，也有恭请所有天照命先辈护佑的意思。</br>　　同时他以默言立誓，即一直闭着嘴不说话，类似夏洲所谓的闭口禅，但寓意却大为不同，在尊卑阶级分明的瀛洲里，能于人前开口直言也是一种身份象征，剥夺自己说话的权力，这是源稚生对自己极乐馆之战失利的惩罚。</br>　　当犬山贺带着一众刚从外地赶回来的“干女儿”们来到包厢，进门就看到源稚生背对着一扇屏风跪坐，樱则同样跪坐且俯首在他身侧，而他双膝上横着橘政宗留下的那柄千鸟——这把刀其实算是个半成品，它真正做成后的名字，其实一开始定的是——神切！</br>　　而屏风上是源家的家徽，龙胆。</br>　　在龙胆纹下，是染血的日文大字：恭请诸君，随我赴死。</br>　　犬山贺低头便看到源稚生扶着双膝的左手手掌完全被纱布包裹，这竟然是他亲自割掌放血所写！</br>　　所有人都被大家长搏命和“背水”的决心震撼到了，当即整齐的跪下叩首高呼：“愿为大家长之利刃，为家族，赴死！”</br>　　“今日大捷凯旋之前，大家长会一直默言，由我替大家长传递指令。所有人，谨记，你们的任务是阻挡猛鬼众和可能出现的死侍，为大家长斩杀最终的极恶之鬼，创造一个无碍的战场。”樱沉声道。</br>　　犬山贺带头俯首沉喝：“哈衣！”</br>　　樱略微垂眸，沉默了两秒回头看向源稚生的背影问：“大家长，一切准备就绪，是否出发？”</br>　　源稚生点点头，正欲起身，却突然抬手。</br>　　两三秒后，所有人都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br>　　很快，外面传来龙马弦一郎的大吼声：“大家长！有紧急的突发情况！”</br>　　因为这次行动的核心小组里，只有犬山家的人，所以其他家族的家主和执行局专员都不能进入这里的包厢。</br>　　源稚生回头，冲着樱微微颔首。</br>　　众人也在此刻看清了他脸上那张天神面，眉目带着悲戚哀婉之色，眼里镶嵌着中空的铜片，眼线则是金粉勾勒的灿金色，而其朱砂涂抹的红唇却带着和煦的微笑，这是能剧典型的将“哀”、“悲”、“乐”几种冲突情绪全部绘于面具上的特征。</br>　　“请龙马先生进来。”樱高声道。</br>　　龙马弦一郎步履匆匆的赶到后，正欲说话，却也被眼前一幕震慑到了，于是他先躬身行礼，随后跪坐于门口俯首，这才沉声开口道：“今早八点多，一家名叫高天原的牛郎店突然投放了大批广告，宣传他们新收的两位实习牛郎。”</br>　　犬山贺花白的眉毛微颤，忍不住开口问：“龙马君，你这是何意？要给大家长介绍……不成？”</br>　　龙马弦一郎面色不变，继续说：“那两位牛郎，一位花名叫Sakura，一位花名叫BasaraKing。而他们的照片，根据辉夜姬的人脸识别——”</br>　　“99.999%确定，正是路明非和恺撒！”</br>　　樱震惊的抬眸，回头看向源稚生。</br>　　众人都感觉到了源稚生身上突然迸发出了一阵凛然之意。</br>　　源稚生是亲眼看到路明非和恺撒把绘梨衣带走的，之前chateauJoelRobuchon餐厅的监控里，也再次证实了这件事。</br>　　那也就是说，路明非所在，便是绘梨衣所在！</br>　　可这个暴露的时间点太巧了，源稚生本意是在演出开始前就赶到歌舞伎座，这样一来看热闹的观众大多还没到场，封锁现场就会变得更容易些。</br>　　而且提前到场，或许也能先一步占据有利位置，打乱猛鬼众的布置。</br>　　但现下看来，有人不希望他提前到，所以故意在这时候暴露出绘梨衣的位置，逼源稚生做选择。</br>　　先不论幕后之人是否就是猛鬼众的龙王或王将，但基本可以肯定，绘梨衣和路明非的位置猛鬼众定然也知道了，若是源稚生不立刻赶过去，恐怕出现的就是猛鬼众了。</br>　　“大家长！我愿带人先去高天原封锁现场，以和谈的名义先稳住卡塞尔学院的人，必会以性命拖到您处理完歌舞伎座的事情赶来！”龙马弦一郎自然也明白背后之人的谋划，立刻俯首道。</br>　　樱在源稚生身边摊开双手，随后低头，左手抬起：“歌舞伎座。”</br>　　右手抬起：“高天原。”</br>　　源稚生沉默了大概半分钟，随后右手握住膝上的千鸟，左手轻点樱的右手示意。</br>　　但紧接着，他指了指犬山贺，又指了指樱的右手。</br>　　樱立刻说：“少主亲自赶去高天原，犬山家主，请您先带人赶去歌舞伎座，按原定计划封锁现场，占据位置，等待少主赶过来。”</br>　　龙马弦一郎立刻低头沉声道：“大家长，这是明显调虎离山，还请您，相信我！”</br>　　樱沉默片刻，低声说：“龙马先生……少主已经看透了敌人的诡计。”</br>　　源稚生不言不语，提着千鸟，将墙上的童子切也取了下来挂在腰间，大步走出包厢。</br>　　樱微微躬身后，立刻追了上去。</br>　　——</br>　　“别睡了！别睡了！你两个蠢货快起来！”陈墨瞳的喊声从门外传来。</br>　　路明非刚揉着惺忪睡眼起身，隔壁床的恺撒就已经披了件衣服，鞋都没穿的跳起来去开门了。</br>　　“诺诺，怎么了！？”恺撒开门将陈墨瞳拉了进来，问。</br>　　“今早，你们两的广告突然挂满了东都，互联网和所有高天原会员的手机里，也收到了观看你们今晚艳舞的邀请！”陈墨瞳举着手机递到恺撒眼前。</br>　　路明非闻言一个激灵，急忙披上衣服，穿上裤子蹦了起来：“我靠！又来？”</br>　　“什么‘又’？”陈墨瞳疑惑地问。</br>　　“我是说，怎么又出事了？”路明非愣了一下，解释道。</br>　　“我哪知道，这件事，还是刚刚我乔装出门打探情况时才发现的，而且……”陈墨瞳突然又把门打开了。</br>　　“我只穿着短裤啊！”恺撒一愣，急忙躲到了门后。</br>　　“哎，我不介意的恺撒老大，毕竟都是一起裸跑过的学生会兄弟嘛！”贱兮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br>　　路明非眼神一亮：“废材师兄！？芬狗！”</br>　　芬格尔笑眯眯的走了进来，结果听到路明非的喊声瞬间脸色一黑：“师弟啊，怎么我才进来你就骂我？还骂了两句！”</br>　　“这货应该也是看到了广告，找到了高天原门口晃晃悠悠，刚好被我逮到了。”陈墨瞳淡淡的说。</br>　　“不得不说，会长夫人真是火眼金睛，我如此乔装打扮，竟还是被你一眼识破了！”芬格尔讪笑着挠挠头。</br>　　路明非和恺撒全都瞪大了眼打量着芬格尔。</br>　　沉默了很久后，恺撒回头看向路明非说：“你来吐槽吧，我是无语了。”</br>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对芬格尔说：“你……你是芬格尔的大爷吧？还是犀利哥版的！”</br>　　只见芬格尔外套一件绿色冲锋衣，胸前油渍都反光了，衣服下摆近乎全黑，那双牛仔裤上破了七八个洞，而原本还算英武的脸，现在胡子拉碴，白发散乱，满脸污渍。</br>　　“你这是……流浪回来了？”路明非嘴角微抽。</br>　　芬格尔闻言突然抱着恺撒的大腿就跪了下去，哭喊道：“老大啊！你要为小弟做主啊！瀛洲这些混蛋不是人啊！他们……凌辱我！”</br>　　恺撒闻到芬格尔头顶窜出来的那股犀利味，差点当场翻白眼昏死过去，他突然想起自己没穿裤子，急忙挥手大喊：“哎哎唉！你先放手，去洗个澡再说！”</br>　　“哪还有时间洗澡啊？蛇岐八家恐怕已经在路上了！”陈墨瞳捏着鼻子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恺撒健壮的大腿，和他大腿上挂着的芬格尔，一脸嫌弃。</br>　　“那还等什么？跑啊！”路明非惊呼一声，急忙开始收拾行李，“对了师姐，绘梨衣怎么样！？先把她带过来啊！你怎么一个人把她留在房间里就出去了？”</br>　　陈墨瞳瞪了他一眼，随后把没关紧的门打开。</br>　　绘梨衣怯生生的靠着门边，探了个小脑袋出来，冲着路明非招了招手。</br>　　“知道你宝贝，我出门带着她一起的，放心，都乔装过，也绕开了大部分摄像头，要不是遇到芬格尔，我们还打算买些早点再回来呢。”陈墨瞳双手抱胸靠着墙说，“而且，跑不了了，也是托芬格尔师兄的福，回来的时候已经被盯上了。”</br>　　“啊！？”路明非双手抱头，“那……冲出去？”</br>　　“哎，会长夫人，这话不对啊！那是我们汇合后才被盯上的，而且……”芬格尔看了一眼绘梨衣，“是这个小姑娘说听到有人跟着我们，你不也什么都没发现吗？说不定，是她听错了呢。”</br>　　陈墨瞳几人也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现在也没时间解释，以绘梨衣的血统，一定范围内的听力甚至能和展开镰鼬的恺撒媲美，所以她几乎不会听错。</br>　　恺撒好不容易甩开了芬格尔，想了想还是走进卫生间先把那条被抱过的腿给冲洗了一遍，边冲边说：“先收拾东西，做好准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