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双皇（二）

    最先发现尸守之潮的其实是昂热和前几天刚到瀛洲的卡塞尔学院装备部，装备部部长阿卡杜拉提供和策划了这一次海莹人工岛狙击战，以及……五种安全的撤离计划。</br>　　真正留守源氏重工的樱井七海与风魔小太郎在几分钟后也得知了此事，他们通过辉夜姬联系到了昂热，并表示已经派出了所有留守源氏重工的蛇岐八家精锐赶赴战场。</br>　　但兵分三路，饶是蛇岐八家也力有不逮，因为根据夏弥最后的推断，源氏重工被进攻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所以留守的虽然都是精兵强将，但人数十分有限，只有不到三十位执行官以及平日里镇守家族神社的二十多位神官。</br>　　此刻，这五十多人已经全副武装，在樱井七海和风魔小太郎的带领下，即将奔赴海莹人工岛。</br>　　“樱井家主，我想总部还是留守一人坐镇更好，这样才能在大家长归来之前统御全局。”风魔小太郎一身忍者装束，花白的头发被他扎在脑后。</br>　　他将银质的护额戴上系好，护额上纹着狰狞的蜘蛛——这是风魔家的家徽。</br>　　“风魔家主，您德高望重，就算真要有人统御全局，也该是您。”樱井七海就在他身前脱去了西装外套和衬衫，露出了打底的黑色贴身作战服。</br>　　她虽也是四十来岁的人妇了，但身材依旧凹凸有致，手臂和大腿弯曲间肌肉线条流畅圆滑，显出一种颇有风韵的健美。</br>　　风魔小太郎撇开头，沉声道：“这种时候，我们就没必要再为这些问题争执了。”</br>　　“我没有争执的意思。这是我的决断，争执或建议，都不会变更的决断。”樱井七海束起长发扎成高马尾，随后将两柄长刀插入腰带间。</br>　　“爱子！听话，留下来！”风魔小太郎沉声道。</br>　　时隔多年，他终于再一次用樱井七海原本的名字——冬月爱子称呼她。</br>　　曾经，他无数次喊出这个名字，都带着澎湃不羁的爱意。</br>　　只可惜，这段感情从开始就是错的，因为遇见冬月爱子时，风魔小太郎已经是结婚，有老婆的人了。</br>　　成年往事，说不清谁对谁错，但对风魔小太郎来说，全都是他的错。</br>　　是他，一个忍者世家出来的继承者，却没能控制和扼杀这份错误的感情，甚至还任其磅礴的发展壮大，直到险些将三个人的人生都毁了。</br>　　樱井七海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的娇躯轻颤，随后委身低头，却坚决的说：“我是樱井家的家主，樱井七海！”</br>　　风魔小太郎苍老的面颊微颤，终于在多年后，第一次那么直接的望向了樱井七海。</br>　　岁月在樱井七海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却让她的美更加锋锐。</br>　　风魔小太郎深深的望了很久，终于长叹一声：“爱子……我已经到了该入土的年纪。当年那些荒唐事，随我进入坟墓才最合适，可你……还年轻啊。”</br>　　“以前爱上你，就是因为你总是爱发号施令，但不论面对什么情况却都从容不迫。我讨厌你的大男子主义，却又爱慕你那份沉着和自信。”樱井七海低声说，“明明是两个人的荒唐事，怎么可能被一个人单独带进坟墓里呢？”</br>　　“我也早已过了那个听话小女孩的年纪，算不得年轻了。”</br>　　她转身推门而出，源氏重工下方的暴雨中，十几辆黑色奔驰轿车已然就位。</br>　　“诸君，卡塞尔学院的昂热校长已经到了海莹人工岛，但这说到底还是我们瀛洲、蛇岐八家的家事，难道我们只能借由外人助力来摆平吗？你们，愿意吗！？你们，甘心吗！？”樱井七海步入风雨中，大吼。</br>　　站在黑车边的众人咆哮道：“不愿意！不甘心！”</br>　　“那要怎么做？！”樱井七海咆哮着问。</br>　　“为家族！死战！”众人齐声，连风雨都让步了一瞬。</br>　　——</br>　　“你们蛇岐八家的支援呢？不会还在做誓师大会的演讲吧！？”昂热坐在直升机上，挥刀割开了手腕，在岛屿边缘滴下粘稠的鲜血。</br>　　“哇喔，看起来你很香啊。”上杉越背着一袋子古刀名剑坐在他身边，低头看去。</br>　　只见那些刚刚准备越过人工岛的尸守们，突然像是闻到饲料的鸡尽皆高昂起了头，但那场面却完全不像养殖场那般温馨。</br>　　想象一下，百余甚至千余破碎、枯槁扭曲的，如同木乃伊般的脸，全都盯着你砸吧嘴，那该是下辈子都会做噩梦的恐怖场景吧！</br>　　“你的大好儿机票什么的都帮你安排好了，你怎么还没走！？”昂热嘴角微抽，包扎好伤口后看向上杉越问。</br>　　他是在起飞前突然接到上杉越电话的。</br>　　上杉越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我儿子们在哪吗？”</br>　　“什么玩意儿？！你怎么……”</br>　　昂热虽然知道了这件事，但本想等上杉越离开后再告诉他的，昂热听了他的故事后其实很可怜这个曾经的皇，对于这个为数不多的老友，昂热还是希望能满足他最后的愿望的。</br>　　“算了算了！你在哪？位置发我！我现在就过来找你！”</br>　　随后，上杉越不等昂热说完就挂了电话。</br>　　昂热再打过去，他就没接了，不得已，昂热只能发了个位置给他，然后等了十分钟。</br>　　没想到，上杉越还真就骑着小单车，背着一捆帆布袋，哼哧哼哧的赶过来了。</br>　　上杉越望着下方尸守的潮汐，微微眯眼，沉声道：“因为一个，男人之间的约定。”</br>　　“这该是你一个资助战犯后，又火烧家族神社的拉面师傅的台词！？”昂热脱下玳瑁眼镜，借着手腕上溢出的血抹在了前方黑箱上。</br>　　黑箱发出清脆的弹动声，机簧滑开，七柄造型各异的武器呈扇形展开。</br>　　“嚯……”上杉越把背上的古刀丢在地上，看向昂热说：“换一下？”</br>　　“嚯！”昂热早就想问了：“你来之前是去洗劫了博物馆吗？”</br>　　“你别管，换一下，换一下。”上杉越说着就要伸手。</br>　　“不换。”昂热啪的一下拍开他的手。</br>　　直升机落地，昂热将黑箱拎到地上，七柄武器全数拔出插入地面，随手拔出“色欲”和“饕餮”。</br>　　暗青色的鳞甲破体而出，撕裂他的西装衬衫，像是给他披挂上了一套铁色的甲胄，而“色欲”和“饕餮”也随着他沉雄的吟咏声苏醒了过来，暴涨为十握的古刀。</br>　　“天羽羽斩，步都御魂！”</br>　　上杉越作为曾经的皇，见过的名刀甚至比见过的名妓还多，他颇有些眼馋的咂嘴，因为他能看出来，这套炼金武器的每一把，都能完全碾压他身后那些历史悠久的古刀名剑。</br>　　眼馋归眼馋，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尸守们定在这里，等樱井七海带人过来支援，而辉夜姬那边也已经在调动所有资源，家族和装备部正在合力改制仅剩的一颗炼金硫磺炸弹，这颗炸弹的特性足够毁灭绝大部分尸守。</br>　　而他们只要撑到炸弹改制完毕运过来，就算大功告成。</br>　　时间零领域展开，在上杉越拔出“大般若长光”和“菊宗一文字”的瞬间，昂热就已经消失不见了。</br>　　前方尸守的群中，灿烈如火的刀光四溅。</br>　　上杉越活动了下肩膀和颈椎，深深吸气，随后呼出蒙蒙的白雾，那在他身体里沉寂了六十多年之久的皇血再度躁动起来。</br>　　他的脸再度染上神采奕奕的光，浑身干瘪的肌肉如充气般鼓起，佝偻的身子挺拔起来，紧接着他发出一声活力四射的长啸，身影陡然消失。</br>　　下一刻，尸守的利爪刺破了他的残影，可他却已经不知何时绕到了那只尸守的身后高高跃起！</br>　　萨摩示现流·狮子示现！</br>　　这本是一招要双手握刀全力劈斩的刀法，可上杉越此刻却是双手各握着一柄刀，他单手劈出了狮子示现，而且——劈出了两次！</br>　　像是两道怒雷重合在一起砸落，那只尸守轰然炸碎开来！</br>　　他步伐不停，像是踩在冰面上一般滑入前方尸守群中，双刀舞圆，轨迹宛若飞火流萤。</br>　　上杉越和昂热完全是两种风格，昂热不愧为正统狮心会唯一的继承人以及最强的复仇者，他的每一次劈斩都像附着了燃天的怒火，所过之处就像是咆哮的雄狮冲突暴虐，每只尸守都被他这复仇的烈火燃烧殆尽。</br>　　对比下来，上杉越则显得更加怡然自得，偶尔还会停步抖抖手臂，抽空还会回身去换两把刀再杀回来，悠闲的像是在老年活动中心打乒乓球，可他斩杀的尸守却已经远远超越昂热了。</br>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昂热退了回来和上杉越背靠背，微微喘息。</br>　　血统的差距在此刻显露，两人才开始时都像是战神，类似《三国无双》里的武将一样，冲进尸守群里宛若割草般乱杀，没有尸守是他们的一合之敌。</br>　　两人都深谙斩杀这些生物的方法，每一击都是朝着后颈、脊椎、脑袋等中枢神经进攻。</br>　　但十分钟后，昂热的攻势就显得疲软了，他时间零的领域一直都是瞬间展开，斩杀尸守后又关闭，但十分钟后，他已经放弃了使用时间零，因为他再难在这高强度的战斗中维持言灵领域，哪怕只有几秒钟。</br>　　而上杉越的攻势却依旧有条不紊，只是袋子里的名刀已经消耗了大半而已。</br>　　他轻笑了两声问：“你以前打我的时候怎么那么精力旺盛？”</br>　　“那是……六十年前了，我现在大概都一百二十多岁了，大哥！”昂热微微喘息，“再说了，殴打当时的你……根本没有难度，就和打沙包一样，我能殴打你一整天。”</br>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殴打你一顿，把你丢进海里喂尸守！”上杉越瞪着眼回头。</br>　　“呵……你再不用言灵，大概我俩都要喂尸守了。你们蛇岐八家的支援是坐黄包车来的吗？！”昂热怒吼一声，踏前将一只靠近的尸守斩成两段。</br>　　“应该快到了。谁让你一开始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乱冲的？”上杉越飘逸的后退，挥刀替昂热解决了后侧冲来的尸守。</br>　　“我左冲右突吸引他们注意，就是不想让他们像现在这样……把我们围住！”昂热回身将天羽羽斩和步都御魂插入地面，随后猛地拔出了那柄暴怒。</br>　　耳麦里突然传来犬山贺的声音：“老师！老师！我们很快就到！您那边如何了！？”</br>　　“阿贺吗？有些可惜了……你要是再快些，也许就能看到世上……最快的居合了！”昂热凶狠的咬牙，单手握住那柄斩马刀，将它收入了不曾存在的鞘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