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木人石腹（二）

    芬格尔愤怒的瞪着夏弥和楚子航，结实的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片刻后……</br>　　他“哇”的一声跪倒，哽咽大哭，整个一受了委屈的两百多斤大男孩。</br>　　“你们要看就看我和幕后黑手接头那部分啊！干嘛偷看人家的伤心事啊！？做龙王就能那么缺德吗！？太过分了！啊啊啊！”芬格尔一整个昂着头暴风哭泣。</br>　　楚子航抠了抠眉梢，略显老实的低声道：“抱歉。”</br>　　“抱歉？抱个锤子歉！？”夏弥却恶狠狠的怒道，“偷窥我俩不说，你难道忘记了他还在守夜人论坛上，售卖我们接吻的视频吗？”</br>　　楚子航沉默片刻，说：“刚刚没看清，再看一遍吧。”</br>　　“喂喂！你俩真是魔鬼吧！？”芬格尔双手抱头大喊，“我那，也是受人指使啊！”</br>　　“她……就是EVA的原型？”楚子航却突然问。</br>　　芬格尔面色微变，随后摇头晃脑的垂下头，撇着嘴说：“是。不过跟她又没什么关系，是副校长指示我来守着你们的。”</br>　　“你跟我说这家伙是副校长？”夏弥随意的挥手，前方立刻浮现出了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br>　　楚子航不认识他，但却见过这老者身边的年轻人——罗斯。</br>　　当初纳芥弹头刚做出来的时候，罗斯曾代表北美最大混血种势力来和娲主谈过交易。</br>　　这样看来，罗斯身前那个老者的身份也就明了了——北美混血种势力的龙头老大，校长昂热的“老朋友”之一，汉高。</br>　　芬格尔彻底蔫了，挥挥手说：“罢了，罢了，不挣扎了。”</br>　　“这老家伙叫汉高，北美老大，和我看对眼了要我当继承人。不过，主要是答应提供助力，帮我找到冰海下那条龙……以及发布这个消息的，太子。”他低声说，“当然，副校长确实也交代过让我看着你们，以防万一。”</br>　　“可以啊废材师兄，平时装怂，暗地里还是个双面间谍，北美未来的继承人啊！”夏弥蹲下身，猛地拍打芬格尔脑袋，“全家桶好吃吗！？吃不死你！”</br>　　芬格尔委屈巴巴的捂着脑袋，低声问：“师妹，我怎么得罪你？以后我不吃肯德基了还不行吗？”</br>　　夏弥站起身来，冷声道：“谁是你师妹了？”</br>　　“叫我龙王，耶……”</br>　　楚子航挥手打断了她气势如虹的自我介绍，低头问芬格尔：“为什么要监视我们？”</br>　　芬格尔叹了口气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或者后天校长会亲自来找你们谈判的。”</br>　　楚子航眼神一凛，和夏弥对视了一眼。</br>　　“没错，其实天巡者有搭载了高清摄像头的，你和恺撒大战的部分视频被记录下来了。”芬格尔说，“但加图索家先一步得到了这个视频，估计是看到他们继任人也长翅膀了吧，所以听证会上没有拿出这个视频。”</br>　　“如果是剪辑过后的视频，其他校董也不是傻子，肯定会当场验证的，更别提叛逆的贵公子说不得会当场自曝，那他们反而会陷入被动。”</br>　　楚子航眼神略松，问：“具体拍到了什么？”</br>　　“你和恺撒合力压制白王，然后利用激光制导瞄准这段时间里，基本都拍下来了，但白王中弹后什么情况，又发生了什么，怎么把红井夷平的，就没记录到了。”芬格尔回答。</br>　　他说完，好奇的抬头看向夏弥问：“师妹……阿不，女王陛下，您刚刚说您是谁来着？”</br>　　“她什么也不是，只是噎到了。”楚子航先一步抢答道，随后他看向芬格尔问：“你和EVA的原型……是什么关系？”</br>　　芬格尔一愣，抬头望向楚子航问：“问这个干嘛？杀我之前还要看我底裤吗！？没必要吧师弟！？”</br>　　“并不是，我们也没打算杀你。”楚子航摇摇头。</br>　　“八婆之王只是内心又躁动了，看到别人悲伤难过他就像身上有蚂蚁在爬，不问一下，帮一把，他睡不着啊！”夏弥哼了一声说。</br>　　“八婆之王？四大君主里没听说还有这一号人物啊？”芬格尔微愣。</br>　　夏弥也懒得理他，只是看向楚子航说：“好奇你就自己看啊，白王权能不会用吗？”</br>　　芬格尔闻言顿时悚然。</br>　　楚子航却垂眸摇摇头：“我能理解，换做我，有些秘密若是我不想说，即使是神明想要窥探我也会和他拼命。”</br>　　“还是楚师弟仗义啊！不愧是S级的三好学生！”芬格尔立刻安排上了一通马屁。</br>　　楚子航拉着一脸不耐烦的夏弥在芬格尔身边坐下，轻声问：“那芬格尔师兄，愿意和我们说说吗？”</br>　　“说不定，我们有办法帮你争取一个……复仇的机会。”</br>　　芬格尔笑了起来，他揉着一头灰发，眼神里竟有了些苦涩。</br>　　“师弟，你说错了。如果你们强行要看，我也不会阻止，不论怎么低眉顺眼我都会乞求活下去的。”他说，“因为活下去，才有复仇的机会，为此，被骂废狗又能算什么呢？”</br>　　“更何况，连喜欢的女孩都保护不了，我确实是个废柴。”</br>　　芬格尔仰起头，拍拍手道：“不过既然好师弟给我这个机会，那就由我来说吧。”</br>　　“她的本名就叫艾娃，不过她是夏洲和拉丁裔的混血，还有个不太好听的中文名字……”</br>　　前方黑暗逐渐化开，夏风吹过那时卡塞尔学院广场两边的花木，落雪般的花瓣里抱着书本的女孩将长发撩至耳后，她回眸笑得羞涩而可爱，声音像是夏风里的蝉鸣清越：</br>　　“师兄你好，我叫周桑柘（zhè）。”</br>　　芬格尔痴痴的看着那一幕，喃喃自语般的说：“那时候我刚升大二，而她是才入学的新生。”</br>　　“我当时只是想看看新生里有没有看对眼的漂亮姑娘，其实对她，没胸没屁股的，虽然有拉丁裔血统，却更像夏洲姑娘，温婉、娇小、纤柔，完全不是我的菜。”</br>　　夏弥暗搓搓的嘲讽道：“原来老色胚不是装的啊。”</br>　　芬格尔回过神来，一脸无所谓的摊手道：“当时我风头正盛，没骗你们，我那会儿人气可不比楚师弟差，3E考试时隔壁桌有个男生血统觉醒，言灵爆发，当时就把教学楼给拆了。”</br>　　“那时候考试准备工作和后勤之类还不完善，大半学生都被压在废墟里，是我觉醒言灵后徒手把他们一个个挖了出来，然后撑着摇摇欲坠的承重柱，直到校工部和医疗队赶来。”</br>　　前方记忆画面变幻，放映出衣衫褴褛的芬格尔被一众学生欢呼着捧上天的画面。</br>　　他浑身是伤，却还不忘低头大喊：“哎哎，你几个兄弟让一让啊，让后面的妹子也伸手来两下！”</br>　　后续就是老派社团狮心会对他发出了诚挚邀请，而刚刚建立不久的学生会甚至不惜血本发动了美人计，奈何芬格尔这货也奸猾的很，美人收下了，社团是不加。</br>　　每次活动或者晚宴，他都会牵着不同的漂亮姑娘出现，每一次，都必然是在场所有人的焦点。</br>　　但他也不是一个只满足在花丛中迷失的“色中饿鬼”，大一下学期就在近身格斗中打败了大三的学长，提前修完了大三的“高等网络信息”课程。</br>　　晚上溜进了教师办公室，入侵了考试系统把自己加入了大三的考场，然后考取了全校最高分。</br>　　他还利用这个技术入侵学校当时的终端网络，把本应该交给大三、大四甚至执行部专员的任务，派到了自己头上。</br>　　当然，大多时候还是会被执行部教授施耐德否决，但偶尔副校长弗拉梅尔会出面担保，让他去执行任务。</br>　　而他也确实，每一次都能完成任务。</br>　　至于完成的如何，就另当别论了。</br>　　好几次，他造成的影响甚至不亚于前世的楚子航，但楚子航是因为杀伐果断，且对追杀目标不计后果；而芬格尔完全是因为……他太骄傲了。</br>　　三天的任务，他拉着同组的同学大醉了两天，最后一天才顶着宿醉出动，虽然任务完成，但也被当地警局以“危险驾驶罪”全员逮捕拘留；</br>　　围剿任务，他硬是搞成了自己“个人秀”的追击任务，骑着摩托在中东某小国的房顶上一路狂飙，在目标劫持了一个正在洗澡的无辜女子后，他不等支援，强行英雄救美，把目标撞进了隔壁饭店的厨房，引爆了煤气罐，炸毁了半条街……</br>　　后来，他结识了一众和他“臭味相投”的好友。</br>　　名叫阿伦斯的中东人，平常面色肃穆像是个苦行僧，但执行任务和芬格尔一样狂浪，是芬格尔最好的“酒友”，两人有一次在克赖斯特彻奇追击失控的混血种，把对方逼入了当地最有名的教堂里，随后丢了两颗炼金炸弹进去，把半个教堂和混血种一起扎成了灰……</br>　　喜欢戴墨镜的冷漠男青年吉格斯，戴墨镜是因为他的言灵和眼睛有关，他曾和芬格尔被走私龙族文物的黑帮数百人围困在小巷里，最后两人肩并肩，背对背的硬生生杀了出去，芬格尔腿被打瘸了，他则更惨，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三个月，不过躺那么久其实是因为他入院才一周，芬格尔就天天摸过来找他喝酒，所以导致伤口反复感染……</br>　　神态妩媚的女子，莉莉，是个连芬格尔都觉得旗鼓相当的对手——指在换对象这件事上，但莉莉后来爱上了吉格斯，他们俩在一次深入雨林挖掘龙族遗迹的任务里与大部队走散，被找回来后就订了婚，格陵兰事件之后，他们本是要回莉莉老家，见家长的……</br>　　红短发，爱穿皮衣的女孩叫恩雅，是个印韩混血，平常总被芬格尔调侃“男人婆”，但却是团队里除了周桑柘之外心思最细腻的人，爱飙车，芬格尔的驾驶技术都是和她学的，她也曾开车在中央大道上狂飙着追逐走私分子，然后一个人干趴了十个壮汉，只不过她的心思细腻只限于作战，阿伦斯暗恋了她三年，也不知道在冰海里的最后时刻，有没有来得及告白……</br>　　最后的最后，自然就是艾娃，周桑柘。</br>　　“一开始，她和我们并不是一路人，她活泼、漂亮、聪明，善解人意，但就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还爱哭……哈哈哈！”芬格尔说着说着，大笑起来。</br>　　可眼里满溢的，却是遗憾和苦涩。</br>　　“她喜欢我，我也看出来了，所以就想逗逗她。”</br>　　“我会假装偶遇，撞翻她抱着的半米高的教案，然后还要装作受伤了让她请我喝咖啡……”</br>　　“她就那么呆呆的答应了，结果延误了把教案交给副校长的时间，被那老家伙强行留下帮忙直到深夜……第二天，还顶着两个黑眼圈来找我，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br>　　“她跑起来时就像个小兔子，总是蹦蹦跳跳的，她当时帮忙管理图书馆，因为身材娇小经常够不着高层的书架，好几次我遇到她时，她不是在蹦跳着取书、放书，就是在三角梯上忙活……”</br>　　“每一次，我经过，她都会摔跤……”</br>　　芬格尔摇着头轻笑：“我八百年前就见过这么老套的方式了，可每一次，我都忍不住会上前接住她，看她白裙漫卷如云散开，长发如瀑泼洒，在图书馆灯光里，她就像是掉落的一颗会眨眼的星星。”</br>　　“我还是会挽着不同的女孩出席各种活动，偶尔也会见到她蹲在角落里抱着书静静的看着，像是喧闹森林里，一株渺小花树在无人处生根，但只要我看向她，她就会抬头冲我笑，好似……”</br>　　“那满树的花，总是会在我看到时绽放……也只在我看到时，才绽放。”</br>　　他说到此处，突然轻咳两声问：“这里……是精神世界之类的吗？”</br>　　楚子航点点头。</br>　　“那……可以变出一壶酒吗？”芬格尔试探着问。</br>　　夏弥没等他说完，就已经递出了一杯淡绿色的酒：“苦艾酒，喝的惯吗？”</br>　　“感谢感谢！”芬格尔急忙双手接过一饮而尽，“哈！感谢女王陛下！”</br>　　夏弥没应声，递了一杯给楚子航，用眼神询问。</br>　　楚子航点点头接过，却没喝。</br>　　“后来，是那一次任务。”芬格尔说着双手把酒杯捧到夏弥面前，贱兮兮的咂咂嘴。</br>　　夏弥撇撇嘴，把整瓶酒都丢到了他面前。</br>　　“是要深入罗布泊里，挖掘一个龙族的遗迹。”芬格尔一边喝酒，一边说。</br>　　“但遗迹里有一个没死透的三代种，我们当时并不知道，直到开棺后有人不慎受伤，血滴在了三代种的干尸身上，那三代种复苏了……”</br>　　三人抬头，看向前方电影般的画面。</br>　　三代种的实力，已经不是普通A级能应对的了，即使如楚天骄这般的S级，遇见了也要考虑避其锋芒，先去找些重火力才行。</br>　　能单刷三代种的混血种，除开自带外挂的路明非，在夏弥看来，只有昂热和前世三度爆血的楚子航，以及瀛洲分部继承皇血，超越临界血限的那一家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