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落雪的夏天

    东都，源氏重工。</br>　　“主君，校长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施耐德教授还是一样让我们顾好自己，什么也没说。”樱跪坐在源稚生身侧，一边为他斟茶一边说。</br>　　阁楼外阳光亮的晃眼，往年这个时候的东都也该是一片白雪了才对，或许是白王之战的元素乱流导致的后遗症，年关将至了这座城却还依旧有些闷热。</br>　　源稚生闭眼听着阁楼下道路两侧风过落叶的簌簌声，忽然想起这一世真正第一次见楚子航的时候，那时他与带着面具的楚子航全力拼刀，一瞬间就仿佛看到了这样的场景。</br>　　两人肩并肩走在小道上，阳光被树叶割的支离破碎掉落在地，他们只是快乐追逐着蝉鸣。</br>　　“可惜，没能亲眼见证楚君的订婚宴。”源稚生轻叩桌面，“把我们急召回瀛洲，甚至连和楚君道别的时间也不留，如此急切，可现在却又什么任务都没有，什么事情都不说……”</br>　　“我通过辉夜姬转接周家，希望能尝试联系上楚君，但因为之前和校长达成协议后辉夜姬一切行动都被诺玛监管，所以也没能成功。”樱说。</br>　　“校长和楚君他们同时接到紧急任务，却一点风声没有，我们所有赶去参加订婚宴的人都被急召返回学院或驻地，却只是呆着无所事事且谁也联系不上。”源稚生沉吟片刻，低声叹道：“恐怕是……要变天了。”</br>　　阁楼突然暗了下来，源稚生和樱抬眼看去，只见大片阴云从远方天际线翻涌而来，风声骤然凛冽尖锐起来，在阳光被遮蔽后的短短几分钟里，气温也明显的降了些许。</br>　　迟到许久的寒冬，似乎终于赶来了。</br>　　——</br>　　坚州，卡塞尔学院本部。</br>　　瀛洲行动小组是昂热特批的提前假期，毕竟白王都干掉了，少几个期末测验也在情理之中。</br>　　但其他正常在校的学生们就没有这个待遇了，时下临近期末，正是最忙的时候，卡塞尔学院里也才略微有了些大学该有的样子。</br>　　狮心会和学生会两大社团暂时放下了明面上的争斗，都在组织成员备考，有些余力的老生则会传授新生快速刷学分和绩点的技巧；</br>　　诺顿馆、安珀馆等会馆几乎不见人影，倒是图书馆里趴满了看书看到睡着的学生。</br>　　风纪委员曼斯坦因望着坐满人的图书馆，摸了摸锃亮的脑袋欣慰的微笑，刚走进大门扑鼻而来的咖啡香气就让他精神一振，他替一个趴在桌上睡着的女同学披上外套，转身看到另一个男同学时却一巴掌拍在了对方后脑勺上。</br>　　“口水流在书上了！混蛋！”曼斯坦因低声呵斥道，“这可是雷蒙·卢尔的手抄本，价值仅次于真迹！光是你口水浸透的这两页，就价值上千美金知道吗！？”</br>　　“哎！？”曼斯坦因刚走两步，立刻像猎犬般的抽动起鼻子，随后怒喝道：“谁啊！？谁竟敢在图书馆里抽烟！？简直是胆大包天，你就祈祷没有修我的课吧，否则你这个学期综合绩点别想上4.2！”</br>　　他循着味道大步向前，转过橡木制的几排高大书架后终于看到了在阴影里明灭的火光。</br>　　曼斯坦因两步上前走到那人身后，二话不说就扯掉了对方手中的烟卷丢在地上，随后抬起脚凶狠的连连踩踏，硬底皮鞋把大理石地板踩得砰砰脆响，火星四溅。</br>　　“够了老伙计，这是烟蒂，又不是死侍的脑袋，你还要踩几次？”嘶哑如鬼号的声音响起，抽烟那人在阴影里转头，脸上铁面反射出阴冷的光泽。</br>　　他说完，从兜里掏出一个铁盒，从里面拿了一片药草丢进已经失去大半嘴唇的口中，随即轻咳了两声道：“这小子给的药，效果不错……就是这味道，还是习惯不了。”</br>　　“施耐德！？”曼斯坦因回过神来看向那人。</br>　　执行部部长，施耐得。</br>　　“怎么，我可没有选修你的课，还是你要我也写篇检讨？”施耐得抬起一旁的氧气面罩扣上，一边深深的呼吸，一边说。</br>　　“你……你不是和校长出任务去了吗！？”曼斯坦因震惊的问，随后低声怒斥：“你们的任务难道是把图书馆烧掉吗！？你站这里可全都是羊皮卷和孤本手抄卷！”</br>　　他指着远处上锁的圆环形书柜顶端，沉声道：“冰海残卷的复刻本就在那，还有刚整理出来的高天原手抄卷，你知道万一烧起来会有多大损失吗！？”</br>　　“所有书都在诺玛那里有备份，就算真烧掉了也无妨。”施耐得爬上三角梯，手指在暗沉的灯光下拂过那些古籍的书脊。</br>　　“不要过度相信人工智能，诺玛的算法也不是没出过错。”曼斯坦因低声道，“你在找什么？对了，校长没和你一起吗？！”</br>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过两天我抽空交份检讨给你，你尽管贴在告示栏上以示惩戒就好。”施耐得冷冷的回答。</br>　　“可真感谢你配合我工作啊，下次能把学生名字改掉再交给我吗？你堂堂执行部部长成天带头破坏规矩不说，检讨报告还是复印学生的，你……”曼斯坦因花白的眉毛抖了抖，随后冷哼一声背起手离开。</br>　　走到拐角处时，他突然站定了，低声道：“校长偶尔联系不上，这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好的传言，已经流传到学生之中了。”</br>　　施耐得没吭声，流言什么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守夜人论坛甚至还专门有个关于全校流言、轶事合集的置顶帖，更新到现在下面已经上万条评论了。</br>　　若是天下太平闲得无聊时，他偶尔也会上去逛逛，但现在他没空关心这些八卦，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br>　　“和……你的学生有关。”曼斯坦因说。</br>　　施耐得搜索古籍的目光顿了一下，却还是没出声。</br>　　“他的战绩太过辉煌了，可偏偏每次行动却也有着太多疑点。你明白的，我们屠龙的战场，可不是骑士斗恶龙救公主，最后回国结婚皆大欢喜的童话故事。”曼斯坦因偏过头，镜片下的眼里映入角落黑暗变得更加深邃。</br>　　“即使他真的是那个Ｔｈｅｏｎｅ，是那个勇斗恶龙的骑士，但衣锦还乡也很难是他的结局。但我倒希望是有人盯上了他，这样我们还能试着帮帮他……怕就怕，和很多流言一样，你以为的空穴来风里却藏着真相。”</br>　　他说完，回头就要离开。</br>　　施耐得的低沉嘶哑的声音却从他身后传来：“流言，说了些什么？”</br>　　“他们说，你的好学生……”曼斯坦因眯起眼睛，脸色冷峻了下来：“是，龙王。”</br>　　“咳咳，呵呵……”施耐得笑了笑，笑声骇人，他接着问：“然后呢？”</br>　　“然后！？”曼斯坦因一愣。</br>　　“那就是还没有找到实证了。”施耐得声音再度冷淡了下来。</br>　　“还没……”曼斯坦因皱起眉头，疑惑的问：“什么意思！？”</br>　　“意思就是，流言而已。”施耐得抽出一本古籍，走下楼梯，拖着氧气瓶转身走向图书馆深处。</br>　　曼斯坦因在原地站了良久后，低声呢喃道：“夏洲古时，朝代更迭之前多有志怪神异的流言四起，如陈胜吴广的篝火狐鸣，刘邦的斩白蛇，汉末的黄天当立……这些表面是英雄的神话故事，实则——”</br>　　“是战争开启和时代颠覆的号角啊。”</br>　　曼斯坦因摇摇头，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但还不待他迈步离开，图书馆里就响起了诺玛的通报声。</br>　　“应校董关于教学改革的计划以及校长的临时安排，现通知所有大二、大三、大四通过初级战场生存课且选修《龙族谱系科》的同学们，期末测验改为实战演习，考核将于五天后开始，请各位同学尽快找到自己的战场生存课导师报到，并做好考核准备。本次考核成绩将会大幅影响本学期期末最终综合成绩，请大家务必认真对待。”</br>　　“再通知一遍……”</br>　　曼斯坦因震惊的抬头，随后询问道：“诺玛，这是谁的安排！？实战演习又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规模的实战演习，目标……是谁！？”</br>　　“本次考核是由校董会所有校董举手表决后得出的决议，具体安排以您的权限暂时无法查阅。”诺玛回答道。</br>　　曼斯坦因脑门上全是冷汗，说是“演习”和“考核”，但结合最近四起的流言以及昂热突然失联、校董会异动不断，他心里隐隐感觉不会只是期末测验这么简单。</br>　　而且从卡塞尔学院建立开始就没听说过那么大规模的战略行动，即使巨峡和上京市地铁站的龙王复苏，学院也只是派出了小股的精英部队而已。</br>　　因为学院中其实大部分都是C级、B级血统的学生，这种血统在真正的屠龙战场上其实和“杂兵”差不多，就算派出去也是送死，所以经历了“格陵兰事件”之后，昂热才会致力于培养那么三五个拔尖的天才，希望创造出一个绝无仅有的救世主。</br>　　“校董会那些家伙……是疯了吗！？”</br>　　——</br>　　意利波涛费诺，加图索家行宫。</br>　　夜色下的海潮在星月下画出了一道涌动的漆黑分界线，代理家主弗罗斯特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夜空。</br>　　“弗罗斯特先生。”一身黑衣的帕西走到了他身后，躬身行礼。</br>　　“确认了吗？”弗罗斯特问。</br>　　“都确认了。”帕西点点头，“昂热在夏洲玉泉山温泉会所遇袭，据说是弗拉梅尔导师布置的炼金矩阵保住了他的命，但依旧受了重伤，至今还没完全脱离危险。”</br>　　“当晚，昂热是准备亲自押送一件货物回学院，但临行前约见了楚子航和夏弥，可两人似乎还没到场昂热就遇袭了。”</br>　　他说着，从怀里递出平板调出了一个视频，接着道：“视频已经处理完毕，大部分人都找不到瑕疵和篡改的痕迹。”</br>　　“找准时机就放出去，这种存在都招进学院，被反噬也是迟早的事情。”弗罗斯特挥挥手，没有接过平板，也没有回头看，而是继续问道：“恺撒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