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拉下水

    监军太监陆誾在进城时，已是六月十八近中午时。</br>　　此时距离那场雨战已过去两天，就连刘宸退出麻城往黄陂也过去了一天一夜。</br>　　在陆誾进城后，看到了惨烈的景象，在他这样的“斯文人”看来，对自己百姓下屠刀，是不可接受之事，所以他进城后当即提出要见纪功监察御史，却被告知随军的两个监察御史到现在都还没找寻到下落。</br>　　他只能强闯知县衙门，去找彭泽理论。</br>　　人是进去了，却是等了近一个时辰，才见到了仍旧是大腹便便盛气凌人的彭泽。</br>　　“陆公公，战事已过去两日，这两日你去了何处？”彭泽脸上有吃人般凶煞之色。</br>　　陆誾从心底感觉到一丝凉意，心说这要是回答不对，是不是我也得做刀下鬼，然后被你报一个“陆某殉国”？</br>　　陆誾压住内心本想质问的口气，用略带平和的口吻道：“进城后，看到各处都有血迹，听说城内正在搜捕贼寇乱党？彭军门，你可否对咱家说说呢？”</br>　　彭泽道：“贼破麻城，有说贼寇对百姓秋毫无犯的，陆公公你信吗？”</br>　　“这当然不信。”陆誾道，“那些贼寇何等贪婪奸猾？他们进城之后，还不大肆掠夺？先前还有传闻说，贼寇破武昌县，杀本地官民数百人，这事都已报上去了。”</br>　　彭泽冷声道：“武昌县贼寇杀掠之事，是我让人往外散播的消息。”</br>　　“……”陆誾不由无语。</br>　　你散播就你散播，告诉我实情干嘛？</br>　　既然从开始就想隐瞒世人，就该把我一并防着。</br>　　你现在对我开诚布公……咋的，想拉我一起下水？</br>　　彭泽道：“本官入城后，找了本地的人问过，贼进城的确并未做烧杀掠夺之事，却是官民抵抗决心不足，甚至在城破后为贼寇募集钱粮木石铁器等物，前日一战我等损失不小，这责任，是否应该由本地降民所担当？”</br>　　“这个……”</br>　　陆誾又回答不出来。</br>　　心里在想，你这是拉不出屎怪茅坑太浅？</br>　　就算本地官民不资助于贼寇，恐怕也不会对结果有任何影响，再说了，破我们的主力根本就不是从麻城出来的，而是四面八方各路围攻上来的，这怎可能扩大牵连呢？</br>　　彭泽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道：“贼寇于山东、河南等处作乱，每下一城，必是损失惨重，破城后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却是到湖广后也未曾改变其野蛮习性。为何在破黄州之后，他们一路势如破竹，却连他们贼寇的本行都忘了？”</br>　　陆誾道：“彭军门，这事，得问贼寇的首领。话说以前贼寇是刘惠、赵穗和刘宠三人领衔，如今各路贼寇只剩下刘宸这一路，话说这个人还是不简单的，在行事作风上，是改了不少。”</br>　　彭泽摇头道：“我看，乃是地方官民纵容回避的结果。却说这湖广之地，竟无一人有血性。”</br>　　“啊？”</br>　　陆誾心说，你理解问题的方式，还真是不一样。</br>　　彭泽拿出一份东西，道：“这是我上奏的奏疏，呈报前日战败的结果，我自问未有能力破贼寇，却还为贼寇所趁，令前日损兵折将，姚信、时源等将领殉国，损失兵马在两万以上……”</br>　　陆誾听到这里，站起身来，满脸都是惊恐。</br>　　“这……我们……”</br>　　陆誾咽口唾沫，对此他都无言以对了。</br>　　他本以为官军在战后能快速拿下麻城，并站稳脚跟，甚至连屠城的事都做了，那肯定是损失不大，最多是前天晚上被打蒙，回头就已经扭转战局了。</br>　　到现在他陆誾才知道，这一战下来，大明官军损失近半。</br>　　彭泽道：“我说这些，都还是轻的，至今还有数千兵马逃散各处，尚无法归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