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万

    豹房，宴乐已中止。</br>　　一众舞女跪了两旁，一边是西域的舞女，一边则是江南的舞女。</br>　　本是争奇斗艳时，却因南方传来败报，让朱厚照没了宴乐心思，坐在那手持彭泽自行请罪的奏疏，差点没吐血两升就地暴毙。</br>　　“让今夜与宴的人不必来了，朕没心情。”朱厚照尽力压抑内心怒火，对前来传报的钱宁和张锐也没好脾气。</br>　　“是。”</br>　　钱宁也显得小心翼翼。</br>　　自己义父心情不好，一个不慎很容易引火烧身。</br>　　朱厚照捏着奏疏，咬牙道：“他怎么还有脸活着，给朕写此上奏？你们，派人给朕亲自到军中去，当面就喝问他，是平时给这群当兵的好脸色太多，让他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是吗？”</br>　　“陛下，息怒。”</br>　　钱宁道，“并非所有人都是庸才，臣今日就得到一份从前线将士手上传来的上奏，提到了《平寇八法》，其所见则非常有见地，每一条提出来，都掷地有声。”</br>　　“嗯？”</br>　　朱厚照皱眉打量过去。</br>　　一对苍蝇小眼配合鹰钩鼻，好像在跟钱宁说。</br>　　跟朕开什么玩笑？</br>　　钱宁随即从怀里取出另外一份奏疏，亲自给他义父呈递到面前，道：“义父您看，此乃大同总兵官张俊麾下一名叫江彬的游击将军所奏，儿已看过，此人见识非凡。”</br>　　朱厚照未置可否。</br>　　顺手接过奏疏在眼前一看，登时便没兴趣。</br>　　看了一会，这才道：“他这前四法，都是有关治军行军之法，也没什么特别的，这第五条，疏安其民，作何解？”</br>　　钱宁道：“是这样。以江彬之意，湖广本地军民多已久不历战火，遇贼无从抵抗，贼寇在百姓身上很容易就劫掠到需要的钱粮等物，应该提前将贼寇将要过境地方的民，进行疏散，将其安置于别处，甚至连田野里未成熟的粮食也一并损毁，防止贼寇有所得。”</br>　　朱厚照皱眉道：“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万，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来的？一群盗寇而已，朕是不是得把整个湖广给翻过来？他套用的是大同本地鞑子来犯时，所用坚壁清野的战法吧？”</br>　　他这么说，也像是在讽刺李士实浒黄洲奏捷。</br>　　“这个……”</br>　　钱宁也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br>　　心说完蛋了。</br>　　我收了江彬那么多好处，答应在皇帝面前帮他说话，结果牛逼吹大了。</br>　　这要是弄不好，我皇帝义父会觉得我也是个草包，那就被江彬给害惨了。</br>　　朱厚照到底还算是个认真的皇帝，他似乎也知道不能太打击下面尤其是军中人建言建策的积极性，他道：“这第六法，分化离间，朕能看懂字面之意，却又是在搞什么名堂？”</br>　　钱宁咽口唾沫道：“是这样，他建议，我们暂时可以招安于贼寇。”</br>　　“招安？”朱厚照一听这个就上火。</br>　　朕让人去平盗寇，你们打不过，就跟朕提招安？</br>　　忘了马中锡是怎么被去职，又怎么死在牢中的是吧？</br>　　钱宁道：“义父息怒，他的招安之法，乃说要招安贼寇中的部分中下层首领，给他们一定的官职，甚至给他们地盘，就算他们不同意，也会引起贼寇首领刘七的猜忌，到时就起到了分化离间的作用。”</br>　　“下一条。”朱厚照懒得理会这种建议。</br>　　“第七法，江彬的意思，是找人假意归顺于贼，然后行刺杀之事……只要将贼寇中的几个首领给杀了，或就只是伤其人，都会动摇其根本。”钱宁道，“此也是比较不错的，一本万利之法。”</br>　　“最后一条！”朱厚照听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兴趣了。</br>　　钱宁接过奏疏来，先瞅了瞅，这才道：“第八条比较复杂，他先说的是……要铸炮。”</br>　　“铸炮？”朱厚照侧目看过去，好像终于有了些许兴趣。</br>　　钱宁道：“据前线败逃下去的西军士兵说，贼寇中有一种火炮，可以在一二里远外发射，每一发都是漫天的弹雨，落地后一片区域内能做到寸草不生。这也是贼寇此番能大破西军的主要原因。”</br>　　“为何彭泽没提？”</br>　　朱厚照听到这里，随即重视起来，又重新拿起彭泽的奏疏扫了一遍，上面没提到任何涉及到火炮的字眼。</br>　　钱宁道：“义父您看，彭泽他遭遇兵败，仍旧收拢残军拥兵自重，甚至都不肯让出第一线让宣大兵马接替其剿寇的重任，他分明就是想蒙蔽圣听，这种刚愎自用之人，怎可能会如实对陛下您奏报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