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全村的希望

    “奶，我爷去哪儿了？”</br>　　“跟你小叔一起搬去县城了，死老头子，把你和你爸扔给我一个人，他早点死在外头最好！走了也好，就剩我们三个，吃完饭都能少洗几个碗。你爷爷整天咳咳咳、咳咳咳，睡在我枕头边，我人都要让他恶心死。搬走好，搬走好，晚上睡觉都安稳，听打呼噜跟拖拉机一样……”</br>　　陈驰抱着锅碗瓢盆从楼上下来。</br>　　王翠花吐槽吐得飞起。</br>　　洪水过后的家中，四处弥漫着米田共的芳香。</br>　　王翠花去村口修车的店里，借了条长长的管子，满屋子到处喷水。</br>　　家门口的晾衣绳上，挂着数不清的衣服和被单、床罩。还有一条厚厚的褥子，被晒在二楼的窗外，脏得没眼看，但是问题也不大，反正是给陈向东用的。</br>　　明媚的阳光下，陈驰和奶奶在漆黑的屋里从早上开始忙活，一直到下午太阳落山，也没全部收拾完。只是勉强把陈向东住的小屋收拾干净，又把家里的东西全部按发大水前的样子复位。</br>　　王翠花随随便便在自己屋里弄了张能睡的床，就当是把住房问题解决了。</br>　　陈驰就更加随意。</br>　　本来他住的二楼就没什么东西，唯一的床，也是底下用稻草填满，上面铺一个不用的老门板就算了。这回稻草被雨水全部打湿后，陈驰把这些湿稻草拿出去暴晒了一下午，顺便把门板来回擦两遍，再铺上早上晒过的被单，整张床就立马变得像全新的一样。</br>　　就这样从早干到天黑，王翠花蒸了几个馒头，祖孙俩吃完便打算休息。</br>　　不过熄灯之前，家里又来了客人。</br>　　那两个被陈驰救了老牛的邻居，居然送了点感谢的礼物过来，倒是意外收获。</br>　　等把人送走，陈驰和王翠花面面相觑。</br>　　陈驰说道：“你看，还是有好人的吧？”</br>　　王翠花反口道：“那你还说要拿刀杀人全家？”</br>　　“我不是顺着你的意思说吗？”</br>　　“滚滚滚，去你妈的，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br>　　两个人伴着嘴，王翠花把前屋的灯一拉。</br>　　那盏用了好几年的白炽灯，在经历过暴雨的冲刷后居然没坏，也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br>　　陈驰不禁有点黯然地想，要是自己的法杖也能这么坚挺就好了。</br>　　那个折断老子法杖的狗官，我踏马咒你断子绝孙……</br>　　摸着黑，磨着牙，陈驰回到楼上。</br>　　按时吃过药后，又拿出他严重残疾的法杖，抹黑颠起了球。</br>　　跟老王说好了的。</br>　　每天1000个球。</br>　　再难也不能停下。</br>　　这一夜，安然过去。</br>　　次日一早，七点不到，陈驰就自然醒了过来。</br>　　下了楼，王翠花已经在厨房里忙活早饭。</br>　　陈驰走到陈向东屋里，掀开他的毯子看了眼，见他底下套着的塑料袋果然满满一袋子，就捏着鼻子给他清理了，然后又换上干净的塑料袋。</br>　　陈向东全程睡得死沉，也不知道配合。</br>　　陈驰忙完后满头大汗，王翠花的饭也弄好了。</br>　　“奶奶等下带你去学校，以后你就不能睡懒觉了，知道吧，每天天亮都要早点起来，好好读书，多认几个字。现在的人都有文化了，你再不认识字，将来连门都出不了。</br>　　你爸早晚人要没的，我和你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将来就剩你一个人，唉……也不知道哪个女的瞎了眼，肯嫁给你当老婆……”</br>　　王翠花这两天的话，似乎变得特别多。</br>　　她吃着稀饭，一边往陈驰碗里夹了片肉。</br>　　这是昨天邻居送来的。</br>　　两斤猪肉，王翠花怕放坏了，今天早上早早地就把肉给煮了。</br>　　然后又嘀嘀咕咕，说陈驰的二叔不仗义。</br>　　好歹把冰箱留下嘛！</br>　　“我跟着你爷爷，这辈子就没过过好日子，生了你爸和你二叔，本来还以为老了能好过点，没想到又摊上你爸这个样。你啊，将来能自己顾好自己，我就死了也心安了……”</br>　　唏律律~</br>　　唏律律~</br>　　陈驰大口扒饭，不住点头：“嗯，嗯！”</br>　　“嗯你个头啊，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早点死？”王翠花气笑了。</br>　　唏律律~</br>　　唏律律~</br>　　陈驰跟怕人跟他抢似的，头也不抬，随口说道：“那就晚点死。”</br>　　“晚点死，那不也就是，在这世上多受苦几年……”</br>　　王翠花惆怅叹道。</br>　　不一会儿，祖孙俩吃完了早饭，王翠花今天也不着急洗碗，吩咐陈驰换上王志军给他买的那身衣服，还把运动鞋也给换上了。</br>　　陈驰背上书包，王翠花搭着他的肩膀，上看下看，眼里满是说不出的高兴。</br>　　这个只会哭着要爸妈的小东西，终于是长大了。</br>　　这一个夏天下来，眼见着，好像个头都已经赶上了她。</br>　　“走！”王翠花拉起陈驰的手，雄赳赳气昂昂，跨出了前屋高高的门槛。</br>　　门也不用关。</br>　　就他家这情况，贼进来都得哭着留下两块钱再走。</br>　　陈驰跟着奶奶，沿着家门前的水泥路，朝一个平时根本不走的方向，走了将近二十来分钟，然后拐进一条小巷后走到底，来到一处集市，前方的景象，一下子热闹嘈杂起来。</br>　　陈驰从来不知道，自家周围还有人这么多的地方。</br>　　又跟着奶奶在人群里挤了半天。</br>　　不一会儿，所以名为青莲乡第三小学的学校大门，就出现在了陈驰眼前。</br>　　学校就位于集市的深处。</br>　　因为台风过境的原因，学校需要打扫，开学的时间也延后了一天。</br>　　今天9月1日，迎来了一大批像陈驰一样的新生。</br>　　王翠花紧紧抓起陈驰的手，拉着他往门内走去。</br>　　她攥得格外的紧，像是生怕把陈驰弄丢了。</br>　　陈驰挣也挣不开，问王翠花道：“奶，你要跟我一起读书吗？”</br>　　“别吵！”王翠花顺着人流往校园内走。</br>　　东看看、西望望，左顾右盼的，显得十分紧张。</br>　　沿着校内的唯一一幢教学楼，两个人从前面走到后面，又从后面走到前面，走了足足一大圈后，终于在拐过教学楼旁的小通道，回到靠边的一间教室门前时，王翠花领着陈驰在教室门口停了下来，然后看着站在教室讲台上的一个中年少妇，用莫名讨好的口吻，笑嘻嘻问道：“先生，我家阿驰，是在你这里读书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