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破碎

    倪主任中午在一年级教师办公室里的呕吐声，很多人都听见了。</br>　　等到下午的时候，事情就在学校里传得非常玄乎。</br>　　高年级的小鬼们都议论说倪主任在某某老师的抽屉里发现了尸块，但尸块被阳光照射后就灰飞烟灭，所以疑似是僵尸肉。并由此推论出学校周边必有高人出没，斩妖除魔，维护世界和平。但同时这也说明，青莲乡三小周遭不太平。</br>　　这块僵尸肉，就是高人对全校师生的提醒和警示。</br>　　还有倪主任因为在处理僵尸肉的时候吸入了太多了阴气，还吐血三升，已经送去医院急救。不过为了不引起恐慌，学校故意隐瞒了消息……</br>　　总之说得有鼻子有眼。</br>　　陈驰下午放学后，跟高乐仁说起这事，简直都踏马听呆了。</br>　　“真的假的？”</br>　　“我骗你干什么啊？我们当时全都听见了！那个老师叫得那叫一个惨啊！”</br>　　高乐仁信誓旦旦。</br>　　跟着他一起过来竞选校队最后一个名额的同学们也都纷纷点头，抢着给高乐仁作证，都说仁哥此言非虚，一年级的教师办公室里，绝对是出了了不得的事情。</br>　　郭强听得眼皮抽抽，然后又看看陈驰，暗说这群小屁孩考试写作文的时候就不见你们想象力这么丰富，现在给陈驰洗起地来，倒是各个龙精虎猛、文曲下凡。</br>　　“别胡说八道了！哪来的僵尸、吸血鬼！”</br>　　郭强一声呵斥，打住了高乐仁他们的讨论。</br>　　陈驰也呵呵一咧嘴，自顾自地就热身跑步去了。</br>　　周老师办公室里那坨“了不得的东西”，当然就是他投递的。甚至对于那团东西的重量、手感乃至出处，他都简直不要太心知肚明。</br>　　但他当然不会蠢到不打自招。干出这种坏事，只要不是被人刑讯逼供，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主动跟别人说起来。只不过陈驰内心也并不觉得心虚。毕竟在他看来，周老师惨遭他的问候，完全纯属咎由自取。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先找老子麻烦，老子干嘛要招惹你呢？</br>　　在陈驰朴素的思想观念中，如果自己被人欺负了，却不反击回去，那就意味着，今天敢欺负自己的人，明天也一定会继续欺负自己，而且欺负的力度，必然会逐日变本加厉。</br>　　只有及时地还击，让敌人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今后这样的事情才不会再次发生。</br>　　这就是一个八岁小孩，能在刻薄亲戚和瘫痪亲爹长期给予的精神压力下，还依然健康活泼长大至今的最关键思维模式——谁也别想不拿老子当人！</br>　　“马拉个币的，想搞我？”</br>　　陈驰冷笑着跑完圈，又活动了几下关节，就自己拿着法杖，继续去练他的发球。</br>　　另一边，郭强则监督着高乐仁和他的同学们，做“无网”接球训练，谁能在空对空接发球的游戏中坚持得更久，谁就能成为校队的最后一名凑数队员。这游戏在陈驰看来极其弱智，却吸引了放学后还在学校里不走的不少孩子的注意力。</br>　　操场上轰轰闹闹的，再加上操场角落里修球场的师傅使用机器所发出的噪音，此时的青莲乡三小，看起来简直比草台班子还不如。</br>　　林一挺下课后，穿着一身专业比赛服走过来。</br>　　但只是在教学楼旁的通道外，隔着远远看了一眼，就马上嫌弃地转身回去了。对于这所耽误他训练的乡下破学校，林一挺内心嗤之以鼻。</br>　　不过好在，他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br>　　啪！啪！</br>　　操场上，在林一挺默不作声地离开湖，陈驰仍旧自顾自地发球，然后再跑去把球捡回来。训练条件极差，可训练效果却丝毫不差。</br>　　甚至每一球，都发出他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高水平。</br>　　某种意义上，抛开力量和法重不说，这就是专业球员才能发出的球。</br>　　只可惜，在三小这种地方，也是打给瞎子看了。</br>　　操场上的小屁孩们，显然更在意空对空接发球游戏的胜利者是谁。</br>　　陈驰独自一人，默默练了将近一节课的时间。等到夕阳慢慢西下时，伴随着那群小孩子的兴奋的尖叫，学校的最后一名凑数选手，终于也火热出炉。</br>　　就是前几天高乐仁班上那个，在陈驰和高乐仁训练时，大胆笑话陈驰水平不行的那个矮个子男孩——今天他自己也轰轰烈烈进了校队，然后拼尽全力，最后无非也就是当一个注定上不了场的替补，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br>　　而且更耻辱还在于……</br>　　“振宇，今天开始，你给陈驰捡球。”等到操场上人群散去，郭强把陈驰叫了回来。校队的队员们互相重新认识过后，郭强给新来的队员，派发了任务。</br>　　“捡球？”矮个男孩相当震惊。</br>　　郭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现在开始训练，也太迟了，陈驰的发球你都接不住，给他当陪练你都不合格。你跟阿仁对练，又没有意义。我们现在就没指望阿仁上去能赢。”</br>　　“郭老师，我求求你了，别一直说个没完行不行。”高乐仁好无语。</br>　　郭强哈哈大笑，“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拿了全县第一，你也有奖状拿的！还有你，振宇！全县第一的奖状，你想不想要？”</br>　　矮个男生满脸纠结，但最终，还是认命一般，深深地叹了口气。</br>　　“唉……！”</br>　　伴随着这声弱者叹息的落下，随后的日子，陈驰便有了自己的专属球童。</br>　　每天下午放学后，陈驰、高乐仁和矮子，总是准时出现在操场上。陈驰练他的发球，高乐仁被郭强领着练最简单的网前接发，矮子则像狗一样给陈驰服务，在场上满场飞奔，还要小心翼翼躲开陈驰的球，以防被打到受伤。</br>　　而学校里的老师们，明显也对陈驰放纵了。陈驰数学作业不写更不交，周老师一句话都没有，完全就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陈驰这个学生。班主任李巧玲更是对陈驰和颜悦色到了极点，陈驰每天交上去的抄写作业，李巧玲都要在课上拿出来表扬两句，情绪价值拉满。</br>　　还有倪主任和汪副校长，偶尔也会来看看陈驰的训练。两个人站在场边说说笑笑，似乎是已经知道了二小和中心小学的校队情况，对乡里的比赛，日渐志在必得。</br>　　时间一晃，转眼到了周五。这天中午，在倪主任连日不断的监工下，学校操场角落的露天法球球场，终于在紧赶慢赶中，赶在比赛前完工。</br>　　倪主任亲自验收后，等到下午放学，陈驰他们终于用上了正规场地。</br>　　新场地四面围上了玻璃透明墙，顶部也安装了墙面。一个崭新的装备架，设置在靠学校外墙侧的玻璃墙内。装备架上放了两套防护服和头盔。整个场地的规格，要比陈飞家后院那个还更高端一些。不过和陈驰去的那个县体育馆比，还是稍稍差了几分。</br>　　不过也算得上有模有样了。</br>　　“这才对嘛！”</br>　　鄙视了三小足足一周的外援林一挺，下午放学后，立刻闻讯赶来，并马上嚷嚷着，要来一场赛前热身，招呼郭强道：“教练，快快快！我这一个星期都没打有强度的比赛了！”</br>　　郭强却笑了笑，拒绝道：“你跟陈驰打吧，明天比赛，你们打一场11分的。我看一下你们的技术特点，晚上想想，明天给你们安排什么战术打法。”</br>　　“安排个屁啊！直接打死不就行了？”</br>　　林一挺狂得没边，浑然不把青莲乡小学级别的比赛放在眼里。</br>　　陈驰则一言不发，自己套上防护服，戴上头盔，然后走到场上，跳了跳，又来回跑了两步。对他来说，现在最陌生的就是穿护具的感觉。</br>　　因为只在县体育馆试过一次，他穿上这些护具后，感觉还挺不习惯的。</br>　　林一挺一看陈驰都把防护服穿上了，犹豫了一下，也没再强行要郭强陪练。他穿上他自己带的那身防护服和头盔，走到陈驰对面，先吐了个槽：“听说你把教练吊起来打啊？那我今天就不留手了啊，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br>　　“嗯。”陈驰淡淡应了声。</br>　　乡下的狗，咬人越狠，越不吭声。</br>　　陈驰也不喜欢出结果前瞎叫唤。</br>　　他更热衷的是，在干掉对手后，再往对方伤口上撒盐……</br>　　“什么我被他吊起来打……”</br>　　郭强腆着脸，强行给自己挽尊，然后吹响了比赛的哨声。</br>　　私下的比赛，也没有猜先。</br>　　林一挺手里拿着球，就自然由他先开球。</br>　　他高高跃起，直接一个劈扣发球。</br>　　啪的一声脆响，法球直奔陈驰胸口打击区。</br>　　陈驰小垫步往后退出半个身位，法杖一提，接到林一挺发球的瞬间，立刻就感觉出，林一挺的球重比郭强的球弱得不是一点半点。</br>　　法球被陈驰稍微垫高半米，差点碰到上面的玻璃墙。</br>　　然后落下的时候，陈驰直接手腕一扭，就把球回了过去。</br>　　“我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