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时过子夜灯犹明

    3月20日，阳光照入出版社的小楼。</br>　　整个《十月》编辑室，此时空空荡荡。</br>　　各小组的编辑们，都按照年前的约稿计划，纷纷出动，出发到全国各地，就剩个方言，他把前往陕北的计划，往后推迟。</br>　　“嘶啦。”</br>　　方言拆开信封，伴随着《华夏青年》的传播，自己已经有火遍大江南北的势头。</br>　　收到的来信，已经不仅仅是关于《大秦之裂变》的，也有胆子大的直接送爱慕的情诗。</br>　　还有不少诉说着心里的苦恼、迷茫和委屈，完全当他是知心大姐、人生导师。</br>　　比如一个叫“陈小旭”的鞍山女孩，还附上了一首诗，《梦里三年已是秋》。</br>　　“因为怕你在鲜艳的人群中把我迷失，</br>　　所以我变得如此苍白柔弱。</br>　　因为想对你低诉的话语太多太多，</br>　　所以我只能静默……”</br>　　少女多情总是诗，方言嘿然一笑。</br>　　这封来自林黛玉的信，自己收藏了。</br>　　就在琢磨着怎么给她回信的时候，楼下传来董大爷的声音。</br>　　“小方老师，你的电话！”</br>　　“来了！”</br>　　方言匆匆地下了楼，一接电话，脸色的笑容瞬间僵住，耳畔里，回荡着陈晓曼的哭声。</br>　　等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沈霜在病房门口，来回踱步，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br>　　“沈哥，怎么样了！”</br>　　“谢天谢地，全力抢救回来了。”</br>　　沈霜挤出个笑容，“走，跟我进去吧。”</br>　　方言摇了摇头，“还是让老师多休息一会儿，我就不进去打扰了。”</br>　　“这是爸爸的意思。”</br>　　沈霜拍了下他的肩膀，“等伱来了，马上带你去见他。”</br>　　方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安地走进病房。</br>　　“爸爸，岩子来了。”</br>　　沈霜轻手轻脚，轻声呼唤。</br>　　就见沈雁冰原本就苍老的脸愈发苍白，眼神黯淡，枯槁般地手在半空中晃了又晃。</br>　　“老师，我来了。”</br>　　方言噙着眼泪，一把抓住他的手。</br>　　“你在《华夏青年》上讲的那些话，我都看了，好，讲得好！”沈雁冰看着天花板，两眼无神，“你有这样的觉悟和梦想，不枉我收你做弟子。”</br>　　“老师，能在您身边学习，是我的荣幸！”</br>　　方言说话时带着哭腔。</br>　　“我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教你的。”</br>　　沈雁氷道：“你现在是个成熟的作家，富有创作力，可以驾驭各种题材，驱遣各种体裁，并且具有个人独特的风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现在欠缺的只是生活阅历，这个就让岁月来培养你吧。”</br>　　接着幽幽道：“《潜伏》写好了吗？”</br>　　“写好了，初稿已经写好了。”</br>　　方言激动地回答。</br>　　“好，到时候也发表在《人民文学》上。”</br>　　沈雁氷有气无力道：“只可惜，我也许没有机会看到你今后的那些优秀作品了。”</br>　　“爸爸，您千万别这么说，会好起来的。”</br>　　沈霜语气里透着一股悲伤。</br>　　“如果四月份出院，到十月份，正好半年，我就可以亲手把回忆录写完了。”</br>　　沈雁氷无奈道：“可惜了，可惜了。”</br>　　方言准备接过这个任务，但沈雁氷还是不想耽误他，把回忆录的担子交给沈霜，提前做好了万全准备，既有录音，也有资料。</br>　　根据这些东西，未写完的部分可以很快补全。</br>　　沈雁氷缓缓道：“回忆录的名字，就叫《我走过的道路》。”</br>　　“是，爸爸！”</br>　　沈霜噙着眼泪，应了下来。</br>　　“关于回忆录，我还有些具体细节要交代他。”沈雁氷把头转向方言，“之前我写的两封信，其中有一封要送给作协的光年同志他们，你现在就替我跑一趟吧。”</br>　　“老师，我这就去。”</br>　　方言心里一沉，擦掉眼泪，站起了身。</br>　　作协也才刚刚恢复建制，重新启动工作，所以也只有临时办公地点，就在沙滩北街，跟文联一块，挤在一排排的木板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