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西影厂吴天名

    陆遥讨到了一支上上签，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方言和他从榆林，回到延川。</br>　　此时的招待所，不复之前的热闹。</br>　　眼瞅着方言已经搬走，陕北的作家、编辑、记者以及文学青年们，也就不来了。</br>　　趁着这个机会，方言准备重新搬回来。</br>　　于是到陆遥家拿行李，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爆发出陆遥和林答的争吵声，声音大到整个院子都能听到，争吵的关键就在于——</br>　　陆遥只管写书，根本不管家事！</br>　　“我现在也不计较你不打招呼，扔下我们娘俩，就去白云山道观了，我就想问问。”</br>　　“打你回来到现在，白天见不到你人也就算了，怎么到了晚上，还是见不到伱啊！”</br>　　林答语气里充满着愤怒。</br>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br>　　陆遥解释说下午到凌晨三四点是自己创作的黄金时间，而早晨相当于休息的时间。</br>　　从而，养成了“早晨从中午开始”的习惯。</br>　　“可我是白天上班，晚上睡觉！”</br>　　林答委屈巴巴地哭诉，本来夫妻之间，就异地分居，一年能见的次数，屈指可数。</br>　　结果现在，一天到晚基本上见不到陆遥。</br>　　包括孩子在内的一切琐事，都是自己扛。</br>　　简直是丧偶式生活！</br>　　争吵了会儿，陆遥也许自知理亏，沉默不语，一个劲儿地抽着烟，听着林答泣不成声。</br>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方言的呼唤声。</br>　　“岩子，你怎么来了？”</br>　　陆遥皱着眉头，走出了门。</br>　　“你看你多粗心，自己在路上给嫂子买的礼物，结果落在招待所，害得我多跑一趟，给你送来。”方言手上拎着一盒水晶糕。</br>　　这在陕北，可是奢侈的稀罕物。</br>　　得亏延川的供销社也有卖，自己没白跑。</br>　　“我？”</br>　　陆遥瞪大眼睛，不知所措。</br>　　“对啊，你为了省钱，连抽烟的档次都降了，还特意找我借粮票，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落下呢，赶紧拿着，待会儿送给嫂子。”</br>　　方言道：“给她一个惊喜。”</br>　　陆遥注意到他的眼神暗示，哪怕再迟钝，也明白其中的用意，递去一个感激的目光。</br>　　然后借花献佛，拿着水晶糕回去。</br>　　一想到陆遥的自尊心那么强，方言本来担心他拉不下脸哄老婆，能不像孙少安一样蹦出一句，“我真想锤死你”，就已经谢天谢地了。</br>　　万万没想到，陆遥竟然办到了。</br>　　“水晶糕的钱和票，我待会儿给你。”</br>　　“别介，钱和票就免了，哪天你来燕京找我的时候，给我捎上一盒就成了。”</br>　　“这怎么行呢，多亏了你替我解围。”</br>　　陆遥叹了口气，“要不然……”</br>　　“咱们哥俩就别计较这些了。”</br>　　方言摆摆手，“不过有句话，本来不该由我这个外人说，但我还是想说，嫂子挺不容易，你在长安，她在这儿，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能多关心，就多多关心下嫂子。”</br>　　“我知道，我知道。”</br>　　陆遥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里面一根也没有，只剩下个空壳，既烦躁，又无奈道：</br>　　“等把她工作调动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一家人团聚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br>　　“工作是一方面，生活上也要注意。”</br>　　方言掏出自己的香山，拍在他的手上。</br>　　“嗯。”</br>　　陆遥点了下头，又聊了一支烟的工夫。</br>　　方言把在这里的行李打包带走，林答搭了把手，而陆遥说什么也要把他送到招待所。</br>　　夫妻俩默契得，仿佛刚才从未发生过。</br>　　方言推脱不了，只能由陆遥陪着。</br>　　刚回到招待所，就听工作人员说打来了一个电话，指名道姓要找自己，一问谁打来的。</br>　　赫然是莫伸。</br>　　立刻拨了回去，才知道莫伸从讲习所结业，就调到西影厂当编剧，眼下《大秦之裂变》正热，西影厂自然想要改编拍成电影。</br>　　于是，特意派出他和副厂长来谈这事。</br>　　“来的副厂长叫什么？”</br>　　“吴天名。”</br>　　“行，那就定在后天，我在招待所等着。”</br>　　挂断电话，方言摸了摸下巴：</br>　　“也许嫂子的工作调动问题能解决了。”</br>　　“真的吗！”</br>　　陆遥一个激灵，“岩子，你有办法？”</br>　　………………</br>　　4月22日，下午。</br>　　方言和陆遥在招待所里，见到了莫伸，以及吴天名，此时的他，40多岁，头发还在。</br>　　看上去敦实粗犷，眼神炯炯。</br>　　也算是大器晚成的一个人，本来是西影厂的演员，但因为长相平平，难以在演员道路上大放异彩，于是乎，就改行当导演。</br>　　靠着《生活的颤音》，崛起影坛，《人生》、《老井》、《百鸟朝凤》，让他成为第四代电影导演的代表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他还是第五代导演的伯乐和精神导师，陈凯哥、章艺谋、顾常卫等等，都受过他的关照和提携。</br>　　而且担任厂长期间，把西影厂带上顶峰。</br>　　不过现在，吴天名还只是刚从厂长助理升的副厂长，脸上洋溢着热情，紧紧地握住手：</br>　　“我们绝对没有怠慢方老师的意思。”</br>　　“只是我们厂长和其他副厂长都是五六十岁的人，年纪大了，身体受不得路途颠簸。”</br>　　“所以由我和莫伸代表他和西影厂，来跟您当面聊《大秦之裂变》的改编工作。”</br>　　“也就是说，吴厂长全权负责？”</br>　　方言给两人倒上热水。</br>　　“可以这么说。”</br>　　吴天名也不藏着掩着，一些重大细节，比如导演的任命，还是要带回厂里开会讨论。</br>　　“当然，编剧方面，如果方老师愿意的话，西影厂很乐意聘请您担任剧本的编剧。”</br>　　“喔？”</br>　　方言挑了挑眉，和莫伸互看一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