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快去请方老师

    西城，车公庄。</br>　　《十月》每一期的期刊，都会交给新华印刷厂几个厂来负责排字、印刷等一系列工作。</br>　　排字车间里，工人们干得如火如荼。</br>　　自从厂里引入了王选的国产激光照排系统，效率大大提高，不用再把不同的字体和字号的铅字，在铅字版上一一排好，然后放到圆盘机、四开机上印刷，现在已经告别铅与火。</br>　　进入「光与电」的关虹，对着《高山下的花环》的手稿，排起字来，但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一直到彻底停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br>　　「呜呜呜。」</br>　　「怎么回事？」</br>　　「哪里来的哭声啊？」</br>　　哭声，一下子吸引众人的注意力。</br>　　「关虹，你怎么哭了？」</br>　　孙栗注意到身旁的关虹泣不成声，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放下手头的活，走了过去。</br>　　周围的人，也一拥而上。</br>　　关虹哭得头皮发麻，脑袋空白，就听到耳边有人在问：「是不是有谁欺负了你？」</br>　　「李村葆！」</br>　　「李村葆欺负你啦？李村葆是谁啊？」</br>　　「我们厂里有"李村葆"这号人吗？」</br>　　顷刻间，整个人群热议了起来。</br>　　「他写的，真的是气死我了！」</br>　　「靳开来为什么会牺牲呢！」</br>　　关虹抽哽咽地说出了口。</br>　　「合着你说的"李村葆"，是作家啊。」</br>　　众人一听她是看哭的，一时无语。</br>　　「大家伙，散了吧，散了吧。」</br>　　孙栗招呼他们回到岗位上，自己继续安慰关虹，「别哭了，不就是里的角色死了吗。」</br>　　「孙大姐，您没看过，您不知道。」</br>　　关虹抹了抹眼泪。</br>　　「好啦，再哭，就要把主任招来了，到时候非得批评你一顿不可。」</br>　　孙栗安慰了一番。</br>　　眼下，关虹已经不适合继续《高山下的花环》的排字工作，两人一合计，互换一下。</br>　　孙栗坐在关虹的位置上，目光落在这部，心里不禁好奇，里面究竟写了什么，能让整天活波开朗的关虹，哭成这个样子。</br>　　于是，随手翻了起来，这一翻可就停不下来，看到靳开来牺牲，看到梁三喜牺牲，看到赵蒙生为此而疯狂，再也控制不住泪腺。</br>　　「嘶，嘶。」</br>　　一阵阵幽咽声，传到了关虹等人的耳朵。</br>　　「孙大姐？」</br>　　「孙大姐，您这是怎么了？」</br>　　看到「德高望重」的孙栗都哭成这样，众人立刻对《高山下的花环》充满了兴趣。</br>　　在中午吃饭和午休的这段时间里，在人群里竞相传阅，看过以后，男默女泪。</br>　　没看过的，心里更加痒痒。</br>　　甚至为此不惜「违背工作原则」，偷偷地多印了几份校样，一人一份，带回家去。</br>　　结果第二天，一个个红着眼睛，鼻子也有些微红，精神萎靡不振，没有心思工作。</br>　　但当谈论起《高山下的花环》的时候，又一下子来了精神，更加没有人有心思工作。</br>　　三言两语，全是情绪，有兴奋，有感动，但更多的是愤怒。</br>　　整个排字车间，闹哄哄一片。</br>　　「大家伙静一静，静一静。」</br>　　孙栗费心费力地安抚众人。</br>　　然而，没有一点儿效果。</br>　　关虹看着越来越骚</br>　　动的人群，就听到不知道哪个女同志振臂一呼，高喊了一句：</br>　　「如果不写上给靳开来立了一等功，就坚决不给《高山下的花环》排版！」</br>　　「没错，我们就不给印刷！」</br>　　很快地，入戏过深的工友们一齐响应。</br>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车间主任，刚接到消息，还以为要闹罢工，吓得火速赶到现场。</br>　　等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气又笑。</br>　　「胡闹！」</br>　　「简直是胡闹！」</br>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br>　　副主任看了眼主任，又看了看工友。</br>　　「我们要见李村葆！」</br>　　「如果不写上给靳开来立了一等功，我们就坚决不给《高山下的花环》排版！」</br>　　「………」</br>　　面对乌压压一片的人，车间主任几番苦劝无果，终于无计可施，让人去打电话。</br>　　「解铃还须系铃人呐。」</br>　　「快去请《十月》的编辑们！」</br>　　「特别是去请方言，他是责任编辑！」</br>　　「请方老师务必把李村葆也带来！」</br>　　「快去啊！！」</br>　　……</br>　　「董大爷，谢谢您嘞。」</br>　　方言挂断电话，从门房里走了出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