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论战升级（二合一）

    西湖会议结束后的两个星期里，陆陆续续地有《文学评论》、《当代作家评论》、《作家》、《沪市文学》、《收获》等报刊，发表关于“寻根文学”的文艺理论、作品，甚至是会议记要。</br>　　相当于，在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的大论战中，再添上一把火，一桶油。</br>　　很快地，就遭到许多反对阵营的作家、编辑和评论家的攻击，登报驳斥，几乎批评得一无是处。</br>　　双方之间，经常是大篇幅、大版面地报道，针尖对麦芒，引发广大读者的关注和讨论。</br>　　倒是开山祖师兼话事人的方言，除了在《收获》和《文汇报》上，各自发表了篇《寻根文学与文化觉醒》和《中美“寻根”与比较文学》以外，好像再也没有任何的行动。</br>　　但事实上，他和李小琳请出了李尧堂这尊堪称文坛“三清”级别的大佛。</br>　　在以寻根文学为专题的《收获》增刊上，特意写了一篇《如何看待“寻根文学”》的评论，一时间，寻根派声势大振，就像两军对垒时，防御的一方终于等来了援军一般，开始转守为攻。</br>　　韩少恭、贾平洼、郑义、铁甯、王安逸等人火力全开，论战的规模再次扩大。</br>　　华东作为西湖会议的举办地，更是寻根文学论战的主战场之一。</br>　　方言可没有一直沉溺在龚樰的温柔乡里，紧赶慢赶地给《新民晚报》的文艺板块写了篇稿子。</br>　　“咯嘣，咯嘣。”</br>　　拳头的关节处，隐隐地发出声响。</br>　　龚樰慵懒地从床上起来，手臂的肌肤上还有几处若隐若现、尚未褪去的红色印痕。</br>　　“这么说，你后天就要回去了？”</br>　　“如果你舍不得让我走，那我就在沪市多呆几天。”</br>　　“走！赶紧走！就没见你这么坏的人！”</br>　　龚樰瞥了下柜子上的戏服，双颊发红，满脸滚烫。</br>　　方言在沪市的这些天，自己是白天在棚里演十三姨，晚上在床上扮十三姨，就是馋自己的身子。</br>　　“和你开个玩笑，就算我想不回去，恐怕也不行了。”</br>　　方言转过头去，“社里已经催我赶紧回京了。”</br>　　龚樰蹙眉，语气里透着丝不安：“是不是还是为了寻根文学这事？”</br>　　“不光是这事，再过一阵子，就要召开第四届文代会了，我得回去准备准备。”</br>　　方言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揽住她的肩膀。</br>　　龚樰顺势一歪，把头靠在他的怀里，小两口相互依偎着，说了会儿悄悄话。</br>　　就在此时，窗外下起了雨，雨点轻轻地拍打着玻璃，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br>　　“咱们要不要再浪漫一下？”方言嘿然一笑。</br>　　“呸！”龚樰羞地啐了一口，“使坏就使坏，偏还用‘浪漫’这种文雅的词。”</br>　　方言摇头晃脑：“此言差矣，所谓浪漫，是我负责慢，你负责……”</br>　　龚樰一顿，已经被污得是方言形状的大脑立马清楚，白了眼道：“你就爱、就爱胡搅蛮缠！”</br>　　方言捏住她的下巴，“搅，我认了，缠，可不是我。”</br>　　雨势越来越强，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大雨像要把玻璃打碎一样。</br>　　响雷一个接着一个，闪电在天空中闪着，当真是狂风扫落叶，雨打烂芭蕉。</br>　　…………</br>　　与沪市不同，燕京可是黄沙漫天，遮天蔽日，仿佛一座流沙城。</br>　　故宫午门、角楼、北海白塔在满天黄沙中若隐若现，仿佛蒙上了一层橙黄的“滤镜”。</br>　　从方言回到燕京，再到去人文社上班，天天如此，明明是白天，天色却一度昏暗得犹如夜晚。</br>　　“咳咳。”</br>　　方言摘下口罩，清清嗓子，同时拍了拍衣服上沾的沙尘。</br>　　一进编辑部，本以为会像寻常一样冷冷清清，不见人影，没想到座无虚席，忙碌异常。</br>　　“方老师，您可算是回来了！”</br>　　朱伟第一个注意到，高兴得大声喊了出来，立刻惊动了整个编辑部。</br>　　就见王扶、陈晓曼等人喜出望外，方言隐隐猜到可能跟寻根文学有关，结果果不其然。</br>　　朱伟如实地汇报情况，如今整个燕京文学界，乃至整个文坛，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br>　　先锋派、寻根派、保守派三方混战，每一派的手里拿着两把枪，黑洞洞的枪口都指向其余两派。</br>　　在一些自称官方、主流和正统的批评当中，“寻根文学”渐渐地成为了贬义词，被贴上了“落后”、“过时”、“复古”等标签，但凡是发表过“寻根文学”的和理论的期刊和报纸，也同样被视作是助纣为虐的帮凶，这几个星期里，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口诛笔伐。</br>　　不是电话，就是信件，总之，汹涌的舆论压力扑向了人文社。</br>　　“方主任，你倒是在沪市躲了个清净，可把我们累坏了。”</br>　　于德利凑了过来，酸溜溜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快。</br>　　朱伟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方老师虽然人在沪市，但是笔可没闲着，不是在报刊上写了好几篇文章，替我们分担火力吗？”</br>　　“就是，况且巴公点评‘寻根文学’和‘西湖会议’的那篇稿子，岩子也是出了很大的力。”</br>　　陈晓曼据理力争。</br>　　方言左看看，右看看，合着论战不只在编辑部之外，《人民文学》内部也是争议不断。</br>　　吕书友、于德利这些支持先锋文学、推崇西方文学流派的，自从文学寻根运动开始的时候，就颇有微词，只不过一直是隐而不发，就算是《人民文学》举办西湖会议，也是明里暗里地反对和质疑。</br>　　没想到文学界的论战一爆发，编辑部内的矛盾也跟着引爆。</br>　　“方主任，我觉得推动寻根文学，无可厚非。”</br>　　吕书友道：“可把寻根文学推到这么高的一个高度上，是不是有些欠妥当？”</br>　　“高度都是别人给的，我们只不过是在西湖开了个会而已，一开始就没想过抬高寻根文学。”</br>　　方言道：“而是把这一年文学寻根的思潮来个阶段性的总结，给当代文学提供一种新的思路。”</br>　　吕书友说：“可是这会不会适得其反？会不会把现在文学的创作方向搞乱？”</br>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乱不乱呢？”方言说，“既然先锋文学能尝试各种西方文学流派的技法，那么也给寻根文学一个挖掘东方文化土壤的机会，又有何不可呢？”</br>　　吕书友道：“我就怕寻根文学的取材上，会倾向于僻远、原始、蛮荒的那种民族地域土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