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思维圣殿

    倒计时320秒，</br>　　《小王子》在他眼前爆炸，万千条文本似是黑客电脑屏幕二经制的0与1，在他的脑海的光幕中飞速滑动。</br>　　顾为经无需费神挨个阅读这些字母和单词。</br>　　圣·艾克絮佩里笔下的每一个语句、每一行段落，都同时响彻在他的心间。</br>　　须臾之间，</br>　　文字脱离了纸张的樊笼，</br>　　它们互相穿针引线，情感的光锥相互重合，爱与恨彼此叠加，如同一张巨网当头罩下。</br>　　以前他使用精良级的书画鉴定术欣赏艺术品的时候，</br>　　系统总是能将一幅画作从细小的笔触、墨点处入手，在脑海中的光幕上拆分分解成最本质的元素。</br>　　而现在，</br>　　顾为经脑海中的光幕——它在大作家笔下充满情感的炽热文字落入间竟然熔化了。</br>　　那不再是一个电影幕布似的二维平面。</br>　　光幕分解变形……成为一整个活生生的立体空间。</br>　　顾为经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座恢宏剧场似的思维圣殿。</br>　　这个宫殿的舞台上——装着名叫“小王子”的全部宇宙。</br>　　倒计时306秒，</br>　　顾为经的思维开始在文字巨网编织成的宇宙间穿梭。</br>　　小王子、国王、玫瑰、狐狸与酒鬼。</br>　　每一个童话故事里出现过名字的角色，都化作了一个手办般的实体玩偶小人，在他思维殿堂的舞台上，蹦蹦跳跳的迫不及待的登场。</br>　　它们吵闹着，它们喧哗着。</br>　　潮水般的喧杂声在顾为经脑海的四周涌现，像是有一千只银制的风铃同时随风摇曳。</br>　　所有童话小人都已然被上好了发条，</br>　　按照作者笔下的命运剧本，一板一眼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br>　　顾为经曾见过的所有舞台剧，都完全无法和此刻他眼前的景象相媲美。</br>　　和那些嬉笑怒骂的小人偶的本色演出相比，即使是最深刻的导演和最投入忘情的老戏骨，也只配称的上是对人物粗浅流于表面的模仿。</br>　　而顾为经则是这出宏大热烈的戏剧唯一的观众。</br>　　他上一息还站在一颗只有房子大小的b612号袖珍小行星上，看了四十三次日落。下一秒便与板着脸的陌生国王对谈，紧接着瞬息之间，顾为经又出现在猴面包树下，脚边正有一支玫瑰花的嫩芽破土而出……</br>　　《小王子》的故事情节像是正在以千倍速快进播放的舞台剧。</br>　　不断变化的纷丽景色如一枚转动的巨大万花筒。</br>　　无数流光，</br>　　浮现在顾为经的眼前。</br>　　短短五多万字，却包含着无垠的空间，任由他在其间穿行流连。</br>　　现实世界里，</br>　　这出热闹的舞台剧持续了大约三分半钟左右。</br>　　仅仅这三分半钟的时间，</br>　　顾为经就觉得自己对整个小王子故事剧情的熟悉程度，就要超过了以前所有的总和。</br>　　技能还远远没有结束。</br>　　倒计时第128秒，</br>　　剧本推演完了童话里的最后一个情节。大幕徐徐落下，宇宙在短暂的热闹后再次归于平静。</br>　　星星闪闪的流光碎片都消失不见。</br>　　没有了橘子般可爱玲珑的小行星，没有了花卉盛开的玫瑰园，没有了沙漠和星空。</br>　　曲终人散，</br>　　倒是圣艾克絮佩里笔下的童话角色没有跟着舞台一起消失。</br>　　它们静止在原地，被土黄色的半透明光团所覆盖，似是被封印在了凝固的琥珀中。</br>　　手办玩偶小人一动不动的悬浮在顾为经的思维殿堂之上，四周是天鹅绒布般深邃的黑暗。</br>　　顾为经有一种感觉，</br>　　如果刚刚的场景，是让他加深对整个《小王子》的情节的整体印象。</br>　　那么现在则是系统以每个童话个体角色为小单元进行拆分。</br>　　这些光团中禁锢的角色都是活的，</br>　　都是圣艾克絮佩里创作时在作品中每个人物身上所倾注的情感的具象化表达。</br>　　在那位法国文人驾驶着侦查机失踪一个世纪之后，若非系统的帮忙，世界上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如此真实的触摸到这位伟大作家内心的真实世界。</br>　　似乎只要随着顾为经的心意所动，倾注精神。</br>　　他就能似敲碎一枚鸡蛋一样，将那层笼罩在童话角色周围阻碍他们行动的半透明的外壳再次打碎。</br>　　顾为经可以将这些灵动鲜活的魂灵释放出来，</br>　　释放在自己笔下。</br>　　“咦，这些童话角色的样子……”</br>　　顾为经刚刚将精神从纷繁流动的情景剧间脱出，此时才来得及稍稍感到惊讶。</br>　　他发现，</br>　　眼前的思维圣殿里，书画鉴定术从《小王子》故事书里所拆解出的童话角色的样貌——竟然和他笔下的那些画刀画上创作的人物形象一模一样。</br>　　它们都是自己创造的角色？</br>　　“尽管两者差别不太大，可我还以为会是用圣艾克絮佩里的原版插图为蓝本呢。”</br>　　顾为经想，“大概是因为这是以我自己对这些角色的认知构建出的灵感纽带的缘故？”</br>　　他凝神细看这些“琥珀”中的小人。</br>　　头戴迷你王冠的小正太眼帘低垂，旁边是羞答答的玫瑰，花叶半藏在绿萼中，四支嫩芽般的小刺被她精心打理的安排的疏密有致。</br>　　再边上则是探头探脑的狐狸……</br>　　“我画的这些童话角色，真是好可爱的！”顾为经有片刻的得意，抿起嘴唇，满意的夸了自己一下。</br>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够去触及每一个角色的深层情感。</br>　　于是，</br>　　顾为经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童话里最重要的主角，那位小王子的身上。</br>　　此时，缪斯女神的赐福小蜡烛持续时间还剩余101秒钟。</br>　　随着他的精神倾注，</br>　　思维殿堂四周狐狸、玫瑰等其他角色慢慢消散。</br>　　只余下了最中央的小王子。</br>　　样子像琥珀色蛋壳的光团外表上，几十幅画面仿佛凝固的电影胶片一一出现，走马灯般的流动。</br>　　都是不同的小王子。</br>　　有正在看日落的小王子，有正在给玫瑰浇花的小王子，有正在和蛇对话的小王子……</br>　　顾为经认出来了，眼前的每一帧胶片都是一幅他曾经画过的画刀画。</br>　　这些胶片串起来，便是小王子在童话书中所经历的所有故事。</br>　　“我想要的是……封面画。”</br>　　顾为经望着这些悬浮在眼前的画面。</br>　　念头转动，</br>　　其它无关的画稿全都隐去，蛋壳外表上闪过的画面停止，最终只剩下那张小男孩盘着腿坐在沙丘上看星星的景象浮现在顾为经的心间。</br>　　“啪!”的一声脆响。</br>　　包裹在小正太四周淡黄色的外壳破碎。</br>　　大量金粉般的颗粒从裂开光团间纷纷洒洒的落下，</br>　　如海似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