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不认输

    “女士们，先生们，很荣幸向大家介绍，缪斯计划领军艺术家——亨特·布尔，我们的天王巨星。”</P></br>　　布朗爵士将手掌指向台下。</P></br>　　“现在，请他走上台来，和我站在一起，揭开通向未来的面纱。”</P></br>　　所有摄影师的镜头，都在同一瞬间，顺着布朗爵士手掌的方向投向第一排座位的最中央。</P></br>　　聚光灯同时从四面八方打来，将人群最中央的那个灰扑扑的影子，打亮的纤毫毕现。</P></br>　　亨特·布尔沉默了一下。</P></br>　　缓缓站起来。</P></br>　　接下来的几秒钟，是很多现场记者职业生涯里，见到的最灾难性，或者最具有舞台效果的直播场面。</P></br>　　因为场面实在是太过吊诡了。</P></br>　　到底是灾难还是戏剧性，只取决于你愿意从什么样的角度解读它。</P></br>　　布尔站起身，在全世界数十万的观众面前，把烟嘴含在嘴巴里，用力吸了一大口烟，将有害烟雾喷在了旁边cdx画廊创始人的梳的油光闪亮的脑袋上。</P></br>　　一辈子这么抽烟的人，竟然还没有得肺气肿。</P></br>　　肺活量依旧强劲有力。</P></br>　　也是令人非常惊奇且困惑的事情。</P></br>　　注视着这一幕的威廉记者发誓，那是他一辈子见过的最酣畅，最完美，最圆的烟圈。</P></br>　　“哞！”</P></br>　　然后布尔先生似是抽烟把自己抽呛住了，又似是雪域上的密教宗师发出了某种带着神秘力量的真言。</P></br>　　他从那条嘶哑且带着浓重痰声的声带里，吐出了一个仿佛用荆棘和泥潭摩擦发出的神秘叹息。</P></br>　　接着。</P></br>　　布尔又坐回了椅子上，把全场等待他发言的艺术家大师们，晾在一边。</P></br>　　继续摆弄起了他手里的那个电子烟的喷嘴。</P></br>　　全场观众都惊了。</P></br>　　“我了个大草，这是什么鬼啊？他今天来之前嗑了吧。”</P></br>　　老杨敬佩的看着这个不知道大脑回路哪根神经搭错了的汉子。</P></br>　　他在央美上西方文艺史的时候，曾在课外资料里看到过。</P></br>　　传说果戈里是个超级社恐，曾经有一次，全沙俄的上流贵族们都在剧场观看他的戏剧《钦差大臣》首映礼。沙皇为了表示宽宏，不介意这位文学家的辛辣讽刺，决定亲自在幕间登上舞台为他颁奖。</P></br>　　结果。</P></br>　　在万众期待全场欢呼鼓掌中。</P></br>　　果戈里社恐发作，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冲出剧院，跳上一辆马车，直接溜达回家了。</P></br>　　闹得所有人都很下不来台。</P></br>　　这类故事，老杨以前只在课本上读到过，今天倒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亲眼目睹。</P></br>　　只是看着布尔旁若无人的摆弄把玩着手里的烟弹喷嘴，将全场的画廊主和观众们都只当成空气的样子。</P></br>　　老杨都不知道这是社恐，还是社交恐怖份子了。</P></br>　　“毕加索也这么疯么？”老杨好奇的问道。</P></br>　　“我印象中的巴勃罗还没有这么神经质。”曹老直视着旁边发生的事情，“几次接触来看，那其实是个很精明很聪明的人，热烈而强大。这种场合他会恨不得全场的聚光灯都打在自己的身上。而布尔，他整个人就像一个让人看不懂的迷团，解不开的梦。”</P></br>　　直播现场的观众也已经懵了。</P></br>　　“omg，什么情况。”</P></br>　　“谁能解释一下，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我脑海里已经响起有乌鸦嘎嘎飞过的bgm了，讲道理，这是直播事故吧。”</P></br>　　“求在场嘉宾的心理阴影面积……”</P></br>　　也有些观众觉得这一幕很有趣的。</P></br>　　“哇，猫王布尔，他实在是太酷了，简直像是行走的行为艺术啊。这一幕绝对能登上很多报纸的头条。”</P></br>　　“这家伙是谁，我要买他的画。这才是真正有性格的艺术家。”</P></br>　　“醒醒，你买不起。他一幅画比你家里的房子卖得更贵。”</P></br>　　“若是这一幕是之前设计好的，那搞这一出的家伙绝对是个天才，实在太有节目效果了。”</P></br>　　甚至台上演讲的嘉宾也很尴尬。</P></br>　　有那么一瞬间。</P></br>　　顾为经发誓。</P></br>　　自己真的直播镜头中，在台上那个面带灿烂笑容，深不可侧的老绅士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无奈和恼火。</P></br>　　《油画》提前给了布尔一份，关于“缪斯计划”的企划书以及演讲稿。</P></br>　　按照年会的日程。</P></br>　　现在亨特·布尔应该走上台去，和他一起为艺术史上这个转折里程碑一样的时刻而剪彩。</P></br>　　成为下一个时代的艺术领头羊。</P></br>　　布朗爵士将以艺术教皇的身份，为对方加冕为王。</P></br>　　结果他正在台上高举的王冠呢，国王直接在台下抽烟抽的上头，不上来了。</P></br>　　这风骚的走位，差点让他的这“教皇”的老腰直接闪折了。</P></br>　　要是其他人这么任性。</P></br>　　布朗爵士一定给他穿小鞋穿到死为止。</P></br>　　不想上台？</P></br>　　伱一辈子就别想登上艺术舞台了，去玩泥巴吧，傻狗。</P></br>　　可那是猫王布尔，除了在心里骂娘，他能怎么办呢？</P></br>　　布朗爵士也很无奈的。</P></br>　　他难道能期待，对方神神叨叨的脑回路能像正常人一样么。</P></br>　　说句大实话。</P></br>　　若非曹轩、草间弥生这些老梆菜开价实在太狠，一个赛着一个黑心，刀刀奔着布朗爵士的老命去的。</P></br>　　否则他真的宁愿多花个上亿美元去签他们，也不要把这种疯子从罗马尼亚的乡间泥土中抛出来。</P></br>　　曹轩黑心归黑心，但那老家伙好歹是个正常人。</P></br>　　只要找对方法，正常人都是可控的。</P></br>　　但布尔这种神经病院的年卡超级会员，布朗爵士是真摸不准对方的路数，他甚至连对方到底想要什么，都摸不太清楚。</P></br>　　可惜。</P></br>　　他也没其他更具份量的选择。</P></br>　　好在布朗爵士也是久经风浪的大人物。</P></br>　　他心里如何疯狂的骂娘，瞬息的错愕之后，已经恢复了冷静，满脸赞叹的用力鼓起了掌来。</P></br>　　“三秒钟……布尔先生，只用了三秒钟……”</P></br>　　布朗爵士轻轻摇头，大声的说道：“他只用了三秒钟，就要比我在台上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更能彰显‘艺术’这个两个字的一切，对吧？太杰出了，实在太杰出了，我发誓，这一切并非彩排。让我们把掌声再次送给亨特·布尔。向他的回归致敬！”</P></br>　　全场很给面子的掌声雷动。</P></br>　　布朗爵士见到救场成功，松了一口气。</P></br>　　他赶紧把这个大幺蛾子给揭了过去，自己沉声开始介绍起，即将由《油画》领衔推出的2023新纪元缪斯计划起来。</P></br>　　当他开始讲述几分钟以后。</P></br>　　几乎包括顾为经在内的所有观众，都忘记了刚刚那小小的尴尬插曲。</P></br>　　每个人都被布朗爵士所言说的那个“几乎无法被准确想象”的计划所吸引住了。</P></br>　　整份庞大的计划，包含了画廊主、艺术家，知名美术学院、艺术夏令营，青少年美术竞赛、艺术双年展，个人美术展在内的多个构成部分，发展方向则包括了传统绘画、雕塑，服装设计、奢侈品联名，造型艺术、装置艺术……</P></br>　　总之。</P></br>　　即使这么多个词汇完全囊括在一起，也难以完全概括整个计划雄心壮志。</P></br>　　布朗爵士在演讲里说，每一个艺术家和爱好者，都是骄傲的少数人。</P></br>　　但是他的计划，明显涵盖了整个社会主流所能想象到的所关于艺术领域的一切。</P></br>　　对于所有加入缪斯计划的参与方。</P></br>　　布朗爵士联合克鲁格兄弟银行，都给出难以拒绝的价码做为回报。</P></br>　　各种艺术家的创作奖金、画廊展览的赞助、美院里开展的专项奖学金、艺术竞赛的签约金，艺术家高级训练营……到2026年秋季为止，累计将会有超过20亿美元的现金被投入奖金池里。</P></br>　　难怪。</P></br>　　高古轩这些画廊主们，宣布加入缪斯计划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笑的那么开心。</P></br>　　他们手中握着世界上最优秀的头部艺术家资源。</P></br>　　无论这笔奖励资金多么的庞大，大头一定都是他们的。</P></br>　　白给的大馅饼谁不想要？</P></br>　　都不是天下下钱雨了，完全是一条由绿色的富兰克林海洋，所构成的瀑布砸在了他们的头上。</P></br>　　听上去布朗爵士像是个撒财童子一样，光在那里大撒币了。</P></br>　　不。</P></br>　　恰恰完全相反。</P></br>　　会场内无数参会的上流人士们，其实心中都清楚，在整个利益链条上，布朗理事长的那一方，其实才是赚的最为盆满钵满的一方。</P></br>　　整个计划的前几两期投资，由克鲁格兄弟银行出资。</P></br>　　等项目完全转起来后，就完全由《油画》下属发行的艺术品私募基金负责运营和出资，做为对艺术世界的回馈和慈善性质的反补。</P></br>　　而一旦布朗爵士完全靠“缪斯计划”整合了西方艺术市场的方方面面，所有的关键节点。</P></br>　　他就拥有了为整个艺术世界作品价值金口玉言排定顺序的权力。</P></br>　　说你值钱你就值钱，说你是垃圾，你就是垃圾。</P></br>　　连反对意见都未必会有。</P></br>　　谁还能阻挡，这样一支私募基金在市场上大赚特赚呢？</P></br>　　人家直接就在那里现场开美联储印钱了！</P></br>　　巴菲特面对这样的投资回报率，也只能望尘莫及，赞叹一声玩的真黑。</P></br>　　缪斯计划的奖励资金，只是怕其他人眼红造反，抽出一点钱来发给大家一个安慰奖，排排队分果果。</P></br>　　每个和他们合作的大画廊都有几个苹果抱回家啃着玩。</P></br>　　《油画》的管理层以及克鲁格兄弟银行，所获得的回报和收益，将会十数倍于区区20亿美元。</P></br>　　布朗爵士能把这个超级盈利机器，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以向庸俗艺术宣战，推动当代艺术向着未来发展的名义，用悲天悯人的口吻毫无烟火气的向着公众推出。</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