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二卷 第六章 同归（五）

    黄昏时分，苍术和白术将槐江山领主一行人接到名伶院，程老板亲自待客。</br>　　宴会结束，桥储仙沐浴更衣，穿戴整齐，独自一人来到心香馆。虹霞妃早已摆好了棋盘等着他。芦芽开门迎客，沏好茶水便离开了。</br>　　桥储仙一入座，便看到虹霞妃佩戴的一黑一白两枚耳钉，知道是专门为他选的，很是高兴。见左黑右白，他便自觉选了黑子。</br>　　虹霞妃双手捧茶杯不饮，桥储仙见她左右手无名指上各有一玉指环，遂为她放了两枚白子在棋盘的对角星位。</br>　　虹霞妃举杯敬他，他端杯饮之。落黑子，对弈始。</br>　　一个时辰后，茶尽，弈终，平局。二人相视而笑。</br>　　桥储仙掏出一个缝得很精致、惟妙惟肖的小布熊送给虹霞妃，虹霞妃欣然接过，兴高采烈地玩赏，逗得他直乐。末了，她起身打开柜门，将小熊放在一只小猫的旁边，小猫的另一侧还有小猴、小兔和小老虎。</br>　　倘使有传言说槐江山领主会缝制布玩偶，一百个人中有一个人信了，那就是个意外。</br>　　黄柏和白术在住处闲谈。黄柏早就注意到苍术有些不对劲，趁苍术有事未归，问白术可知道缘由，白术便将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黄柏。黄柏深知这事外人很难化解，只能等他自己放下。</br>　　苍术回来后，三人秉烛夜谈，尽是些陈年往事和近来的小事，亲近一如当年，只是懂得了些忌讳。黄柏原本想问白术是否有了意中人，但最终作罢，因为他还没有忘记姝玲，却也不想再提此事。</br>　　夜深人静，名伶院的护院们在尽职巡查守卫。接到传信的东方胤悄悄来到熄灯掩门的心香馆中，主人正在榻上打坐，东方胤静静于榻前的椅子上坐好。</br>　　庾雅琪睁开眼睛，轻声道：“我今天偶得一物，特请你来鉴赏。”</br>　　随后拿起身旁的锦盒，取出翠簪放到东方胤手上。光线很暗，东方胤仔细摸了摸翠簪，锁紧了眉头。</br>　　庾雅琪踱到窗边，淡然道：“我只想知道它出自谁的手，是他，还是你？”</br>　　少顷，东方胤回答：“这是我照义父留下的图样做的。”</br>　　庾雅琪听了，没有表现得很失望，继续问道：“这么费神的东西，你为何要做？”</br>　　东方胤：“为了检验自己能否达到义父的水平。”</br>　　庾雅琪：“你跟他做得一样好，连我都分辨不出。”</br>　　东方胤：“谢雅琪姐夸奖！”</br>　　庾雅琪：“你该不会随便把它卖了吧？”</br>　　东方胤：“没有。我把它给无泪了。”</br>　　庾雅琪：“……是他卖了？”</br>　　东方胤：“有可能。我给了他些饰品当药费和盘缠。”</br>　　庾雅琪：“他大概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br>　　东方胤：“或许吧。”</br>　　庾雅琪：“这翠簪出现在江城，希望对你有帮助。”</br>　　东方胤：“多谢雅琪姐！”</br>　　庾雅琪：“我把它还给你，你收好吧。”</br>　　东方胤：“此物既为雅琪姐所得，理应归您所有。”东方胤边说边起身将翠簪放回锦盒中。</br>　　庾雅琪：“胤。”</br>　　东方胤：“这翠簪虽然不是义父亲手做的，也希望您能喜欢。”</br>　　庾雅琪：“胤，有件事不知你能否告诉雅琪姐，你为何要给他饰物，又为何要找他？”</br>　　东方胤：“……他托我寻人，我因中途有事把他留在山上，他深夜独自下山不慎摔下山崖才致失聪失语，我却给了他财物了事。后来良心发现，这才寻他。”</br>　　庾雅琪心中纳闷，无泪应是中了断绝香的毒，而东方胤似乎并不知情。她不动声色道：“他与你是故交？”</br>　　东方胤：“算是，还是不是呢……我五年前就认识他，但对他所知甚少。”</br>　　庾雅琪：“原来如此。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希望你早日找到他，如果他后悔卖了翠簪，请不用客气，我乐意奉还。”</br>　　东方胤：“雅琪姐……”</br>　　庾雅琪：“回去吧，好好睡一觉，别太累了。”</br>　　东方胤：“嗯，您也早点休息。”</br>　　庾雅琪坐在床边，将翠簪握于手中，轻轻念想着。</br>　　————</br>　　庾雅琪：“这个图样好，你做这个簪子给我吧。”</br>　　东方煜：“……这个不行，太难做。”</br>　　庾雅琪：“那你还把它放在这里！”</br>　　东方煜：“……这是她画的。”</br>　　庾雅琪：“她画的？”</br>　　东方煜：“嗯。”</br>　　庾雅琪：“……既然是专属于她的，那我挑别的就是了。小气！”</br>　　————</br>　　另一边，东方胤又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无泪为何要陆续卖出多件首饰，他去就医了吗？难道是遇到麻烦或被人骗了，还是被偷被抢了？和他在一起的人真的是邹冰忍吗？</br>　　无泪第一次在他面前出现是在悦原，就能肯定他熟悉这里？他当时似乎就走投无路，又与世隔绝了四年多，真的能独立行动吗？自己是不是又错误估计了他的处事能力和事态的发展，他现在还活着吗……想到这儿，东方胤心里没底了。</br>　　世上最没有用的就是后悔，没有事实依据的猜测最为无聊，有的事情着急也无济于事，这些他都很清楚，只是要摆脱凌乱情绪的纷扰、控制好思考的方向竟变得困难。就好像丢失了一件无价之宝，却可能被没眼光的人弄坏了，让人在寻回之前都不免担心。</br>　　————</br>　　虹霞妃正想问问断绝香的事情，林梦夕竟自己来了。她先让木木传信，将在深夜到访。虹霞妃备了糕点等她。</br>　　林梦夕见屋子里没有点灯，便直接入内，顺着香味抓起一块花粉蜂蜜芡实糕放到嘴里（注：芡，音qiàn）。</br>　　一杯水递到她手上，“别噎着。”</br>　　“好久没吃了，真好吃！”她嚼得起劲。</br>　　虹霞妃：“怎么回来了？”</br>　　林梦夕喝了口水，把芡实糕咽下，回答道：“我在暗谷找不到无泪，就到悦原的城里去找，然后在槐阳和孟远的两家客栈打听到了消息。</br>　　槐阳那边说之前是有这样一个人在那里住过一宿，有人介绍他去听书（注：听书即听人说书，评书一类），旁边的人说他听不见。而孟远那家客栈新来的伙计上菜时不小心把汤弄洒了，他没有责怪，所以伙计记住他了。</br>　　而且，两家都说住店的有两个人，还有一个高大强健，伙计们都有点儿怕他。他们是先到的槐阳，后到的孟远，按时间计算，现在有可能就在兰桂城附近。”</br>　　（注：槐阳，地名，在槐江山南面，松桂城东侧；孟远，地名，在丹桂城北边，槐阳以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