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第三卷 第一章 叛（二）

    夏薰：“都退下吧。”</br>　　听到女皇的指令，侍者们马上退出房间，留二人独处。</br>　　夏薰：“你睡得好吗？”</br>　　任朔：“……还行。”</br>　　夏薰：“你昨晚没回养生殿，是在皇宬坐了一宿吗？”</br>　　“……嗯。”他总是说不出实话却总也瞒不过她。</br>　　夏薰：“先吃饭吧。”</br>　　任朔：“嗯。”</br>　　他没胃口，但按照平常的速度把饭菜夹进口中，咀嚼、吞咽，不觉得费劲。</br>　　夏薰看着他，末了，“你还是勉强自己吃完了。”</br>　　任朔：“……”</br>　　夏薰：“如果和她在一起，你会比较自在吧。”</br>　　“……”他不能反驳，也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昨天的话请求她原谅。</br>　　夏薰：“我……很想成全你，但是，我也不想再找别人。如果让你把她带进宫来，事情会更麻烦……”</br>　　任朔知道，他只有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才能自由追求他想要的未知。只是，怎可能如想象般顺利，然而，既然已经踏出了一步，恐怕已难回头。</br>　　他一向不屑于后悔，因为他相信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但事到临头还是难免有些动摇。他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静静听着。</br>　　夏薰顿一顿，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有一种——输了的感觉呢。这样吧，你和我一起去见父皇和母后吧。”</br>　　任朔：“……好。”</br>　　任朔本以为太上皇和太后会很生气，可能会命他回心转意，不曾想夏薰已经将事情告知了他们，并说服他们同意让自己可以选择那名女子，也可以继续做明德公，继续以皇子父亲的身份和女皇在一起。</br>　　任朔：“为什么？”</br>　　夏薰：“你也不想夏昂有一位继父吧。”</br>　　任朔：“可是……”</br>　　夏薰：“你有什么不满意吗？”</br>　　任朔：“不是。你怎么向臣民解释？我又有何面目留在你身边！”</br>　　夏薰：“没有脸面的应该是我。”</br>　　任朔：“……”</br>　　夏薰：“因为我是女皇，所以不允许你只和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是我用权力剥夺了你的自由，仅此而已。”</br>　　任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夏薰坚毅的眼神告诉他她说到做到。</br>　　不过如果事情传出去，恐怕天下哗然，事关皇家的名誉，夏薰听从地蕴法师的建议低调处理。</br>　　夏薰得知那位女子在临安城后，建议任朔为她建一座别馆——“一般很少有人不愿意吧，不过既然是你看上的也说不定很特别，看你们的缘分了。”“再磨蹭，要是人家许给了别人，就成笑话了。”</br>　　任朔万没想到，夏薰竟然给他出主意，帮他下决心。虽然有些忐忑，不确定女皇的心意究竟如何，但事已至此，任朔索性豁出去了。只是从这一步开始，就不得不把那位女子牵扯进来了。</br>　　这件事的知情人当然越少越好，但要在临安城建别馆得和伊伯商量并通知临安府。在此之前，要先问问女主人是否愿意住。</br>　　对临安城并不太熟悉的任朔没有借助那张地图就顺利找到了那个宅院，他没有事先打听，孤身一人来见那位女子，没有将行迹告诉任何人，包括陈钊，为的是在事情确定之前都不让任何人知道那位女子的身份，尽可能不影响她的生活。</br>　　她在家吗？在任朔抬手叩门的一瞬，心跳莫名加快。等待，有人走来。该怎样站，能让人有好感？门开，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弟弟？或是……</br>　　青年打量着他，该他说话，任朔欠身行礼道：“在下任朔，冒昧打扰。”猜一个吧，“请问……”</br>　　“令姊”二字尚未出口，就听青年道：“明德公大人？”</br>　　任朔心里一惊，不动声色，再看青年，眉目清秀，很像那位女子。</br>　　青年有些许惊讶，“您的名字和明德公大人一样？”</br>　　任朔没想到这里会有人知道明德公的名字，“嗯。”</br>　　青年：“不好意思！您找人吗？”</br>　　任朔：“请问令姊是否在家？”</br>　　青年：“姐姐？她酉时才会回来（注：酉时是下午五点至七点），您找她有事吗？”</br>　　“嗯。”任朔心想：现在才未时(注：未时是下午一点至三点)，“那我晚些再来。”</br>　　任朔正要离开，青年叫住他：“您若不着急，请进来坐会儿吧。”</br>　　任朔：“……会不会太打扰？”</br>　　青年：“不会，我一个人在家正闷得慌。”</br>　　任朔：“那恭敬不如从命。”</br>　　第二次跨进这道门槛，任朔的记忆清晰了很多。整洁的院子其实很小，几步路就到了正屋，竹椅和木桌都是简洁的样式，茶杯也很普通，新茶的味道不错，天气不冷不热，待着挺舒服。青年说他叫莫染，那么那位女子姓莫。</br>　　初识时，总是得知了一点点消息都觉得高兴，反复回味，熟识之后又如何呢？任朔认真记着每一刻的感受，决心把它酿成长久的美好。</br>　　莫染看得出任朔是读书人，便拿了书本文章和他讨论。任朔渐渐发现莫染挺有学识，然后得知他是丹清书院的学子，是伊伯的好友焦应杰的学生。</br>　　其实莫染并不是对人没有戒心的人，只是看到任朔就觉得他不是等闲之辈，交谈之后更欣赏他的才学，于是诚心相待，没有太多顾忌。莫然回来时，任朔和莫染已经有几分熟络了。</br>　　（注：丹清书院属于山河书院，位于丹穴山东麓，临安城西，清字源于丞州境内巳水的支流清江。）</br>　　“姐，有客人找你。”莫染起身到院中迎她，边说边接过莫然手中的篮子，拿到厨房去了。</br>　　任朔站在正屋门口对莫然行礼，莫然的表情很自然，她记得他。</br>　　莫然：“坐吧。有什么事吗？”</br>　　当然有事，只是很难启齿。</br>　　任朔：“在下任朔，冒昧打扰，还请见谅。”</br>　　莫然：“……你是明德公吗？”</br>　　她问得仿佛并不吃惊，他却半天答不上来，也点不下头。</br>　　莫然：“我问得太唐突了，抱歉！”</br>　　她为他解围，换了话题，“你知道我是谁吗？”</br>　　任朔：“我只知道你姓莫。”</br>　　莫然：“莫染告诉你的？”</br>　　任朔：“他说了他的名字。”</br>　　“哦。”莫然笑了笑，那是令人轻松的可爱表情，任朔看她笑，也笑了。</br>　　莫然：“我叫莫然。你是要找我吗？”</br>　　任朔点点头。</br>　　莫然：“那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br>　　任朔：“……明德公任朔。”</br>　　莫染这会儿在厨房做饭，让姐姐和任朔在屋里说话。</br>　　莫然给任朔添茶，没说话。</br>　　任朔喝着茶，怎么努力也想不起准备多日的说词，只好放下茶杯，取下一块玉佩放到两人中间，“如果明德公想和你在一起，你会同意吗？”</br>　　莫然看看桌上的玉佩，看看对面的男人，“他这么做，不怕圣上降罪吗？”</br>　　任朔：“如果她同意呢？”</br>　　莫然：“……明德公真有能耐！不过，为什么是我？”</br>　　任朔：“不为什么，只是你让他有了这种想法。”</br>　　因为有几分相像吗？莫然：“您知道我的家事？”</br>　　任朔微微摇头。莫然心里苦笑一下，或许这就是命运。在那天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她就立刻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