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第三卷 第七章 交织（六）

    明海，独孤岛。</br>　　冬季的一天，没有下雪，刮了风，很冷。午后风小了，一股暖流涌来，姬夫人回来了。无风远远看着，心情虽然复杂，还是欢喜更多。</br>　　独孤耀：“永安城暖和，夫人春天再回来也行啊。”</br>　　姬夫人：“我怎么舍得让老爷独自过冬呀！再说我头一回离开无泪那么久，总是放心不下。”</br>　　听到夫人和老爷的温言软语，无风有些不是滋味，他为她保守了秘密，但不知她接下来要怎样做。她和皇家的关系那么好，说不定是她配合皇家演一出戏，不知独孤耀是否知情。反正他没将这个秘密告诉前来联络他的东堂主的手下。</br>　　姬夫人回来后，无风便没再主动去看望无泪，直到独孤耀有一天问他：“你最近好像没去后院。”</br>　　无风：“是。因为夫人回来了，也没人叫我去，所以我不知道……”</br>　　独孤耀：“咳，你看下午天气好就去陪无泪玩，现在小小也走了，她挺孤单的。”</br>　　无风：“是，无风遵命。”</br>　　等到暖和的时候，无风走进那道始终在他心中的门，没见芙蓉或其他人，便继续往里走，碰巧看到暖暖端着东西经过，微笑颔首示意，暖暖也不多事，虽然她刚见着芙蓉。</br>　　无风朝小花园走去，虽然现在只有梅花在开，但他知道无泪喜欢那里。阳光和暖，琴声绰注，无泪身边，是“她”母亲。无风在不远处驻足，观赏聆听，他打从心底想将这美好据为己有，一瞬间，他真心觉得若能如此此生足矣。</br>　　乐音停下，回味不尽，无风知道就此离去才是明智之举，刚转身——</br>　　“无风哥哥。”无泪唤他的声音总是那么好听。他回身微笑点头，思绪纠缠于眼底，不得迈步靠近。姬夫人眉目含情，看得他有些无措。</br>　　姬夫人稍后方道：“你陪无泪去书房练字吧，我去趟厨房。”</br>　　无风颔首领命，待姬夫人离开，才走近无泪。</br>　　无风抱着箜篌走在无泪身后，转了几个弯，进了书房。</br>　　无泪：“箜篌请放这里。”</br>　　无风放下箜篌，手上空空的，有些无措。</br>　　无泪看看他，微笑道：“无风哥哥。”</br>　　无风：“嗯？”</br>　　无泪：“我们来写字吧。”</br>　　书案果然够大，笔墨纸砚都有双份，还有许多名家字帖。磨墨临摹，不用思考该写什么，令无风轻松不少。无泪专心写字不说话，无风也渐渐静下心来。</br>　　没多会儿，有人进来，无风一看，是姬夫人端了点心。无风心怦怦跳，再看无泪神情专注，仿佛没有察觉。姬夫人示意无风别出声，然后递了个点心给他，无风小心接过，姬夫人冲他笑，那意思是：“尝尝。”</br>　　无风没吃出是什么，只觉满口香甜。姬夫人放下点心，沏好茶，递给无风。无风慢慢品着，品不出滋味，只是心里暖暖的。</br>　　无风捧着茶杯，静静看着姬夫人的眉眼，移开视线，又看看她的鼻梁、嘴唇。姬夫人的唇角勾起，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无风悸动相视，又看看门口、窗外和无泪。姬夫人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笑着去看无泪写字。</br>　　无泪心无旁骛，无风在一旁心猿意马，迟迟不定。</br>　　无泪写完一帖，方与母亲说话，看无风时笑容依然温暖无邪。无风心里有各种滋味，总是美妙。无风就这么呆着，直到离开，没写多少字，没见其他人。</br>　　往后，日复一日，总有期待，无奈，惊喜，失落，温暖，空凉。</br>　　另一方面，在跟随独孤耀和蒲庆波一段时间后（注：蒲庆波是独孤耀的亲信，独孤岛的主事），无风基本得到了独孤耀的信任，开始独立帮盟主办事——主要是和钥野、深渊的贸易往来。</br>　　表面上他奉命行事，中规中距，别人只当他是盟主的提线木偶，没什么特别。实际上很多时候都是暗中跟随他的东堂主的手下扮成他去办事，而他正好趁此机会与东堂主谋划，有时也回趟家。</br>　　秋季，皇家突然传来消息，皇子要暗中微服探访未来的新娘。独孤耀按照姬夫人的吩咐，没让几个人知道此事，只让亲信们不着痕迹地接待了贵客，并安排皇子“偶遇”了无泪和姬夫人。</br>　　无风远远看着荻花丛中吹起笛子应和着箜篌乐音的皇子，看着安然和悦的无泪和姬夫人，觉得这才是美好……而自己——自己算什么？第一次，心情复杂到无法思考，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br>　　皇子离开时依然态度温和、举止文雅，与来时无异，只是更快乐了些，从表情到内心。独孤耀长舒口气，喜形于色。</br>　　没过几天，无风被派往深渊，正好转换心情。这次他借机回家过十九岁生日，收到了意外的大礼——“月相”，顺便帮父亲处理了一些事情，一切顺利。</br>　　回到独孤岛，迅速转换了身份，现在周围的人至少表面上对他都挺客气，但无风知道小心为好。他拿着带回的礼物去见盟主，虽然他很想亲手把礼物送给姬夫人，但他知道他不能。</br>　　盟主不在，余帆传话让他把礼品送去后院。相较其他人压抑着羡慕和鄙薄露出的假笑，余帆严厉的神情令他轻松。无风拿着礼物朝后院走去，走向他此生所见最糟的情景。</br>　　在无风强迫自己保持清晰的记忆里，芙蓉带他到小花园后便离开了，说盟主有令让他带无泪小姐回房。无泪正在园中荡秋千，夕阳照着“她”的侧脸。“她”看见他，停下来。“她”向他走来，带着温柔和睦的表情，让他不禁微笑。</br>　　无泪：“无风哥哥，你回来了。”</br>　　无风：“嗯。”</br>　　“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哟。”这句话不敢出口，只能问：“你一个人在这儿？”</br>　　无泪：“嗯，母亲说有事要和父亲谈，让我在日落后回去。”</br>　　什么事呢？无风没敢多想，只陪着无泪等到日落，然后一道走。</br>　　进门前的心情怎么也想不起来，思绪都被切断，破碎飞散。</br>　　独孤耀拿着剑，剑刺在姬漫兴腹中，独孤耀浑身颤抖着。“你去跟陛下解释，是你骗了她！我毫不知情！”</br>